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反应跟他说的话完全就不是一个意思。
宁芮夕坐在木椅子上，回想着刚才男人有些冰冷的语气和不悦的神情，这，男人是在跟她生气了？
这个，算不算他们是吵架了？
只不过想想就觉得好笑，要是一般的夫妻遇到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像她这样幸灾乐祸吧？
不过，随军这个？
貌似有点耳熟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看了看卫生间的房间，宁芮夕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摸出手机开始上百度。男人早就把她的手机重新设置过了，完全可以上网，只是信息需要经过过滤罢了。
看着手机上打开的网页，上面满满的都是各种字体。宁芮夕迟疑了下，满满翻阅起来。
只是随着看到的东西越多，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难看，到最后，连最基本的淡定有些维持不住了。
原来随军，竟然是这么个意思吗？
也就是说，她其实是有机会跟男人过着相依相守的生活的？只是，这种生活，需要她放弃一些东西。
高翰也知道自己反应有点大了，不管怎样，他也不该在小妻子面前发火。等到冷水从头上淌下的时候，整个人也被浇得跟着冷静了下来。
他确实是激动了。
在听到小妻子提起“随军”的事情时激动了。他不希望小妻子为了自己放弃那些她在乎的东西，他已经欠她够多了，再多的话他真的还不起。
等到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妻子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场景。
这样的情况，莫名地让他心软。
走过去，将小妻子搂在怀里，声音低沉而温和：“抱歉，刚才我语气不好。”
从沉思中被打断，宁芮夕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等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时才放松下来，转过身投入男人的怀抱中，宁芮夕小声地嘟囔着：“老公，对不起。”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跟男人说这三个字，只是就是想说。话到了嘴边，还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就出口了。等到说完，却也没有任何后悔的感觉。
高翰眼尖地看到小妻子放在旁边的手机，再联想到她现在的举动，莫名地就猜到了某些东西。
“随军的事情，不适合我们两个，以后不要再说了。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高翰柔声说着。
明知道男人在拒绝让自己知道随军是什么意思时就猜到他的意思，只是当亲耳听到时，那种感动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紧紧地搂住男人的腰，宁芮夕低喃着：“对不起，老公。”
她爱男人，只是，她还做不到为了男人放弃她的工作。从这方面看，她真的是够自私的。
高翰忍不住笑了：“为什么要跟我对不起？就算要说，也应该是我不是吗？”
宁芮夕知道男人说这话的意思，心里更加感动。最让她感动的，是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让她随军的事，显然是早就知道了她的意思，不想她为难。有一个这样理解自己的老公，人生真的没有吧什么遗憾了。
在男人的宽慰下，她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钻牛角尖。心里的那点不安和愧疚，也在男人的安抚下消失殆尽，温顺地靠在男人怀里，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光。
看到如此温顺的小妻子，高翰心中一直纠结的一件事好似突然找到了出口。
大掌在小妻子的后背轻轻抚摸着，并不是想要做什么，只是一种下意识地举动，为了思考。
宁芮夕好似感觉到男人心里正在进行的激烈挣扎，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安静地靠在男人的怀里。
“老婆。”
高翰终于想通了，深深吸口气后开了口。
宁芮夕仰头看着男人硬朗的俊脸：“怎么了，老公？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面对小妻子无论什么时候都全然信任的目光，高翰突然觉得有些事情也不是那么困难了：“你说我转业怎么样？就是离开部队，不再做特种兵了，但以后还可以继续从事相关行业的事。”
“为什么？”
对于男人思考后的问题，宁芮夕只是皱着眉说出了这三个字。
她不懂，男人明明那么喜欢军队，怎么会想到转业？
虽然在她了解的情况中，军人中大部分最后都是要选择转业的。但这里面不包括男人，男人天生就适合待在部队的，她跟其他人不一样，在军队里，他早晚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高翰完全没想到小妻子的反应竟然是这样，这句为什么，还真的有些把他给问傻了。
皱着眉反应了很长时间，他才试探着开了口：“你不想我转业吗？这样我就可以陪在你身边，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聚少离多了。有什么事的话我也可以立刻知道，立即处理。这样，不好吗？”
宁芮夕其实在问为什么之后心里就猜到了些什么。说实话，只要真正了解了他，就会发现男人虽然总是面无表情的，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但是他的心思并不难猜。他在乎的人或者事，永远都是那些。只要你用心，就不会猜不到。
男人的回答，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当然好。”宁芮夕点头。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想要过男人口中描述的生活，相依相守，不用像现在这样忍受聚少离多的相思之苦。但这只是如果，事实上，这些都是不存在的。至少，不能在不改变现在生活模式的前提下存在。
“但是……”宁芮夕的语气突然来了歌额大转折，她很认真地看着男人，一字一句地说着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她知道以男人的性子，说出这样的话绝对不是凭空的试探什么的，肯定是他早就想过这件事的可能性了，才会想到征求自己的意见。
“这不是我想要的。”
高翰浑身一震，脸上流露出一种不敢置信的神情来。
男人的表情让宁芮夕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老公，就像我不能跟着你随军一样，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你现在的生活。你适合军队，在这里，你会创造出更多的奇迹。军队需要你，而你，也需要军队。当然，如果我可以更自私点的话，我当然是希望能够天天跟你在一起，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几个月来见上这么一次。只是我更清楚，如果这样的话，你会不开心，而我，也会跟着难过。”
“做军嫂很辛苦的。”
听到这些话，如果高翰说他的心灵没有受到触动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转业还是继续待在部队这件事，已经藏在他心里很久了。身边也不止一个人跟他提过这件事。而提及这件事的人，也基本上都是两个态度。军方的是希望他继续留在部队，包括魏老，包括骆司令。而身边的兄弟们，像苏澈他们，则是希望他能够转业。他承认，他们能够说出这些话都是为了他考虑，无论是从前途还是家人中，总之都是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的。
只是，这么多人中，却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从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出发，全心全意地为他考虑。更重要的是，她明明知道，如果他继续留在部队的话，她将面临多少险境和困难。
“辛苦也值得。”
宁芮夕笑着，真心实意地，没有半点勉强。
见男人的神情出现了一点松动，宁芮夕赶紧站起来，攀在他的肩膀上，一脸严肃地说着：“老公，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有转业的念头。我也不能逼你做任何决定，但我希望你能摒弃其他所有的外界因素，从自己的心出发，想着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真正想要的，是继续留在部队，还是离开这里，走向外面的世界。”
见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宁芮夕立刻眼尖手快地拦住他：“你现在不用给我答案。你只要知道，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就好了。”
这个话题，以宁芮夕主动靠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仰头亲上他的唇做为结束。
半睡半醒中，一阵急促的哨声传来。
宁芮夕下意识地嘤咛了一声，身边的男人却是立刻有了反应。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人儿挪到旁边的位置，然后掀起被子准备下床。
“老公……怎么了？”
迷迷糊糊地感觉到男人的动作，事实上那哨声实在是太刺耳了，吵得人无心烦躁的。只是她现在实在是太累了，根本睁不开眼睛。昨天白天被男人热情地折腾了一顿，晚上又因为挑拨男人又被按在男人好好教训了一顿，到现在，她都感觉身上都没有感觉了。
看着小妻子那可怜兮兮的样子，高翰心情大好，黑暗之中，那双熠熠夺目的眼睛里满是温柔和宠溺。动作轻柔地将小妻子身上有些滑下的被子盖好，然后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没事，例行晨练。你继续睡吧，我很快就回来。”
宁芮夕迷迷糊糊的，只知道顺应本能跟着在男人脸上亲了下，就又很快睡着了。
等到她终于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经没人了。
迷糊了一阵，才终于想起来半睡半醒中那阵刺耳的哨声。
收拾了下，宁芮夕换上素雅的休闲装，将头发扎成马尾，想了想打开门朝外面走去。
自从和男人在一起后，她开始有了晨练的习惯。
之前几天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才没有晨练。现在几天下来，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了。动了动身体，身上那酸软的感觉还是没消去，不过倒是不影响跑步。只要跑慢点就可以了。
昨天从阳台上她就看到下面有个运动场，而且人很少，应该不是用来训练的。
从男人的宿舍出来，呼吸着外面跟城市里完全不一样的新鲜空气，眺望远方还能看到一群穿着军绿色军装的军人们在跑步。耳边回荡的，也是那有节奏的呐喊声。这一切，都是以前的宁芮夕都没有接触过的，不过，她很喜欢。不仅是爱屋及乌的喜爱，还有一些是出自她本身的。
找到在阳台上看到的运动场，宁芮夕深深吸口气，就开始跑步了。她跑得并不快，一直保持着自己的节奏。饶是这样，四百米一圈的跑道，三圈下来，她的呼吸还是有些跟不上了。那种呼吸的时候整个肺部都受到牵动的感觉，说实话很难受。
她慢慢绕着运动场走着，顺便调整着呼吸。
等到算算时间觉得男人应该差不多回来了，宁芮夕才开始准备往回走。
“咦，你好。”
一个有些局促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宁芮夕疑惑了一下，但还是跟着回头，然后在距离自己不要一百米的地方，站着一个大概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女人身上穿着很朴素，也没有化妆什么的，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家庭主妇的形象。
但宁芮夕清楚，能够出现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普通人。
调整了下心绪，她耐心地等着那个人走到面前，然后才微笑着开口：“你好，刚才是你找我？”
那个中年女人本来还有些局促的，看到宁芮夕的笑容后倒是放松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不是很确定地问道：“那个，你是不是高大队的爱人啊？那个，我是田辉的爱人。早就听田辉说高大队的爱人来队上了，不过因为我们昨天有点事的关系就没赶上。今天看到大妹子你，以前从来没见过，猜想着是不是呢。”
宁芮夕并不知道田辉是谁，不过想起那个沉默寡言的田政委，再看看面前人的年纪，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嫂子你好，我是宁芮夕，是高翰的爱人。”
一见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田大嫂高兴了，将宁芮夕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笑呵呵地说道：“难怪我们之前给高大队介绍对象他都不愿意呢，原来是看上了大妹子这样的大美人啊。”
田嫂子的性格跟田政委完全相反，反倒是跟健谈的骆司令有点像，宁芮夕被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当然知道田嫂子说的这话是客套话，她的长相，还真的算不上没人什么的，更别提大美人了，最多，也就算是清秀可人吧。
“嫂子你就别打趣我了，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宁芮夕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田嫂子看着就笑了。
大概是在军队里待长时间的关系，田嫂子看起来也是个热心和自来熟的人。她大概是跟骆司令一样，真的被高翰的终生大事给折腾怕了，所以现在看到宁芮夕的时候才会有这样大松口气的感觉。
“对了，大妹子，你这次来，是准备留在这里吗？我们这边有个随军的队伍，虽然生活条件是比不上外面，但绝对算不上多艰苦的。现在还专门建了学校，以后小孩就可以直接送去军区的幼儿园小学了，方便得很。”
跟着田嫂子往回走，宁芮夕大部分时候都是充当的听众的角色。不过她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对于田嫂子话中的那些生活，并没有任何排斥的感觉。
听到田嫂子的话，宁芮夕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田嫂子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什么了，跟着停了下来，看着宁芮夕的脸，有些支吾地说道：“那个，大妹子，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你嫂子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你别介意啊。要是嫂子我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你就直接说没关系，你说了，我可以改。”
宁芮夕赶紧摇头，拦下焦急的田嫂子：“嫂子，你误会了。不是这么回事，是这样的，我这次来，其实是一个巧合，住几天就会走了。那个，不好意思，我暂时还没有随军的计划，我在外面还有工作，所以……”
面对田嫂子那真挚的热情，有些话她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的好了。这一瞬间，她甚至有种感觉，自己不能随军留在这里，真的是件罪孽深重的事情。
田嫂子也愣住了，看着宁芮夕，神情也有些尴尬起来。她算是清楚了，自己刚才是没搞清楚事情闹了个大乌龙呀。
“那个，大妹子啊，这个我，是我误会了，你不要介意啊，我以为你……”
其实还真的是她想多了。她这几天刚好在忙事情没顾得上队里的事情，只是偶尔听到一次老公说高大队的爱人来了，要好好招待她什么的，就理解为又有军嫂要随军了。毕竟现在，随军也是有资格限制的。不过以高翰现在三十二岁已经升上中校的资历，是完全有资格的。哎，这本来没什么的，怎么现在就闹得格外尴尬的样子呢？
宁芮夕也调整过来，歉意地笑着：“嫂子，没关系的。我跟我老公说过随军的事情了，我是独生女，我也很爱我的工作，所以是不能陪着他一起随军的。真的说起来的话，还应该是我说抱歉的。”
听到宁芮夕的解释，田嫂子就跟着释然了。重重地松了口气，见宁芮夕看着自己，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也没关系的。随军是个人选择，又没有什么硬性规定。为人子女的，确实是待在父母身边好点。我这边跟你情况不太一样，家里的老人都过生了。现在孩子也大了，身边也没什么事，就跟着来了。还有个伴，其实我也是你这样过来的，我跟我爱人，也是过了近二十年分隔两地的生活我才来随军的。”
听着田嫂子说着她的故事，宁芮夕的心跟着安定下来。认真地听着，心里的感触，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每个军嫂身上，都有一段言语说不完的故事。而每段故事背后，都是一个艰难的抉择。这些故事，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真正感应到其中的不同。
“嫂子，你真坚强。”
宁芮夕真诚地赞叹着。
田嫂子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身边都是直来直往的人，男人是这样，女人也这样，突然来一个像宁芮夕这样客客气气的，还真有些不适应。不过她对宁芮夕的印象很好，看出来她并不是一个性子浮躁的人，所以也就有了结交的意思。
“没什么啊，生活都是自己选择的，怎么过是自己的事。有些事情啊，摆在面前的时候看着是过不去的坎，人绝望得好似天都塌下来了一样。其实等真正走过了回头看看就会发现，也不过就那样罢了。”
田嫂子摆着手，突然抬头看着宁芮夕：“对了，大妹子，你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样子，你今年多大呀？”
宁芮夕并不是太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年纪。因为对于夫妻年纪差这件事很多人还是有异色眼光的。不过对于这位性格直率的军嫂，她却没了这种顾忌。笑眯眯地说着：“过完年就二十四了。”
“这么小？这个年纪还在上学吧？”
田嫂子果然吃惊了。
她是知道高翰的年纪的，看着高翰的爱人年纪看起来不大的样子，却没想到小到这种地步。高翰过完年就是三十三了，这样算的话，他们岂不是差九岁？其实在他们那个年代，夫妻之间差上五六岁都是很正常的，十来岁的都有。只是现在时代毕竟不一样了，一般的夫妻之间年龄差都在三岁之间，不然差大了代沟就出现了。九岁的差距，可比他们那个年代的十来岁差距意义大多了。想到两人的情况，田嫂子的心情也变得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九岁的年纪差距，再加上常年的聚少离多的生活，高翰的爱人年纪还这么小，还是个孩子呢，他们两个，真的能长久吗？
“已经毕业了，现在在一家医药公司上班。”
佯装没有看到田嫂子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宁芮夕安静地摇头解释着。
田嫂子是真的被自己刚才得知的事情给惊到了，现在满心都是担心高翰和他这个小妻子走不长远的问题。
“那个，你和高大队……”
宁芮夕笑着接话：“我和我老公关系很好。虽然我们之间差了九岁，但是这不是问题。我们准备过段时间就开始要个宝宝了。”
本来这些话，是不该对外人说的，只是宁芮夕不想这个真心关心男人的人担心，就主动泄露了他们夫妻俩关于未来的一点小小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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