黄大仙背着手哼哼道:“就是海大力那老龟的弟马,沈兆山,他堂上有专门治病的白家地仙。”
“沈兆山?”
听见我疑问,中年男人忙不迭地点头:“就是他,老城区的怪病都去找他了。”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
中年夫妻再一次对我感谢后,抓紧了小黄布包就搀扶着老太太急匆匆地走了。
我正打算继续往城郊走,身旁突然停下一辆黑车。
……这是故意停在我身边的。
果然,车窗落下,露出一张三十多岁男人的脸,他带着墨镜,紧拧着眉头,搭在车窗上的手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十分不客气。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抢我生意。”
我定定看了他一眼,他头顶上趴着一只绿油油的乌龟,乌龟冒绿光,啊,这人应该就是沈兆山。
没想到这么年轻。
见我不说话,沈兆山不屑地冷哼一声:“吓傻了?胆小鬼还敢出来抢生意,不如回家吃奶去!”
我眉头一跳,这人说话真臭啊,我施了个抱拳礼:“前辈,我不是故意抢你生意,实在是那户人家太可怜了,再拖下去……”
我话还没说完呢,沈兆山突然把烟头子恶狠狠地扔向了我:“滚开!”
“……”我觉得他家要是有行医的白仙,最应该先治治他的病,这肝火也太旺了吧。
沈兆山头顶的乌龟一下子把脑袋伸出来了,居然口吐人言,它妈呀一声:“陆判官的弟马别见怪啊,这小子我回头收拾他!”
黄大仙气呼呼地跳到车窗旁,使劲弹了乌龟一个脑瓜崩:“海大力!你弟马欺负我弟马,就等于你欺负我……和陆判官!你给我等着!”
“黄天龙你个记仇怪,我都说我回头收拾他了,你要是捅到陆判官那……”
胡茗姐姐站在一旁,语气冰冷地打断它:“这个时候,陆判官已经知道了,海大力,身为师父有多护第马,你应该知道。”
龟仙一下子就蔫了,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还有些惊恐。
奇怪的是,沈兆山似乎对那三个人中间的针锋相对,一点也不知情,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之后,一脚油门踩下去,只留下了汽车尾气。
看他走的方向,也是要去参加仙门大会的。
……难道他看不见?
黄大仙暴躁地敲我脑袋:“你傻呀,都说了你天赋异禀,享了蛇眼的福,别的弟马与老师之间的联系只有感应,或者脑袋里出现的想法,修为高深的才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影子,像你这样的估计这世界上也就你一个人。”
我委屈巴巴地揉着被敲疼的脑袋:“我就想想。”
胡茗姐姐摇头叹气:“走吧,今天和沈兆山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暖暖你怕吗?”
“我不怕。”
我都想好了,别说我们这一类小众职业的,就算两个陌生人并肩走在街上都可能有碰撞,要是我什么都怕,还怎么把自己的脚跟站稳?
况且我觉得,那户人家值得救,所以我更不怕这样的梁子。
黄大仙抱着胳膊满意地点点头:“嗯,不愧是我黄天龙的弟马,你等回来的,我去沈兆山家把他堂口都打一遍!让他欺负我弟马!给他长长记性!”
黄大仙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是真的很贴心,很感动,我把黄大仙变成的小黄鼠狼抱起来,脸在他软乎乎的毛上蹭了又蹭。
好舒服……好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我是你老师!不是你宠物!!”黄大仙挣扎无效。
……
十一点多,我终于走出了老城区,按照请柬上的地址继续往外走。
我抬头看看漆黑的天空,以及周围空荡荡的荒地,应该不远了,因为这里一个小鬼没有,应该是仙家太多,不敢出现。
果然,继续往南走了十多分钟后,我眼前出现了一个废弃工厂。
然而,我抬头一看,天空上站着的仙家密密麻麻的,虽然都一起站着却又泾渭分明,能看出哪些仙家才是一个堂口的。
我在立堂口的前一个晚上,已经知道南江市有多少地仙了,但是这么看下来还是尤为震撼。
他们都快把整个天空铺满了。
我一来,就清楚感觉到整个上方传来的紧张感。
白胡子龙仙率先跳下来,脸上挂着期待又谄媚的笑容:“胡茗,陆判官没来吗?”
胡茗姐姐摇摇扇子,回了一个礼貌的笑容:“我们堂上教主还有公务,今晚就不来了。”
说到‘堂上教主’四个字,我明显感觉龙仙神情一紧,紧接着说到‘不来了’,我又感觉到整个天空上的仙家都松了口气。
“……”原来他们这么紧张,是怕我师父啊。
黄大仙得意地抬起下巴,隔着他宽大的黄袖子拍拍我的肩:“仙门大会只能带一个仙家进去,你选吧。”
然后黄大仙就开始享受起了来自四面八方羡慕又谨慎的目光。
……好吧,黄大仙想在外面出风头,那我就带胡茗姐姐进去吧。
虽然带着胡茗姐姐,但我知道,接下来就是我一个人的战场了。
黄大仙被龙仙请到了天空上,自己一个人占据一方,昂首挺胸,十分嘚瑟。
胡茗姐姐我俩相视一眼,都是叹口气摇摇头。
我整理好情绪,往废弃工厂的大门走去。
工厂的大门已经生锈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工厂周围也停了几十辆车。
大门口还有一个老大爷,他穿着老旧的汗衫大短裤,躺在摇椅上慢悠悠晃着,他脸上盖着一本书,头顶是一个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灯泡,灯泡周围乱飞着密密麻麻的小虫子,还有的落到了书上。
我刚走上台阶,老大爷的声音突然从书下传了过来:“请柬。”
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让我一顿,这老大爷耳力也太好了,牛虎皮做成的皮靴,走起路来静悄悄的,要不是仔细听根本听不见,别说他的摇椅还吱呀呀地响了。
我从容地将背包里的请柬掏出来,递给他:“您看。”
老大爷本来躺着伸手接,听见我的话一顿,旋即把脸上的书拿下来,坐起来微笑着上下打量我:“嗯,嗯,不错,像你这样有了神通不骄傲的年轻人不多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