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妈妈一看见于扬便又开始大哭了起来。手术室里的灯还亮着,爸爸还没有出来,于扬只能按下自已忐忑的心一边安慰着妈妈,一边焦急地等待。
两个小时后,爸爸被推了出来,妈妈冲过去跟医生询问:“医生,我先生他怎么样了?”
“他现在暂时度过了危险期,不过他的心脏存在严重的问题,最好是能做心脏移植手术,不然他的生命仍然会有危险。”
妈妈拽着医生的手,用哀求地语气说道:“医生,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只是他现在状况确实不太理想。”
听完医生的话,妈妈失望地几乎瘫倒在地。于扬的父亲一直是一家之主,是家里的顶梁柱,这样突然的病倒,让于扬和他妈妈都觉得像是家里的天要塌了。
于扬扶起妈妈,她疲惫地摊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她已经守了一天一夜了。于扬不忍心,只能宽慰她:“妈,你先回去吧,这里我守着,别累坏身体。”
“扬扬,你爸这个样子,我们母子今后可怎么办才好。”
“医生说了,可以通过心脏移植手术,你别太担心,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扬感觉这些话好像不是平时的自已会说的,只不过这个时候妈妈没了主心骨,自已哪怕心里再慌,也只能强装镇定,让她安心,当然也是让自已安心。
送妈妈上了车,他一个人再回到空荡的走廊里,夜晚的病房寂静的让人害怕。医院的走廊里冲刺着各种消毒水和死亡的气息。
他恍惚而茫然地坐在爸爸病房门口的长椅上,这时他才想起他回来这么久都没有给晓婧回个消息,他下意识去掏兜里的手机,却发现那里已经空空焉。然而他并不知道手机是什么时候,在哪丢的,就仿佛他现在的状态,一切都是那样迷蒙而未知。
他就这样迷糊的收起打电话的想法,因为他知道,现在的的自已完全不在状态里,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平静地面对电话那头的她,更不知道如何面对病房里自已的亲人。他的脑子很乱,心很慌。
他看着戴着呼吸机的、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的爸爸,哪怕现在这一刻他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那个曾经当过兵,之前还生龙活虎的爸爸,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一直以为死亡这种事情离自已很远,直到这样面对着父亲的时候,他才明白想过生与死只一线之间。
之前他跟父亲从来没有太多的话题,就像大部分长大的男生与父亲相处的方式一样,总是在父亲刚要开始说些什么的时候,于扬就本能地逃开了。他也从来没有试图想要去了解父亲,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父亲最近焦虑的眼神。他只是依稀记得,暑假熬夜看球的时候,父亲常常自已一人在他的书房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原来那个时候父亲已经在独自承受一切了,而他却一无所知,他的内心感到自责与难堪。
整整一天,晓婧没有接到任何于扬的消息,她开始焦虑和担心,她不停地给他打电话,发短信,可是电话打不通,短信无回应。
她心里闪过各种可怕的念头,她又一一将他们拍散。她担心的一天吃不下也睡不着,连家人都看出她的异样,于是她只能宽慰自己,他一定是照顾父亲太忙了,顾不上跟自己联系。
她怀着这样忐忑的心终于在接近天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她见到了于扬,他带着那张阳光般的笑脸,手上拿着一个漂亮的纸风筝,他笑莹莹地跑向她。手里的风筝越飞越高,突然风筝的线断了,风筝被大风吹走了,然后于扬也不见了......
于是她便从梦中醒来,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赶紧掏出手机,可是手机依旧没有于扬任何的消息。她颓然地坐在床上,这样的梦与现实仿佛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当阳光终于照进屋里的窗台上,她才感受到新一天的来临。是的,一切只是梦而已,自已什么时候像林黛玉一样多愁善感了?
新一天的阳光也照在了于扬的脸上,他和晓婧一样,也是接近天亮的时候才累得靠在父亲的病床上昏睡过去。
这一天一夜于他来说有些漫长,他起来进卫生间洗了一把脸,镜子里一个满脸倦容,眼窝深限的男子,吓了他一跳。
镜子里的他不是那个阳光朝气的男孩,而是一夜长大的男人。面对这样的自已,他先是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将自已收拾利索,这样他觉得自已才更有能量去面对新的一天。
“姐姐,今天的鸡蛋怎么这么咸?”弟弟将刚塞进嘴里的炒鸡蛋连忙吐了出来。
晓婧这才意识到自已做早餐的时候是有些恍惚的,这种莫名的心慌是她从来没有的,她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不停地将手机拿起又放下。
“婧婧,你这两天是怎么了,一直捣鼓那手机?”妈妈也觉得她的状态有些异常。
“没什么,我吃饱了,去买菜了。”
晓婧就这样从家里逃了出来,她其实并没有去市场,而是去了车站,她担心于扬坐的那班车出了什么意外,便带着一颗忐忑的心去寻问。好在,什么意外也没有,她最担心的那个结果可以排除了。她感觉自已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又一次拨了电话,电话那头依旧是关机状态,她把全部设想都寄希望于是他的手机丢了,这样他补个手机大概需要几天。
可她那样聪明,完全不愿意去考虑还有用其它人手机或者公用电话打过来的可能,或许骗自已多一天也能多心安一天。
当晓婧再给于扬拨电话的同时,于扬也鼓起勇气想去公用电话亭给晓婧打电话。可号码才刚要拔出去那一刻,他便鬼使神差的将电话挂了。他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似乎潜意识里父亲的生病只是开始,后面会有更糟糕的事情。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再挂一个的时候,他看见自已的叔叔向自已走来。
“叔,你来了。”
从叔叔的口里,他大概知道了爸爸患病的来龙去脉。有人恶意要整垮爸爸的公司,面对自己大半辈子的心血不仅即将倒闭,还欠下一大笔钱,爸爸接到不了这个现实,一气之下便心脏病发作,一病不起。
听到这样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幸福的家,就这样垮了。一切来得这样突然,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