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来能发现你上班摸鱼?你们这些线长,就是闲得慌,我看就应该把你线上的人撤一个,让你去流水线上使劲干。”夏成蹊半是严厉半是调笑的道。
江成“咳”了一声,道:“这不是新书刚发,老是忍不住想看看数据么……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骗鬼去吧。”夏成蹊道。
江成严肃道:“放心,我绝对不会仗着得宠,就玩忽职守的……”
“你什么时候得的宠,我怎么不知道?”夏成蹊想装得一本正经,但嘴角就是忍不住的往上翘。
江成见她好像并没有生气,悬的心稍稍放下:“我要不得宠,你能巡完车间就来我这聊天么?”
夏成蹊瞪眼:“我是来你这聊天的么?我是警告你不准上班时间不准玩手机的。”
“那刚刚那次呢?”江成问。
“刚才那次……刚才我是怕你一直盯着程媛看,被那些临时工误以为咱车间线长都是色狼,影响我们公司形象,这对于招工可是非常的不利。特别是检验工位,非常需要细心认真的女孩子。万一她们被你们这帮色狼吓跑了,到时候检验工位少人补不上怎么办?”
夏成蹊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眨眼间就想到了这种合情合理的说辞。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用撒谎这个词?
自己在撒谎么?
没有吧?
如果自己是在撒谎,那刚刚自己过来找江成聊天真正原因是为了啥?
好像确实是因为见他一直盯着程媛……所以才过来的。
那看来自己没有撒谎,自己当时就是因为担心公司形象才过来的。
虽然当时的自己没有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但丰富的工作经验还是让自己下意识做了正确的事情。
对,就是这样。
“你干吗这样看着我?”夏成蹊见江成一直盯着他,莫名有点心虚。
江成道:“哦,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决定以后再也不随便盯着别的异性看了。”
“这样就对了嘛,年纪轻轻的,别把自己搞得那么油腻。”
夏成蹊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伸手拍了拍江成的肩膀,然后变换表情,转身离开。
江成看着自己的肩膀,努力思索,夏成蹊有没有在车间对别的员工这样过。
想了半天,发现没有。
她……她这样做……
随后伸手轻轻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靠,瞎想个屁,拍个肩膀也能高潮,这跟和女生对视一眼连小孩名字都想好的憨批有什么区别?
而且以自己和夏成蹊这几天身体接触的亲密度来说,摸个头拍个肩算个屁啊。
一定要学会平常心,不能轻易对任何人任何事抱有任何期待。
该来的自然会来,不会来的,瞎想也只是有害无利。
到了下午,夏成蹊照例巡视车间,然后不知怎么的,又来到了江成的线长桌前。
江成抬头看着她,神情古怪,脑子里也开始忍不住又瞎想起来……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这都第三次了。
而且自己在看计划表,可没玩手机。
也没盯着什么漂亮女孩子看。
夏成蹊看着江成的表情,总觉得里面蕴藏着什么让自己心虚的东西。
“好好工作。”
她扔下这四个字,快步离开。
刘一走过来,伸出三根手指:“兄弟,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
第四节课夏成蹊没来,然后六点钟就直接下班了。
车间主管今天也没留下来义务加班,整个生产部门,就只剩一个组长还在。
组长也是老线长刚上去的,跟大家都混熟了,管理没那么严厉,线长们顿时放飞自我。
一个个聚在一起聊天玩手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江成也趁着这时间,把晚上要写的章节内容以草稿的形式,打在备忘录里。
这样等会儿回去码字的时候,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下班之后,江成先是用毛巾把身体擦洗一遍,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上楼去找夏成蹊换药。
到了楼上,江成有点发愣。
夏成蹊穿着短袖短裤式的粉色睡衣,衣服上还不规则分布着一只一只小小的斑点狗的卡通图案,这跟夏成蹊平常的风格完全不同,显得相对保守朴素——毕竟她平常都是睡裙睡袍——同时又莫名让她多了几分罕见的可爱。
只是江成不记得她衣柜里有这种风格的睡衣啊。
短袖又长又宽松,夏成蹊本就纤瘦,这时就显得更加娇小,短裤也肥肥大大,裤摆及至膝盖,丰腴白嫩的大腿被掩住,只露出一截光洁的小腿。
江成不由有点失落。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就是,两只白生生的小脚还可以照看不误。
夏成蹊拍拍屁股边的沙发:“赶紧过来,你等会儿不是还要码字?”
江成“嗯”了一声,快步走过去。
不用夏成蹊吩咐,就已经利索的脱掉了短袖。
虽然已经看过江成上半身好几次,夏成蹊在他脱衣服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而且刚抹完澡的江成,身上还有着清新的水汽味道,明明没什么特别,夏成蹊就是觉得有点好闻。
忍不住很想趴上去嗅一嗅。
她伸手解开江成身上的绷带,凑过去看了看伤口,鼻子悄悄嗅了嗅,然后给江成清理伤口。
“每天要在厂里待十二个小时,回来又要洗漱,还要码字,时间肯定很紧张吧?”
夏成蹊一边忙活手上的事情,一边问道。
江成点头:“确实,所以平常在厂里休息的时候,也会抓紧时间打打草稿什么的,要不然回来稍微卡下文,码字时间就会延长很多。”
“那要是线上出什么事儿,或者有员工请假辞职又没人补需要顶岗的时候,你不是很惨?”夏成蹊问。
江成叹气:“那也没办法,本来在线上当操作员当的好好的,趴在机台上玩手机的时间也很多,结果莫名奇妙被拉去当了全技员,然后又升了线长……
“本来以为当了线长空闲时间会更多,后来才发现钱没多多少,事儿还一大堆。线上没事儿的时候还好,真有事儿了,一个人要干好几个人的活儿,真是累死。
“想想还是当操作员比较舒服,机台不出问题的时候就上个料,出了大问题就叫维修,别的什么都不用操心,什么都不用管,真舒坦。”
“线长也不是每天都很忙的好不好?大部分时间不也挺闲的么?”夏成蹊一边重新给他上药,一边道。
江成大倒苦水:“那是正好这两个月员工稳定,不稳定的时候,我又要干线长的活,又要干员工的活,万一线上出了什么事儿,还得去解决问题,要是订单都是比较小的那种,还要不停地发料退料,还要不停地帮着操作员换线,还老是担心上个料号的零件或产品有遗留混料,精神绷得跟什么似的,真的难受。
“那时候别说有空闲,忙都忙不过来。下班的时候,整个人头都是懵的,码字都不知道怎么码。”
“那就不写不就好了?”夏成蹊把纱布按在他伤口上,让江成摁着。
江成摁着纱布,愁眉苦脸:“不写也不行啊,人总得想着办法改变自己的生活吧,我可不想一直在厂里待着,每天十二个小时,再扣去睡觉时间,上下班赶路的时间,起床和睡觉前的洗漱时间,偶尔还要打扫下房间,夏天又要经常洗衣服……算下来一天根本没剩什么时间了。这哪是生活啊,这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嘛。”
“可是写就一定能改变生活么?”夏成蹊一圈一圈的给他缠绷带。
江成道:“问题是我也不会别的啊,而且暂时也没那个条件去学别的什么东西,只能这样一边上班一边码字了,只能希望这本书成绩好一点,然后随便找个五天八小时的活儿,工资少点没事儿,至少可以多点时间码字或者干点别的。”
“你上本书一个月能拿多少钱?”夏成蹊一边给绷带打结一边问。
江成不好意思道:“也就两三千块钱吧。”
“去厨房拿勺子和刀。”夏成蹊吩咐道。
江成点点头,穿上短袖,跑去了厨房。
夏成蹊拿出一个瓜放到沙发上,对着拿刀回来的江成道:“要不要考虑一下当生技?”
生技就是生产技术人员,是鑫利对机台和其他治具维修人员的一种叫法。
也算是除了各级领导之外,相对轻松而又舒服的工作。
机台有问题了,跑过去修一修,平常没事儿的时候,就随便找个地方躲着玩手机。
那种感觉,不像是上班的时候摸鱼玩个手机,而像是玩手机的时候摸鱼上个班。
虽然偶尔也有机台集体歇逼很忙的时候,但很少,基本上大部分时间,都只是个别机台出问题,不会很忙。
江成贼羡慕,觉得自己要是当生技,上班就能把字给码了。
他一边拿着刀切瓜一边道:
“当生技?我倒是想当啊,问题是转岗哪有那么容易?而且我就干过一年多的操作员,生技主管也不一定看得上我。就算人家愿意要我,车间主管也不会放人。毕竟我要过去,他们还要再培养一个线长,反正挺麻烦的。”
“如果你当了生技,是不是上班就能把字给码了?”夏成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