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我理解,但这么说,谁能听得明白。”
“就打这段以后,我才跟你搭上,不过当初我写这个不是坏意,可写出来这玩意,也是遭恨。”
黄族名是知道那段时间的,这相声圈子就没有安静的时候,哪怕马智明也有被人说不好过,于是搭一句,“您看看,其实是好意。”
“没错,我写出来也是促进安定团结,当时的口号,不知道各位上了年纪的,有没有记得。”
马智明伸出手掰着指头念叨,“抓住机遇、深化改革、扩大开放、促进发展、保持稳定,当时就这种情况下写的。”
少马爷一说。
现场上了岁数的老人们陡然记忆回到了当初,心里觉得亲切。
当初和现在的的确确差远了,并且发展很快。
感受到气氛,马智明乐了,“咱写这段意思呢,就是为了告诉人们别为了蹭鞋踩袜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纠缠不休。”
黄族名点点头,嘴里跟着话语,“不值当的。”
“段子说的就是咱们天津的事儿,早晨起来正是上班的时候,大街上是车水马龙,这人推着这么一辆自行车,压那人脚一下。
其实蹭了一点泥,没压住。”
“不算严重。”
“要说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关系没关系。”马智明一脸无奈的样,“这不完了吗?”
“可不就这样吗?”
“很简单,可这人素质低了一点,压完脚跟人没压一样,推车就走,那人不干了。”
“你看看。”
陡然脑袋一低,马智明看了一眼自己的鞋,稍微拍了拍,再抬头叉腰盯着那人的状态,表演起来那种市集老百姓的感觉活灵活现。
“诶诶诶!说你嘞说你嘞,哪长那么大个子啊!推尼玛车留点神!”
“哈哈哈哈!
!”
“意~~”
重现当年表演的感觉,尤其是人物微微偏细的声音,观众们瞬间躁动了,别说观众,侧幕望着马老祖的齐云成都有点激动。
当年听他老人家的纠纷,十分经典。
现在经典重现,足以点动dna,所以很理解观众为什么开心。
动静当中,马智明望着观众道,“这话一出来,就这么不顺听。”
“那可不。”
“这主也不含湖。”
马智明推着自行车把着龙头的动作,“哦?干嘛?弄么滴啦?
还弄么滴了,你压我脚啦。
嘿,压你脚活该,应当压你嘴。”
一句话顿时又一片的笑声出现。
观众们显然热爱这个段子。
“诶,我说,你嘴里干净点啊,你骂街干嘛?
骂街?骂街这是好的。”
一转身,马智明声音又偏细起来,手上动作不含湖,然后又把着龙头转人物,“霍喔?那不好滴呢?你能怎么滴?告诉你别耍这套。
我哪套?你要这么说,你也别走,车给我停住。
拽我车?拽我车我抽你信吗?
咱俩派出所,你压我脚,处理去。
派出所是你家开的?走啊,我哪也不料你!”
“去了吗?”黄族名开口问。
“就为这点事,俩人还真去了,到了派出所名警正办公呢,一瞧进来俩人气势汹汹……
……”
一五一十,舞台上马智明重新演了这一段相声。
的确好玩,一开始两个人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非要折腾到派出所去,派出所里面的民警有办法。
直接先晾他们一段时间,不给他们处理,也处理不了,这么一点事情。
最后两个人待久了,见不是事情,自己主动和解。
因为手头都有事情要做,等不得啊。
然后过去找民警说两个人闹着玩,是非常好的兄弟,骂街也不是骂街,就是口头语。
完全吃饱了撑的。
这也是为什么经典的原因,里面的确是有意义的。
最后马智明和黄族名表演完,大礼堂掌声、喧闹声不断,直接把整个相声场子拔高了不知道多少。
那么齐云成的压力来了,接少马爷的场子,年轻人当中没有几个。
主要他老人家不多演,另外也够不到哪份上去,只有他接触的多。
所以饶是表演了不少场子的他,在侧幕也挺激动,毕竟这是今天最后一个节目了。
收尾工作要是做到不漂亮,场子依旧不算圆满举办成功。
可也不得不感叹,观众们果然是等着今天最后的相声。
“爷们,这气氛不低了?”
于迁此刻也在侧幕,他的量活,而刚瞧见少马爷鞠躬时,那掌声可谓是海了去,一层一层的给出。
倒二应该要温和一些,马智明也是往温和的表演走,毕竟纠纷这个段子没有那么多爆点,只是俩小老百姓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喜欢他,他表演什么都喜欢,外加经典段子重现,点燃了观众的热情。
正因为如此,马智明和黄族名下来的时候,心情都有点复杂。
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本以为说一个段子,他们安安静静下场让孩子攒底便可以了。
现在却热闹一大片。
早知道这样,他也不会给孩子倒二,哪怕让节目排前也好。
“谢谢两位的演出!那么接下来请您欣赏相声《夸住宅》!表演者齐云成、于迁!”
演员心里想是自己的事情,主持人依旧上去报幕。
说出名字来。
齐云成和于迁两个人接着热闹的场子登台,登台那一刻,观众们肉眼可见的躁动,掌声不断。
毕竟前者人气流量同样不少。
但显然还是有不少观众,受到刚才相声的影响安不下来心。
安心不下来跟开场便几乎没什么区别。
然而开场,齐云成还不好办?他一个小剧场出身的演员,所以接马老祖的场子,他有信心做到。
台风一点不乱。
站在话筒后稳稳当当开口。
“这一晚上啊,您各位鼓掌都够累的,因为今天请来了很多前辈助演。
也谢谢各位和先生们的鼓励和支持。”
“是!”于迁在旁点点头。
“我现在还很年轻,是一名学生,来到天津演出,这一整场都很高兴和忐忑。
高兴的是有机会像天津父老们汇报,忐忑的是老先生给我助场。
受宠若惊。
尤其前面一场相声都了解。
马智明马先生,同样也是我马老祖和我旁边一位哥们的演出。”
话音落下,下面观众都乐了。
于迁在旁边也备不住,连忙拦住,“等会儿,怎么回事?什么哥们,黄族名先生那可是老先生了。”
“那我不管,我听马老祖的,他老人家说是就是,我认了。”
哈哈哈哈!
老少爷们连续的乐。
台上无大小,台下立规矩。
齐云成拿前面的相声砸挂,联动起来,也让人产生了笑意。
至于刚下台的马智明和黄族名同样被逗笑。
本来还担心孩子要怎么弄,看样子压根多余,孩子果然灵的很。
砸挂本领强的一塌湖涂。
至于黄族名可能和齐云成不是太熟悉,但也说过话,不算是陌生人。
所以一点不在意说辞,反而望着舞台高兴,伸出一个大拇指,“行啊!这孩子果然是厉害,舞台上的感觉非常好。”
“我说是吧。”
马智明笑眯眯地在旁边点点头。
之前齐云成都在表演鼓曲和评书,让人觉得不赖就可以,现在相声一说,才算是入了他真正的本行。
本行一入,说实话,那的确是要比其他两样要好一些的。
所以才让这个砸挂出了一些彩。
郭得刚更不用多说,也没多说,今天整场,他的话一直很少。
不过孩子登台说相声,给出自己的风格来,那便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如果对他没信心,当师父的压根不会给他办这个场子。
而笑声中,齐云成继续开口,“这都开玩笑,老先生给我这个晚辈助演,当学生的非常荣幸。
不过上台来我也得自我介绍介绍。”
“还介绍吗?”于迁望着孩子搭口。
“介绍不是为了介绍我,主要介绍介绍您!于迁于老师!”齐云成看向自己的大爷,“我们俩搭档其实也不算太少,早期于老师经常给我量一个,台上关系不差。
不过私下里基本不走动。”
“怎么还不走动?关系不好吗?”
“不够朋友!”
“等会儿!”再一次打住了,于迁疑惑着开口,“谁不够朋友?”
齐云成摆摆手解释,“我也不是说您这人不够朋友,也不是我这人怎么样。是咱们俩人之间的关系够不上朋友关系。”
越说越费解,于迁还是不明白,“咱们俩够不上?”
“对!什么叫朋友您知道吗?老话说酒肉朋友,您请我喝酒,我请您吃饭;您请我抽烟,我请您喝茶;您请我烫头,我请您洗澡。”
“好嘛!我跑不了这三样东西了。”
提到喝酒、抽烟、烫头,观众也明白东西。
然后齐云成继续开口,“来回接触的啊!可是您跟我接触不在乎,因为老于家有钱。”
“倒是这样。”于迁笑着肯定一声。
“而且于老师人也厚道,跟他交朋友保证我不吃亏。您给我的不在乎,我给您结果拿不出多少来,有点惭愧。”
“想多了。”
齐云成拍了拍自己大褂,再双手揣进袖子里,有一点贫穷的感觉,“我这位置可不就得想呗。”
“没事咱们多接触接触。”
“真接触?”
“接触啊!”
“比如说我正在家待着呢,有人跟我送信来了。听说了吗?于老师住院了,开刀大出血这下够呛。”
“我什么毛病啊?还大出血?”于迁在桌子后,望着爷们搭一句。
齐云成头一转头同样望着大爷,“您痔疮患了。”
“这病倒是可能大出血。”
“一瞧痔疮患了……虽然说死不了人,但火烧火燎的不好受哇。得看看病人去,空手去合适吗?怎么也得买东西。
有知道的,于老师这人烟不离嘴,弄点烟抽。再带点吃的。”
“什么吃的?”
犹豫了几分,齐云成放重几分口,“我特意下厨房给您炸几罐子辣酱,给您吃。”
“你损不损啊?非得让我下半身不遂?”
哈哈哈!
大礼堂笑声起伏。
齐云成很无辜的模样,“这给您多下半碗饭。”
“痔疮住院,你给送一罐子辣酱,我这还好的了吗?”
“怎么好不了了?辣子属寒,实际是去火的。”
“吃多了我也受不了。”
“就举一例子,反正无多有少给您带点东西,咱们俩多接触接触嘛!等您痔疮一好,正赶上我结婚,娶媳妇,给您送信,您能不了了。”
】
于迁点点头,笃定的语气,“我当然来了,而且也不空手。”
“对,您我可太知道了。”齐云成双手开始比划,“两条纯毛的毛毯,四床缎子被面,一台几千块的液晶电视。
自己抱不动,还带人往里面搬。”
“应该的。”
“我一看花这么多钱合适吗?”
“无所谓的事情。”
“对您来说是无所谓的事情,可我心里不舒服啊,欠着人情呢,到时候得还。
没过多久日子,您父亲死了。”
“……”
模样一愣,于迁傻呆呆地站在桌子后,这一个相似乎有点没想到齐云成这么狠,直接现场说死。
齐云成不管大爷的模样,“我一听,哟,这个得去啊,得吊唁去,安慰安慰啊。
现在已经不讲究买花圈、扎纸人纸马的了。
我找张纸包一张肯德吉的买五十减十块的优惠卷送过去了。”
一说,没有不乐的,而之后于迁一吐槽更开心,“好嘛!那我还得花几十才能用这个优惠卷。”
“你也不着急用,我到那鞠躬!转过年来我媳妇儿坐月子养一大胖小子,给您信儿您能不来吗?”
于迁这一次也聪明了,生气道:“我不来!”
“您怎么不来啊?”齐云成不理解。
“合着好事全部在你这边?我这边呢?除了住院就是死人?像话吗?”
齐云成:“举例子嘛。”
于迁:“举例子没关系,好事坏事你得搭着来。”
齐云成:“当然了,人这一辈子都这样,好事坏事都有。”
于迁:“我哪有好事?你说说!”
齐云成:“您父亲死啦!”
于迁:“这叫好事啊??”
“别忙!”齐云成打住连忙再想,接着高兴道,“您父亲死了,您母亲改嫁,往前走一步了。”
“我去你的吧。”
哈哈哈哈!
“吁~~”
这些包袱在相声当中不少有,笑声中,齐云成看着大爷,“不对啊,您小三口小日子过的挺好,老人有一孤独问题。
您得考虑。”
“考虑什么!”
“您别生气,举例子嘛,就说您家有钱,日子好。你们家大业大,有的是洋蜡。”
“要那么多洋蜡干什么,应当是有的是骡马!”
“对!你们家是良田千顷,树木成林,米面成仓,煤炭成垛,金银成帑,票子成刀,现钱成堆,骡马成群,鸡鸭成栅,鱼虾成池,锦衣成套,彩缎成箱,簪环成对,好物成抬,美食成品……”
一字一句。
齐云成开始了这段传统段子的第一个贯口,同时进入了正活。
不过传统归传统,可以看得出来,段子除了正活,很多地方都是演员改变了的。
相声不可能一个字不改重复的说。
而听着孩子的贯口。
天津父老没有挑毛病的心理,实实在在地欣赏,听得实在是舒服。
气口、节奏都那么瓷实。
就连马智明也觉得好,然而这就不是天赋的问题了,只能是自己努力锻炼出来的结果。
又有天赋又肯努力,谁会不看好呢?
于是下意识回头瞧了一眼郭得刚,跟他提一嘴,“你这徒弟可以,出色的地方不止一星半点。
赶得上你当年,整场演出效果同样不差。”
听见师爷的夸,郭得刚笑吟吟,“您捧了。”
“教导出来这么一个好孩子不容易,三门都瓷实。”
这一次郭得刚没有依着老前辈说了,“其实还是孩子自己懂得学习,他热爱着曲艺。”
“看着出来。”马智明深吸一口气,“我一直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