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生花摇头道:“少主,这世上的事,有果有因,有些事记不起来就不用再去想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要好生调养,其他事情我们从长计议。”生花这么一说,我立即想到这王之秋可能不是什么好人,或是一个纨绔子弟,往事并不怎么精彩。
我问道:“生花,你是怎么到这里的?有没有看到一个装束有些怪异的姑娘?”既然生花谦逊,不愿意我称他大师,我也就不再勉强,当即改口。生花道:“那日我在崖上受了箭伤,幸未致命。当时我意识模糊,也没看清少主你究竟是什么情况,不知道你是否平安无事。我也不知昏迷了多久,醒来时四肢百骸没有不痛的地方,于是就近找了一处树洞,运功打坐疗伤。今日觉得伤势好了大半,这就寻到这谷中来了。你说的装束怪异的姑娘,我却是没见。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人?”我道:“那是我的一位朋友,我记得是和我一起从那处瀑布摔落,现在却不见了踪影。”
生花吓了一跳,说道:“少主你…果然摔坏了脑袋,你是骑马从崖上摔落的,哪里有什么姑娘?你定是出现了幻觉。”我道:“你有所不知,若不是摔落的时候这位姑娘拉我一把,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摔死了。”生花道:“这么说来这姑娘岂不是天上的仙女吗?”我一本正经道:“说不定就是天上的仙女。”生花道:“那你就找不到她啦。她已经飞升而去,少主你回家之后,立个牌位供奉于她也就是了,不用再找她了。”说完忽觉不妥:“这个…回不了家我们也可住在别的地方…”
这一瞬间忽然有一股孤寂无助之情划过心头,原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我竟然无家可归。这念头闪过之后,迫切回到原来生活世界的感觉竟然有些冲淡,似乎对这世界亲近了一分,脑海里不知从哪里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升起:毁我家者,必诛之!
我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我摇摇头定定神,心道还是抓紧找到张萍萍回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家要紧。我对生花道:“她虽是仙女,但还未飞升,我必须要找到她,生花你也帮我好好留意。”生花垂首执礼道:“是,少主!”我不知生花为何对我如此恭谨,但我也不喜欢在人前高高在上的感觉。我道:“生花,我家门遭此大难,我蒙你搭救方能逃过一劫,我再也不是什么少主啦。以后你就不要叫我少主了……”
生花一听大急道:“啊?少主你可千万不要自暴自弃自甘堕落自毁长城啊!不当少主,难道你也要出家为尼不成!”我呸了一声,这生花,我就算要出家也是为僧,怎么会出家为尼,真是口不择言。只听他续道:“少主你别看我出家为僧,我其实只是个酒肉和尚,作不得数。少主你可千万不要一时糊涂,想不开做傻事啊!这遁入空门并不清净,一干事务与俗世无异,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洗头而已!”这生花一门心思认定我是要出家为尼了。
我道:“生花”,说道此处在肚子里续了一句“小贼秃”,口中接着道:“老衲并不是要出家为尼,而是要出家为僧……呸,什么出家为僧,我是说本少爷根本没什么出家的念头,你就不要胡乱揣摩,妄自猜测啦,以后你不要叫我少主就对了。”我说这段话出来,生花面上表情阴晴不定,几经变换,最后终于面目放晴,说道:“那就按少主所言,以后我就称你少爷吧。”我无可奈何,只好道:“那就随你吧。”这称呼终于也算是降了几级。
生花道:“少爷…”
一个光头和尚对着一个少年口称“少爷”,这场面让我感觉甚是可笑,我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生花道:“少爷,不知你因何发笑?”我道:“生花,你能还俗么?”生花道:“我虽然身在空门,但佛祖在心,百无禁忌,跟还俗也没什么区别。少爷为何要我还俗?”我道:“既然你佛祖在心,那世间无处不是修行,也不在于身体发肤这些形式。不如你就蓄起头发,戴发修行吧。以便我们日后行事方便。”
生花道:“少爷说的是,我从今日就开始蓄发,免得旁人看见和尚喝酒吃肉说三道四,招惹是非。”这生花,旁的也倒罢了,这喝酒俩字倒极对我的脾气。我笑道:“出谷以后说不得要找个地方跟你这酒肉和尚喝上一杯。”生花嘿嘿一笑。
却听花无意说道:“酒乃乱性之物,饮之无益。”原来他也随后跟了过来。我道:“李白斗酒诗百篇,武松酒后伏猛虎,这酒本是助兴提神之物,怎么不能喝?”花无意瞠目结舌,问道:“谁是李白武松?什么诗百篇?诗百篇倒也罢了,降伏区区一头老虎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不说是生花,就算是哑伯驯一头老虎也跟逗逗小猫相差无几。”
花无意一口大话把我逗笑了都,我不由脱口而出:“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生花惊喜道:“少爷,你竟然会作诗了!”我一听此话,立即就知道这王之秋原来真的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我随口的一句浅白诗句,都能让生花如此刮目相看。我没理会花无意的鄙夷之色,对生花道:“生花,少爷我这次大难不死,已经脱胎换骨,重获新生,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浑浑噩噩的家伙了!”生花两只牛眼再次圆睁,神情惊讶至极。
花无意倒是不怎么吃惊,一副洞悉万物的模样。只听他道:“你纵是脱胎换骨,也是个凡胎,改不了你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事实……”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一位相貌不凡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腾空而起,起落间双手交错擒拿,一把将什么事物按在地上。只听一阵“咯咯咯咯”的惨叫声响起,那少年抬起头来,咧嘴一笑:“谁说本少爷手无缚鸡之力?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原来我在花无意说完这句话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施展了一记“九阴白骨爪”,将一只途径此地的无辜老母鸡按倒在地。这老母鸡刚下完蛋,本想到处邀功显摆一下,不妨天降横祸,被我老人家一顿胖揍。
花无意一愣,转过神来连忙双手一拱,说道:“恭喜你神功大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不过这鸡嘛,还是不要吃它了,这谷中的鸡蛋供给,可全靠他啦。”我右手一扬,“咯咯咯咯”一阵鸡叫声“扑棱扑棱”远去,那鸡已被我远远扔了出去。
我拍拍手道:“神功大成什么的花哥你也不用安慰我,但说手无缚鸡之力嘛老衲也不敢苟同。毕竟花哥你给我洗灵台,授经书,还是很管用的。”花无意道:“你天资聪颖,骨骼精奇,只要按经书勤加修炼,他日必有大成。只是以你现在的修为,杀鸡屠狗问题不大,但若出谷孤身涉险,恐怕还是不行。诸葛雍之流现在只怕还在四处寻你,欲杀你而后甘,生花这小……别说重伤未愈,就算是全毛全翅,遇到一流高手也保不了你。”
我听他硬生生把“贼秃”二字咽了回去,不由暗笑一声。却不知道生花这“小贼秃”在他面前为何如此不受待见?我问道:“这诸葛雍是什么人,为何如此歹毒?”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诸葛雍不管是受命行事也好,公报私仇也罢,必然事出有因。我神功未成,难以自保,必须要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找到症结所在进行了却。
生花道:“这诸葛雍原是先皇李政的贴身护卫,李政出家之后,皇宫内院大内侍卫全都进行了更换。不知因何李易却唯独对这诸葛雍信任有加,先是将自己一手创立的乌鸦卫交由他掌管,后来转而掌管老虎司,后又接管灵鹫阁。这次少爷家门遭此大难,皆因此人。”
花无意道:“这乌鸦卫,乃是李易一手所创,地位更在内廷侍卫之上,多负刺杀追捕之责,其中人员并非原来皇宫人马,皆是李易身在江湖时网罗的死侍。却唯独诸葛雍受了重用,掌管了乌鸦卫多年。那老虎司顾名思义,便是刑讯审问之所在,是独立于刑部之外的另一机构,据说是李易为避免冤假错案而设立,但诸葛雍掌管老虎司一年,似乎产生的冤案更多了。灵鹫阁是我们大诸朝情报总枢,天下情报,皆出于此,其地位不可谓不重,现由诸葛雍掌控。李易也是由此才将查办镇东侯谋反之职交由诸葛雍,哪知诸葛雍竟不问而决,酿出如此惨案……”
花无意一番话听得我前因后果明白了大半。诸葛雍这鸟人,一定是公报私仇,而这皇帝李易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也是暗中授意,鸟尽弓藏。他们的恩恩怨怨本与我无关,但这诸葛雍总想置本少爷于死地,我这么帅,我不能死!一念间我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想弄死我,老子先弄死你!我恶狠狠的道:“老子弄死你!”
花无意和生花“小贼秃”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生花小心翼翼问道:“少爷,你要弄死谁?”我没好气道:“弄死你…”生花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我续道:“…当然是不可能了,你说我还能弄死谁?诸葛雍这狗贼害我如此,我当然是要弄死他了!”生花骚头道:“少爷你思维跳跃性太大,我都跟不上了!”我笑道:“跟着我你以后就要习惯本少爷的清奇思路……好了生花你就不要再骚头了,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呸,你本来也没什么头发……”
花无意波澜不惊,说道:“不管弄死谁,你都要提高修行,以你目前的状况,弄死只鸡的战斗力是有了,可要对付诸葛雍这种已登上境的高手,你只怕会死的很惨。”这破世界,战斗力都停留在冷兵器时代,打架都靠自身修为,啥也不是还都挺能装。真怀念多啦a梦,有个任意门能来回穿梭。此情此景,若是任意门在此,我一定回去弄点炸药,弄把ak47啥的,回来把他们全突突了。什么上境下境的,老子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呸,任意门在此,找到张萍萍就回去了,我还回来做甚?呸。
我鄙视了自己一下,说道:“花哥说的极是,日后我还要勤加修行,争取也早入上境。”花无意道:“这修行一道,日积月累的修炼固然重要,但天赋异禀也必不可少。有些人穷其一生也难以突破中境,有些人短短数年就能达到上境。我看以你的资质,实属中上之材,不出数年就可突破中境。你勤加练习,日后必能大成。”
数年?难道我还在这里做长居久安的打算?一时之间我为之语塞,无言以对。顿了一顿,我道:“难道修炼不成,我就不能出谷了么?”想到一出谷诸葛雍这只猎狗就蠢蠢欲动,我不由心头一跳。
生花道:“那也未必。天下何其之大,诸葛雍要找到咱们也没那么容易。退一步讲,即使灵鹫阁的眼线找到我们,诸葛雍又不能时时亲至,寻常喽啰,嘿嘿,我伤好之后,那也不需怕他们。”我猛然醒悟,此时又不是我们那到处布满监控摄像头的世界,更没有手机定位,茫茫人海中要找一个人,那真是大海捞针。我真是影视剧看多了,还真以为有那么多巧合了。我心头一松,笑道:“你说的很对。既然如此生花你就再养几天伤,伤愈之后就随我出谷去吧!”
生花道:“却不知少爷为何急着出谷?后续可有什么打算?”我道:“我要寻一个人。”生花道:“寻什么人?”我道:“一个装束有些奇怪的漂亮少女……”生花一低头,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我暗中呸了一声,只听花无意道:“要说找人,这普天之下,只怕无人能及青云山畔的柳一玄。柳一玄原是玄宗密门的一位长老,不知何故离开宗门,隐居青云山畔。此人精通玄门之术,观天测地,推算衍演,无一不准。昔年玄宗密门曾受一强敌重创,当时门中修为最强的三大高手参加天剑大会,门中留守高手受了敌人伏击,宗门伤亡惨重。虽说出其不意,但最后竟让敌人全身而退,不得不说是其宗门的一件羞事。后来经过柳一玄演化推算,确定了敌人的藏身之处,宗门上下倾巢出动,终于给了敌人致命一击,才算是报了此仇。只因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宗门中人都绝口不提,更不会四处宣扬,所以这世上的人知之甚少。但这柳一玄的推演之术,确是举世无双,用来找人,十拿九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