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音离一听到“小产”两个字,脸色顿时就变了。
她自认自己很坏,但她绝不会跟一块胚胎较劲儿,是以即便当初慧嫔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她也没有贸然出手报复。
之前她姐姐就曾小产过,如今再听到骆纤也小产了,她心里便烧起了一股无名火。
她顾不上同傅云竹多说什么,披上大氅便匆匆离去。
她一走,傅云竹脸上那副无辜的表情便蓦然消失。
见他似是要起身,护卫楠萧忙上前扶着他:“殿下慢点。”
“确定宣王妃小产了?”
“去的几位太医都这么说,想来那孩子的确是没了。”
“呵,蠢啊。”
闻言,楠萧深深的低下头去,不敢接话,更不敢深想殿下这声“蠢”究竟是指谁。
宣王府。
想着骆纤那边情况危急,段音离连正门都没走,直接让伏月带着她翻墙过来的。
是以她忽然出现,没有管家婢女引路,搞得一众太医疑惑不已。
心说这去传信儿的人还没回来呢,璃王妃便已经到了,她难道是神仙在世成?
视线落到她那张妖娆艳丽的脸上,有些人暗暗在心里摇头,生的如此惑人,怎么看也不像神仙啊,说是妖精倒差不多。
却说小妖精段姑娘几步行至里间,给骆纤搭了个脉。
石决明仗着自己曾与她有过一些交集,是以朝她走近两步,小声道:“启禀璃王妃,宣王妃情况凶险,是以下官略给她用了些药。”
这话传话之人说的“小产”明显有出入啊。
略微一想,段音离也就明白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骆纤这脉象的确是不乐观,若无石决明的这剂药吊着,怕是在她赶来的路上孩子便会没了。
说白了,就是她情况过于凶险,石决明不敢断言能保住这个孩子,是以便给人一种骆纤已经小产的错觉,最后若是那药没起作用,孩子果然流掉了他也不必担责任,相反,若是孩子保住了,那他可就是大功一件。
爹爹曾告诉过她,这是太医们的生存法则之一:比起夸下海口,做最坏的打算更容易保命。
段音离先给骆纤扎了两针,随即才转向急的满头大汗的傅云澈说:“宣王妃腹中之子还有救,不过法子有些冒险。”
“可会伤到纤儿?”
“若是顺利,便可保下她腹中之子,若是不顺利,她日后便无法再有孕了。”和保大保小的情况有相似之处。
“那……”
“阿离。”忽然,骆纤朝段音离伸出手,满眼恳求的望着她:“求求你,帮我保下这个孩子。”
这下段音离干脆就不理傅云澈了,直接对骆纤说:“你要想清楚,我并没有万无一失的法子,若是有何意外,不止你肚子里这个保不住,你日后也不能有孕了。”
石决明在旁边听的都捏了一把汗。
他身为太医院院首,自然不会废材到什么都不会,其实他方才也想到了这个医治之法。
不过他没敢说。
骆纤紧紧抓着段音离的说,眼眶渐红:“阿离,拜托你了。”
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一试。
也许在别人眼里,她肚子里就只是多了一块肉,没了这个,日后还可以再怀,可于她而言,这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或许她的选择是错的,但此时此刻,她想这样。
骆纤就这样自己拿了主意,甚至不曾问过傅云澈的意见。
而他也不知是恐惹恼了骆纤还是为何,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能说出阻止的话,只默默守在旁边,尊重了她的决定。
段音离只是说的吓人,其实由她出手,胜算还是很大的。
加上之前石决明的那剂药下的及时,她最终成功保下了骆纤腹中的这个孩子。
得到这个确切的答案之后,骆纤强撑多时的精神卸下,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这可把傅云澈给吓坏了,还只当是有什么后遗症呢:“阿离阿离!你快看看,纤儿她又晕了,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不碍事的,只是身子虚弱,日后好好养着就是了。”
“那有何需要注意的吗?”
“注意的呀……多吃多运动,戒骄戒躁,让她整天都乐乐呵呵的。”
傅云澈忙不迭的点头,通通记下。
见段音离拿起大氅要走,傅云澈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口道:“阿离,你近来若无事不如就住在这府上?”
段姑娘愣住:“啊?”
“……你在这,我比较安心。”万一纤儿那边再出了什么问题,也省的现去璃王府请人,来回路上多少都耽误些工夫。
“你这倒是安心了,可我公主娘亲那可就不安心了。”
“这倒是,是我思虑不周了。”
“你放心,若有何事我就翻墙过来,很快的。”
“有劳。”
“我再辛劳也是治标不治本,王爷若真的担心宣王妃不如就整治整治这府上。
那么多下人围着护着还能让有孕之人摔了,可见你这府上妖风不小啊。”
“我也正有此意。”
送走了段音离,傅云澈回房在骆纤榻前守了好一会儿,见她仍睡的熟,便让婢女进屋伺候着,他先去了趟书房,不多时又回了后院。
他让人把宣王府后院的女子都聚在了一处,又让人将银票分发给她们。
“即刻出府去,今后不许再踏进宣王府半步。”
那一众莺莺燕燕听完都慌了。
离开宣王府她们能去哪儿啊?
在这有吃有喝还有银子花多好啊,她们一点也不想走。
拓跋敏原本以为自己只是被叫来看热闹的,可眼见自己也被递了几张银票,她顿时便有种被傅云澈侮辱的感觉。
她好歹是凉族派来和亲的公主,他几张银票就想把她给打发了?当她贪图这点钱吗?
思及此,拓跋敏一把挥开婢女的手,将盛着银票的托盘掀翻在地:“我可是王爷明媒正娶的侧妃,王爷就这么闷声不响的将我赶走,未免不合规矩吧?”
傅云澈扫了她一眼,让婢女收拾好银票退下。
他本意并没有想给拓跋敏银票。
她花不着。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傅云澈自袖管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忽然射向了拓跋敏。
正中心口!
这一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女子何曾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当即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可见傅云澈眼风扫过,又都立刻闭紧了嘴巴,生怕下一个死的人是自己。
拓跋敏捂着心口的匕首,难以置信的瞪视着傅云澈,不懂他怎么就对自己下了杀心,而且当真弃北燕与凉族的邦交于不顾。
他怎么敢!
“傅、傅云澈……你日后一定、一定会后悔的……”后悔杀了她,因毁了与凉族交好而令景文帝不悦。
“日后?何须等到日后,我眼下便后悔了。”
“你……”
“我后悔没有在你当日一进府时就这么做,害的纤儿吃了这么多苦。”
是她害纤儿摔倒险些失了孩子,她以为他不知道嘛!
虽然纤儿说,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因为拓跋敏才闹到如今这般地步,可他想,拓跋敏仍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不是吗?
那他就把她杀了,这样纤儿就能开心一点了。
再说宣王府后院的那些女子一见傅云澈像疯了似的连和亲公主都杀了,各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银票。
傅云澈抬眸,幽幽道:“不想走的,就死在这吧。”
这话一出谁还敢留下!都不要命似的往外跑!
一瞬间,这一处便安静了下来。
傅云澈微微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安宁,想着骆纤知道后会有的表情,他便不禁弯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