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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藩!」
「以正德帝之脾性,其必然会借助此番漠北失利一事。」
「于暗中行那削藩之举。」
燕王府承运殿偏殿书房内。
许奕端坐于太师椅之上,眉头微皱地低声喃喃道。
其之所以敢这般确定,并不单单是基于其对正德帝的研究与了解。
更基于史书中历代当权者面对类似事件时的处理态度。
无任何一位当权者,能够容忍中枢朝廷不断衰弱而边藩诸王却不断壮大的局面。
若是以此为出发点去思考的话,便不难猜测出漠北失利后正德帝极有可能会有的一系列动作。
首先有一点可以十分明确。
那便是自正德十五年最后一场漠北决战过后。
边关诸王与中枢朝廷同时进入了休养生息之中。
自进入休养生息之后,大周几乎每隔两三年便会有一次大的天灾人祸。
最近两次如前年的山东大水。
史官对其记载为:‘河水溢于平原,大饥、人相食。,
如去年的关中大旱。
史官对其记载为:‘关中赤地千里有余,大饥、人相食。,
而每一次大型天灾的发生,都意味着国库的极剧消耗。
反观大周边王则无此忧。
无他。
边王于封地内只有食万邑的税收,而无封地内的民生管辖之权。
当年太祖皇帝开国立藩时定下的这条规矩看似极大地限制了边王的权利。
但莫要忘了,凡事都有两面性。
边王无封地内的民生管辖之权,自然便无需对封地内的民生所负责。
无论封地内是大旱也好还是突发大水也罢,种种后果皆由中枢朝廷负责,与边王无关。
也正因此,当中枢朝廷忙碌于赈灾,甚至是为了赈灾而极具消耗自身实力时。
边藩诸王却在默默地休养生息。
除此之外便是军饷等一系列问题。
与朝廷需豢养国兵马不同,边藩诸王只需要顾及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便可。
在无战事之前。
其最终结果必然是边藩诸王愈发地壮大,而中枢朝廷则随着各地民生而忽强忽弱。
如此情形之下。
正德帝岂有不借助漠北失利一事,暗中削弱边关诸王的道理?
其次则是漠北失利本身。
其彷如一面铜镜般,毫不客气地直照中枢朝廷本身。
若此番漠北一战,李光利以雷霆之势击败匈奴左谷蠡王。
那么无论边藩诸王壮大到了何等地步,在此情形下其势必不敢轻举妄动。
偏偏漠北一战的最终结果是那李光利战败,且损兵万余。
此事意味着什么,对于边藩诸王自然不言而喻。
正是基于这一点。
故而正德帝此番必然会勒令边藩诸王出兵漠北。
思及至此。
许奕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略显冰冷的笑容。
「正德帝,当真是好算计啊。」…
许奕身躯微微后靠,口中不无感慨道。
无论漠北失利一事这面铜镜下的中枢朝廷是何模样。
边藩诸王纵使真有异心,也绝不敢在局势尚未明朗亦或者尚未‘彻底混乱,之前有所轻举妄动。
毕竟,第一个公然站出来之人,往往会成为众失之的。
若通俗些,那便是枪打出头鸟!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
正德帝勒令边藩诸王出兵漠北一事,自一定程度上可称得上是阳谋!
若藩王得令后,所派士卒皆为‘老弱病残。,
那么朝廷必然会以此为借口,将那藩王标榜为‘众失之的。,
到了那时,正德帝便可名正言顺地吞并那‘众失之的,藩王的一切。
若藩王得令后,所派士卒皆为精兵悍将。
那么对于正德帝而言,便无异于双喜临门。
一来,其可借藩王之力攻伐匈奴,进而缓解朝廷大军自身面对匈奴时的压力。
二来,其可借匈奴之力,为其行削藩之举。
可以说无论是藩王的精兵悍将消耗匈奴兵力,还是匈奴兵力消耗藩王的精兵悍将。
对于正德帝而言都是一喜闻乐见之事。
思及至此。
许奕嘴角的冷笑愈发地深邃起来。
‘凡事都有两面性。,
‘正德帝这类似于阳谋的算计虽能缓解一时局势之痛。,
‘但其此举必然会为以后埋下祸根。,
许奕身躯渐渐放松,心中低声喃喃道。
纵观其前世历朝历代的削藩之举。
仅仅只有一例兵不血刃成功削藩的桉例。
在许奕看来,其之所以兵不血刃地成功削藩,最大的根本原因便在于中枢朝廷的强大。
中枢朝廷越是势强,则藩王越是势弱。
若中枢朝廷越是势弱,则藩王越是势强。
此乃铁律也。
在许奕的记忆中,前世历朝历代除此例兵不血刃削藩外。
余者削藩之举,皆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如前世西汉时期的景帝削藩,便引发了七国之乱。
汉景帝三年,晁错为了加强西汉中枢集权的通知。
上奏汉景帝行削藩之举。
因此激起了以吴王刘鼻的强烈反对。
此后吴王刘鼻串通胶西王、楚王、赵王、济南王、淄川王、胶东王等六王,打出‘请诛杀晁错,已清君侧,的旗号举兵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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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王、代王四藩王。
其中周王被其贬为庶人,迁徒蒙化。
齐王被其软禁于京城之内。
代王被其软禁于封地之内。
湘王被其逼迫至阖宫焚死。
之后逼迫的燕王朱棣先是装病,后是装疯最终逼迫的燕王朱棣为国‘靖难。,
而建文帝最终也为其削藩之举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丢了皇位不说自己也落得个‘失踪,下场。
随后还有那清朝三藩之乱,亦是因削藩而致。
清初窃国之时封大明三降将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为三藩,屏卫西南、华南以及东南地区。
至康麻子朝时,三藩渐渐势大,隐隐有割据之意。
康麻子决意削藩,三藩由此而反,以吴三桂为首打出‘复明,旗号。
最终历时数年方定。
纵观其前世历朝历代,凡行削藩之举者。
除汉武帝因中枢朝廷强大,进而使得推恩令顺利执行最终兵不血刃削藩外。
余者削藩之举,无论最后成功与否。
其皆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在许奕看来,正德帝此次借漠北失利一事,暗行削藩之举,其最终下场并不会乐观。
尤其是在中枢朝廷本就积弱的情况下!
思及至此。
许奕缓缓坐直了身躯,微微侧首看向了平城所在的方位。
凝视片刻后。
许奕嘴角忽然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
口中低声喃喃道:「你会怎么做?」
话音落罢。
许奕缓缓起身走出了偏殿书房。
经圜殿入存心殿。
出存心殿入后宫。
随即不慌不忙地朝着长春殿走去。
无论那正德帝如何的丧心病狂。
都不会令许奕这一新藩王出兵漠北。
无他。
今年五月中旬许奕方才离京就藩。
单单是就藩之路便足足走了一个半月。
最终于六月最后一日抵达燕地沮阳城。
自七月起算至今不过三月有余罢了。
一个方就藩三月有余的藩王。
一个人生地不熟的藩王。
一个连战马军备等物都需朝廷援助的藩王。…
即使其再如何多智近妖,又能有多大的势力?
若是连这样的藩王都勒令其出兵。
天知道后世人读起这段史书时会如何评价正德帝。
故而,许奕从不担心此番出兵漠北的藩王里会有自己一位。
「奴婢拜见王爷。」
「拜见王爷。」
「奴婢拜见王爷。」
夜色渐深。
许奕背负着双手缓缓行走于灯火通明的后宫之中。
沿途三三两两的宫女结伴于华灯之下嬉戏玩闹。
可见在王秋瑾的治理下,燕王府后宫相较他处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待见到许奕归来后,方才神色慌张地躬身行礼。
许奕微微点头后,并未过多言语,随即便自宫女一旁缓缓走过。
在其看来,王秋瑾如此治理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谁言那藩王后宫就必须规矩森严甚至于死气沉沉?
若连栖息之地亦是死气沉沉,那人生还有何等乐趣?
许奕背负着双手悠闲地行至长春殿前。
方一踏进灯火通明的长春殿。
鼻息间瞬间融入一股澹澹香气。
斜靠于主殿上首太师椅旁昏昏欲睡的王秋瑾闻得脚步声后,瞬间惊醒过来。
待看清来人模样后。
王秋瑾面上瞬间泛起一抹笑意。
「你回来了。」王秋瑾面带笑意地缓缓上前,随即柔声道:「饿了吧?我去端鱼。」
许奕微微点头,随即牵起王秋瑾的柔夷小手,轻声道:「你我同去。」
王秋瑾身躯微微一顿,随即面色微红绵言细语道:「好。」
许奕见状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笑意。
随即牵着王秋瑾的肉柔夷小手缓缓行至偏殿厨房。
随着偏殿厨房门被许奕缓缓推开。
一股略显香甜的鱼肉香味径直地朝着许奕二人扑来。
不远处的灶台上正以文火温着一条鲜嫩可口的鲤鱼。
那香气便正是自那灶台之处散发而出。
「红烧鲤鱼?」
许奕微微侧手看向身旁被其牵着小手的王秋瑾。
一望之下,只见王秋瑾原本微红的脸蛋竟微微泛白起来。
且俏脸之上,眉头亦是不由的紧皱起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
许奕见状心中微微一慌,随即急忙问道。
王秋瑾闻言面色略显苍白、眉头紧皱地伸手另一只手微微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不待许奕继续开口。
「呕。」
王秋瑾忽然勐地转过头去。
随后以另一只空闲之手掩面呕吐了起来。
许奕见状急忙松开王秋瑾的柔夷小手。
随即轻轻拍打王秋瑾后背。
「好些了吗?」
「若是好些了我便去寻人至良医所请大夫过来。」
许奕边轻轻拍打王秋瑾后背,边满是紧张地关心道。
「好好些了。」
王秋瑾微微摆手细若无声地回答道。
「先去寝殿歇息一会儿,我即刻去寻檀儿至良医所。」…
许奕闻言动作极轻地搀扶起王秋瑾手臂。
满心紧张的许奕完没有注意到王秋瑾方才仅仅只是干呕,并未真的吐出什么东西来。
「无无事了。」
王秋瑾在许奕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随即面色略显苍白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方才一闻到红烧鲤鱼散发出来的香味后。」
「胃里就好似打翻了无数瓶瓶罐罐般,只想呕吐。」
「但偏偏什么都吐不出来。」
话音落罢。
许奕边搀扶着王秋瑾朝着寝殿走去。
边柔声道:「你先好好歇息,我去寻檀儿,让其至良医所寻孙神医来。」
王秋瑾闻言艰难地回头看向许奕。
本想再言无事。
结果却在见到许奕满脸的紧张于担忧后。
硬生生地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再度咽回了肚内。
其自认识许奕以来。
还从未见过其如此紧张的一面。
「好。」
王秋瑾微微点头,柔声回应道。
待将王秋瑾搀扶至长春殿寝殿后。
许奕随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冲出了长春殿偏殿。
随即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出长春殿朝着不远处的宫女居所奔去。
这一刻的许奕时隔多年再度体
验到了何为心慌。
「檀儿!速速去良医所请孙神医至长春殿!」
许奕方一行至宫女居所,便快速顿住脚步大声道。
宫女居所内尚未睡下的宫女们闻言快速自居所而出。
众人方要行礼之际。
便被许奕一声大喝彻底打断。
「速速去良医所请孙神医至长春殿!」
话音落罢。
许奕快速转身折返长春殿。
至于那自宫女居所而出的宫女中有没有王秋瑾的贴身丫鬟檀儿。
对于许奕而言,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人能以极快的速度去将那孙神医请至长春殿即可。
冰茶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