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对李侑,倒没有对其他人那般的古板,脸上带着和煦慈祥的笑容,摸了摸李侑的头发,温和的道:“陛下,此事很重要,现在还没议清楚,怎能随便退朝?”
说着,还伸手抓住了李侑的手腕。
伴随着手中微微用力,李侑不禁疼的倒吸冷气,可看着李渊那冰寒的眼神,他又不敢出声喊出来,只能强忍着。
良久,李渊松开了手,而李侑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的坐在那。
如此一幕,落在众多官员眼中,似早已司空见怪一般,表情未有半点变化。
毕竟众人心中都十分清楚,这李侑本就是个将死之人,若非李渊心有顾忌的话,焉能让他活到现在?
“父皇。”
李建成倒也十分机智,转而马上沉声道:“江南之丢失,已成定局,此事再去与杨广争斗的话,太过劳民伤财,我认为不妥。”
“继续说下去。”李渊面露满意之色,不愧是他的儿子,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如今我们该做的,不应只把目光落在江州,杨广小动作不断,无外乎是没有彻底死心,还妄想卷土重来,然而,长安有父皇坐镇,杨广拿什么来跟我们斗啊?”
李建成越说越自信,此刻脸上甚至带着浅浅的笑容。
“他能策反瓦岗寨背叛王世充,转身加入大隋,我承认杨广确实有些本事,可只要我们一建国,继而就能号召全国之力壮大己身,到时候,想要捏死杨广,那就如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建国?”
虽说群臣早就知道,建国一事,是早晚的事情,但却没有想到,李建成会在这种场合下直接提出。
人群中,李世民立马急了,顾不得去考虑李渊的心思,快步走出,大声呵斥道:“李建成,你知道建国意味着什么吗?尤其是在什么都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仓促建国,你认为这国家,能走长远吗?”
“怎么没有准备好?”李建成根本不将李世民放在眼中,鄙夷道:“像你这种软弱的性子,难怪会败于杨广之手,父皇以前说你难成大事,现在看来一点没错。”
“你在带兵打仗方面,确实还有些本事,但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论谋略,论对局势的判断,你还差得远。”
对于李建成的迷之自信,李世民简直快要被他气笑了,干脆不再理会他,转身对着李渊道:“父皇,建国一事,还望你能深思熟虑,目前唯有出兵江都,才能遏制住大隋的发展,否则后患无穷!”
“难道在你看来,大隋拿下区区一个江南之后,就能与我为敌了吗?”李渊不紧不慢的道。
李世民摇头:“暂时来说,大隋自然不能与父皇为敌,然而依靠着江南带来的一系列便利,这无疑能让杨广办成更多的事情。”
“且从大隋目前的发展态势来看,他们的崛起之势,堪称惊人,因此必须要扼杀于摇篮之中,不能再给他们蛰伏的机会。”
李渊没有说话,刚刚李建成提及建国一事,令他怦然心动,毕竟他现在名义上奉李侑为隋恭帝,奉杨广为太上皇,如此处境,让他在许多事情上,都仿佛套着枷锁,处处受限。
而一旦建国了,这些枷锁也就不复存在了,因此,对于建国,李渊可谓无比迫切。
然而,杨广不死,他又如何建国?
当初他联合骁果军,准备于江州除掉杨广,那件事,曾一度让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然而,没想到在关键时刻,骁果军主动放弃这个计划,使得此事最终以失败告终。
从那之后,便始终未曾找到太好的机会。
除非,他冒天下之大不违,亲手诛杀杨广。
然而,那样一来,他即便建立了大唐,也会无端生出诸多非议,毕竟一个背负骂名的弑君之人,很难能稳坐龙椅,一旦有人冒头,打出匡乱扶正的噱头,运在洛阳的王世充,估计第一个就得带头讨伐大唐。
那时候,大唐,必会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
这绝非李渊凭空臆测,类似于这种事,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因此思来想去,其实李渊一直在考虑一事,那就是如同李建成所说的那样,强行建国,先把大唐的摊子铺出来再说,如此一来,此事所带来的影响,就会大幅度降低,甚至可以忽略不计,毕竟那杨广,目前根本没有与他谈条件的资格。
至于李世民所说的,派兵攻打江都一事,如果此事可行,那他早就下定这么干了,可李渊清楚,一旦攻打江都,那他建国的事情,必要再次无限期的滞后。
尤其是,还有一个王世充在洛阳虎视眈眈呢。
万一他从中插一脚,那就会瞬间变为一只吃人的老虎,不管是他,还是大隋,都会被王世充狠狠咬掉几块肉,落得一个元气大伤的结局。
“父皇,你还未考虑好吗?”见李渊许久不曾吭声,李世民急了,以他对李渊的了解,如果没有在朝堂上敲定此事的话,那么,大概率会无疾而终。
况且他看得出来,其实李渊更倾向于李建成的说法,毕竟建国当皇帝一事,对于李渊来说,拥有莫大的吸引力。
“好了,攻打江都一事,以后在议,江南目前不是还没失守吗?既然没失守,有什么可急的?先观察一阵再说。”
李渊没有理会李世民,缓缓扫视了群臣一眼,随即表了态:“至于建国一事,也需要一些时间考虑考虑,好了,朝会结束,各位下去吧。”
话音落下,起身带着李侑离开,自始至终都未曾多看李世民一眼。
至于群臣,亦感到如释重负,相继离开了大殿。
唯有李建成,临走之前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二弟,我劝你稳重一些,不要总想着与我争权,没用的。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父皇的信任。”
“还是好好辅佐我这个未来太子,唯有如此,等日后我当了皇帝,你才能有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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