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明兰若起身,照旧换了身方便的男装,背上药箱带着其他人一起出门去看诊。
“大小姐,这疫情真是很诡异,从去年冬季到如今即将入夏,竟一直不断有人发病。”
春和辅助明兰若和其他大夫一段时间了,多少都能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瘟疫这种东西,也确实有连续几年的,比如据说北疆的鼠疫曾经肆虐过很长时间。
但,疟疾这种受地域和时气影响比较大的病,按理说只有天热的时候才有。
真的很不同寻常。
“要么有人不希望疫情消失,要么这种疟疾自己出现了特殊的变化,开始耐寒。”
明兰若淡淡地道。
春和一惊,眉头紧拧:“这两种情况哪种都不是好事。”
明兰若轻哂一声:“嗯,静观其变吧,咱们的人都要做好自己的防护。”
春和点点头:“您让我们准备的那种防蚊的药水和膏药都备好了,不会让自己被咬着的。”
“呵,你是什么庸医,《黄帝内经素问疟论篇》都写过疟疾的病因为——疟气,跟蚊子有什么而关系!”
一道嘲讽的女声响起来。
明兰若转头一看,就见朵宁和穆凯大土司一起领着人走了过来。
她挑眉:“怎么,朵宁圣女也看了很多中原医书”
朵宁轻蔑地道:“那当然,不然我怎么会知道疟气的病因就是——病人接触了瘴疠疫气污染的空气,你以为我会输给你这种人”
论医术,她也跟过中原大夫学习好几年!
明兰若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包容兼并是不错,但瘴疠疫气,并不会直接导致疟疾。”
朵宁笑得更轻蔑大声了:“呵呵呵,你算什么东西,竟连《黄帝内经》都敢反驳庸医一个!”
景明恼火地上前一步:“你他娘的再说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
朵宁还记得自己上次的经历,本能地后退一步,怒道:“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大土司府,由不得你撒野!”
上次丢了那么大的脸,还被人拿刀子架着脖子。
她心里恨意未消!
如果不是楚元白这个荆南王兼大巫师还在,称明兰若是什么阿姐!
她早派人打死这假惺惺的贱人了!
明兰若见状,示意景明退后:“算了,景明。”
她看向朵宁,面上却淡淡地道:“我只是提醒您一句,学医者之道,永无止境,不要墨守成规。”
说话间,她留意到朵宁身边人带着药箱,便微微挑眉:“怎么,朵宁圣女也要去巡视治病了”
朵宁看着她冷笑:“没错,这黔西白水城一带都是我这个圣女庇护的地盘,我的子民,当然我来救,不需要假惺惺的外族人。”
明兰若弯了眸子,微微一笑:“朵宁圣女愿意踏实地安心救人,不搞歪门邪道,是你们子民的福气。”
朵宁这回听懂明兰若的嘲讽,张嘴就骂人:“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指责我!”
穆凯大土司忽然瞥见不远处楚元白的身影,他立刻阻止朵宁——
“好了,朵宁,不要跟这种自大狂妄的中原女子探讨医术。”
朵宁也看见了,立刻做出委屈不甘的样子:“知道了,阿爹,中原人就喜欢欺负我们!”
明兰若长期浸淫宫闱权斗的人精,哪能没留意到了穆凯的变化。
“朵宁圣女说笑了,我可不敢欺负你。”
她没什么表情地道,猜都猜到大概楚元白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她实在懒得再和这些人纠缠,干脆地领着人走过朵宁身边,直往大门外去。
楚元白带着人在不远处盯着,朵宁和穆凯大土司也不敢难明兰若。
倒是明兰若走到朵宁身边,忽然停住脚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轮。
“你看什么看!”朵宁没好气又防备地瞪着明兰若。
明兰若微微一笑:“看在同为医者的份上,还是提醒您一句,天气热了,朵宁圣女最好还是少穿露肤那么多的衣衫,很容易招蚊虫的病的。”
说罢,她领着人离开。
明兰若走了,楚元白才领着人去了其他地方。
穆凯大土司略松了口气,看向自己女儿,也蹙眉:“那个女人说的那些话会不是真的”
蚊子会是传染疟疾的根源
朵宁轻蔑地哼嗤一声:“她恨我都来不及,有那么好心提醒我!肯定是设陷阱坑我们!”
穆凯大土司有点不放心:“可她带来的金鸡纳的确能治疟疾……”
“那是她运气好,京城肯定很多人都知道,不代表她医术高,她根本就不知所谓!”朵宁恼火
不管是中原还是苗疆,医书里记载的疟疾传染,都是因为病人接触了瘴疠疫气——
吸入或者触碰了“脏污的空气”。”
明兰若为了标新立异,证明她比自己强,硬说什么是蚊子!
“别管她胡扯!”朵宁固执地道。
看着自己女儿的模样,穆凯大土司蹙眉一拧:“你也不用再直接跟她起冲突,她呆不了几天了!”
蛊苗大巫们一年一聚共商大事的六月的尝新节就要开始了。
大巫师们在尝新节上,会当众公开决议——驱逐明兰若那个女人!
“是啊,师傅他们一定不会允许明兰若留在苗疆,到时候我就看看他楚元白会不会为了那个女人和其他大巫师决裂,和苗疆的子民们决裂!”
朵宁心情瞬间变好了,露出一点艳丽的笑容,扭着水蛇腰,领着人出了门。
“走吧,我才不会输给明兰若那个女人!”
一个汉女,也配和她争夺圣女的位置!
……
“大小姐,你干嘛那么好心提醒她!”景明愤愤不平。
陈宁冷不丁地接话:“因为那种女人会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大小姐提醒不提醒,没区别!”
景明:“啊,哦……”
她挠挠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陈宁在指桑骂槐。
她就是那颗槐……
嗯,应该是她的错觉。
“既然如此,大小姐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大小姐明明是那种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
景明有些纳闷问。
明兰若没好气地道:“……景明,你是欠揍”
景明一本正经地点头:“我只是说实话啊,不理解大小姐怎么忽然变得那么好心。”
其实这点,她和楚元白那崽子的想法一致。
陈宁冷冷地道:“那是因为大小姐提醒在前,日后出问题了,才会更能镇服人心。”
各种宗教里的“先知”贤者之所以能让人膜拜,不就是因为——
这些贤者能‘先知道’一些事吗
景明若有所悟:“哦……”
她又小心地看了眼陈宁:“你倒是知道大小姐挺多想法和谋算的。”
“跟在大小姐身边,十几二十年都不知道主子心思的人,是因为蠢么”陈宁冷淡地道。
景明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