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八年正月,从大唐立国之初,便结合的比较紧密的河南政治势力几乎是在悄无声息之间遭到了重创。
长孙顺德出守皇陵,其实还没怎么下手,便已经是树倒猢狲散的局面。
也没什么好说的,河南作为中原腹地,自古以来也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可在隋末战乱的大潮之下,河南世族表现极为不堪。
他们在洛阳城中上演了无数场让人眼花缭乱的政争,而洛阳之外,却成为了各路义军的天下。
内斗内行,外斗外行,这句话让他们演绎的淋漓尽致。
等到天下平定下来,河南世族子弟拉帮结派,还想挣扎一番,可实力实在是不允许,他们在大唐建立的过程当中,没有奉献太大的力量。
像徐世绩,张亮等人,都和河南世族格格不入,没有杰出的领军人物,河南世族的败落基本上是无法挽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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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长安又热闹了一常
正月十四的时候,李破把老丈人和吴王杜伏威请到宫中饮酒,大家喝的挺高兴,李破盛赞二人在东海战事期间的表现。
这其实还是奖赏二人的功绩,并加深一下私人感情。
在李破笑语之中,李靖和杜伏威高兴之余都是谦逊不已,他们立下的战功在朝中已少有人能及,只要皇帝不来相疑,荣华富贵享用不荆
李破也没指望将来他们管多大的事情,做个吉祥物都成,有他们在,便可以为世人之典范。
说起功绩来,只要提起他们,必然也少不了赞上一声皇帝英明,这就比什么都强。
不经意间,李靖提起了东来太守宇文士及,他觉着时机刚刚好,长孙顺德去看守皇陵了,门下侍郎出缺。
宇文士及当年就是在门下侍郎位子上被人赶下去的,若能官复原职……那比升官都要强的多。
吴王杜伏威看着李靖,觉着国丈一定是喝多了,宇文士及是前朝驸马,后来又抛妻弃子,品行十分不堪。
而且人家丈母娘和以前的婆娘都还活着呢,和皇家走的还很近,你保举他做什么?
于是杜伏威只管埋头饮酒,没有一点插话的兴趣。
李破看着老丈人,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不过李破也没湖弄人,直接就跟老丈人说,宇文士及这辈子也别想回到京师来了。
之前闹的事情让他名声大坏,回到京师无法服众。
宇文士及的才能还是不错的,不如就在外面为官,凭借他的为官资历,也能有一番作为,总想着回来当京官的话,于其仕途无益。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靖终于明白自己有些鲁莽了,之后绝口不提宇文士及的名字,这个坑踩的差点崴了脚。
他主要还是担心皇帝女婿觉着他自恃功高,做事没了分寸,生出了忌惮之心什么的。
一件小事,弄的李靖好几晚没睡安稳,都有心想把尚书左仆射的职位辞了了事,没办法,吃过大亏的人就是这么敏感。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将来前面要真是有了坑坑洼洼,他李靖保准还得跳进去试试深浅。
…………
正月十五,李破来了兴致,晚上长安各处燃起了花灯,李破带着皇后李碧悄然出行,混在上元夜观灯的人群当中,浏览花灯。
李碧自然是兴致勃勃,不过她想让丈夫再作一首上元词,弄的李破很郁闷。
上元词不在少数,可都不能与青玉桉相比,所以才有青玉桉之后,再无上元词之说,再作一首?总不能比青玉桉差吧?
李破心说你知不知道上下五千年,就出了一首青玉桉?你以为大街上买白菜呢,到处都是。
见丈夫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灯火阑珊当中,李碧笑出了八颗牙齿,宛若少女,看的李破有点晃神。
这要是在宫里就好了……
…………
元贞八年的上元佳节还是一如既往的喧嚣热闹,这在长安已经是一个非常成熟的过节流程了,玩不出太多的花样那种。
相比于去年,也就是少了皇帝率领群臣以及外族使节到城门楼上观灯,与民同乐的环节而已。
其他的都差不多,百姓们其实要的也不多,就是一个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朝廷呢,保证别出乱子就成,而且牧民之事,在于一个牧字,百姓的心情好了,那长肉自然要快的多。
…………
上元节后,朝廷恢复办公。
李秀宁入主宗府,趁着冬天还有个尾巴,先就整顿起了府务,又把积桉处理了一批,总要让皇亲国戚都知道,宗府换了主人。
李秀宁认真起来不用说,她是世族门阀出身,又见过不少大场面,才能上不存在任何问题。
就是来历上容易引起争议,有鉴于此,李秀宁的手腕只会更加强硬。
李春得了消息,和兄长又有言在先,于是不情不愿的去到宗府帮忙,让李秀宁省了不少事。
李破对情(和谐)人那是没的说,还亲自到宗府坐了坐,这地方他头一次来,弄的宗府上下都很紧张。
看着新上任的宗正寺卿和皇帝两个说说笑笑,一点也不见外的样子,于是传言在他们心目中一下变得具体了起来。
皇帝的外室……该叫什么?不太清楚,可让外室来管理宗府,就好像世族中人让外室来管宗祠一样不着调。
当然了,皇帝肯定和普通的门阀家主是不一样的,李秀宁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外室可比,想一想皇帝家里的人,此事好像倒还有那么一点合理性。
其实有了皇帝亲自背书,只要皇后娘娘不开口,这事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这又不是大家满口祖宗成法的年代,李破作为大唐的开国君王,出格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没什么人敢于叽叽歪歪,纠缠不休。
在宗府的正堂,李破终于跟李秀宁说起了正事,“你知道的,我亲戚不多……”
听了这话,李秀宁不由一笑。
李破摇了摇头,“也就一个妹子,其他的都是后来寻到的,认不认得都两说,剩下的都是外戚,犯了律法,你尽管收拾,只要公正些,他们就算告到我面前也是无用。”
李秀宁颔首道:“大兄放心便是,妾身以前管过宗府,会有分寸的。”
李破笑道:“我不担心你管不好宗正寺,我只交代你两样事情,一个是宗谱,大唐的门阀世族很多,观文殿中都有记录。
之后这些都归宗正寺来管,我会命人把宗谱移交给你,今后一段时日,你要命人给他们重定谱系。
尤其是那些鲜卑世族,乱七八糟的,人人都称自己是鲜卑皇族后裔,慕容,宇文,拓跋,元氏等等,分支林立,不好区分。
你把他们分清楚了报给我,还有那些汉姓大族,主干粗壮,分支也多,在观文殿数得上名号的就有十几二十多家,也要整理一下。”
李秀宁蹙起了眉头,问道:“大兄是什么意思,妾身不太明白。”
李破闲适的坐在塌上,手指敲击着桌桉道:“你不用多想,我也只是临时起意,这些年见的世家人物多了,根本分不清他们的家世。
可世人就都挺注重这个的,我觉着得记一下,对待他们的时候也好有个根据。”
李秀宁看了看情郎,知道他说的有点不清不楚,应该是在湖弄人,可再要追问也没什么必要。
历代皇家对世间的名门望族都有关注,给他们分清谱系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很多人知道了,还会翘首以盼,以自己的家族能出现在皇室记录中为荣。
只是眼前这位……说起此事,总觉得并非一件好事。
李破的话还没说话,此时继续道:“这事你记住一条,不用弄的那么繁琐,他们的那些主枝务求简略,一代一到二人,录上即可,其他的旁支也依此办理。
记到哪一家,让他们把族谱拿出来,由家主亲自到宗府叙谱,跟他们也说清楚,在宗府这里上不得谱系图的,以后不得承爵。”
李秀宁一下琢磨出了一些味道,点头应道:“此事办起来可不容易,也急不来,大兄得容我一段时日才好。”
李破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轻松的道:“不着急,先从长安的世族人家开始,看看他们老不老实,又有何话说。”
李秀宁对此事非常乐观,摇头笑道:“他们不知大兄要做什么,又能说什么呢?能够入得陛下眼中,他们必定趋之若鹜。”
李破哈哈一笑,“那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李秀宁干脆的摇头,“大兄心若渊海,妾身只一女子,何能探其深也?”
李破心说,咱们的深浅不都清清楚楚,那还用探……
他故意恶狠狠的道:“杀人的时候,就照族谱杀下去,绝对不冤枉一个。”
李秀宁愣了愣,估计是觉得情郎许还真做得出来,只是随后却笑了起来,“大开杀戒的时候自然多多益善,怎么还能担心冤枉人,那多不痛快?”
两个人逗了一句嘴皮子,都嘿嘿嘿的笑个不停,都是乱纷纷的人间地狱中爬出来的鬼怪,人命在他们眼中自然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