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飞听着,心里也一阵酸楚。当初他们雁回军再艰难也没到这个地步,定勇侯府绝不会拖欠他们的军饷,反而会想法设法的去贴补,生怕他们日子过的不好。
定勇侯府一向清贫,原因便是如此。
蒋小飞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当初也是入伍为兵的,但我命好,碰到了侯爷和世子爷。侯爷爱兵如子,从不会克扣军饷,若是家中有苦难,侯爷和世子都会尽力帮忙。这些年,雁回军因为要赡养老兵,朝中多有微词,侯爷肩负着压力,不肯委屈军中将士。我本以为,这世上的将军都如侯爷那般,却未想到还有如此不顾军中将士死活的,倒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众人看了叶洵一眼,叶洵沉声说道:“士兵参军是为了保家卫国,是舍弃了自己的父母亲人,他们舍身忘己,你身为他们的统领,理应对得起他们的牺牲与贡献。克扣军饷,你也做得出来!”
“不错,当年太祖皇帝是出了名的爱兵如子,当初你们追随太祖皇帝打仗之时,太祖皇帝也是这样对你们的吗?”安王爷痛心疾首地喝问道:“范侯,皇上待你不薄,你却如此对待军中将士,你于心何忍?!”
范毅城跪下请罪:“王爷,此事末将难辞其咎,这么多年都不知军中将士过的如此凄苦,是末将失职不察,末将愿意领罪。”
“你说谎!”那消瘦的士兵大声说道:“神龙应和神渊营克扣军饷已有数年之久,侯爷却说不知情?侯爷不是失察,这是无能了吧?!”
孟星辞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消瘦的士兵,她叫来宋年,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宋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范毅城没想到,这士兵竟敢如此大胆,气得浑身发抖。
安王爷被说的心情十分悲愤,只觉得自己必须要为这些将士做主。
安王爷对范毅城怒目而视:“人证物证在此,范侯还有什么话好说?你对得起当年的太祖皇帝吗?”
范毅城低下头,沉声说道:“末将委实有罪,但请王爷给末将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错就是错,功劳就是功劳。立功封赏,犯错领罚,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将士保家卫国,朝廷给他们军饷更是天经地义!”叶洵掷地有声说道:“这些将士受的苦,如何能弥补?若是他们的亏欠不能补偿,将军如何能补过?”
范毅城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安王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叶世子说得不错,这世上本就没有戴罪立功一说,既然犯了错就要受罚。今日之事本王会写奏折如实禀告给皇兄,范侯,你的罪行就由皇兄来定夺。不过在此之前,你克扣军中将士的军饷要全部补发给将士,本王……”
安王爷本想说会亲自监督,不过他这次从王府带出来的人,都是吃喝玩乐之辈,能好好办事的一个都没有。
孟星辞拱手说道:“王爷,下官愿意为王爷分劳。”
安王爷记恨着肉串之仇,这孟星辞不是个好东西,做了多少好吃的来引诱他,都不肯给他送一份。让他堂堂王爷,居然会觉得自己命苦。
安王爷不想去领孟星辞的人情,有心义正言辞的拒绝。不过一张嘴,想到王府里那群和他一样,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还是垂下了头。
“那、那就有劳孟大人了。”安王爷不情不愿地妥协了。
还是这些将士们重要,这也太可怜了,居然还要去码头给人抗包。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才有了他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生活。他如果不能为他们做主,就愧对自己王爷的身份。
安王爷只觉得自己是忍辱负重,为民请命的好王爷,连跟自己的对头示弱都顾不上了,简直把自己感动坏了。
孟星辞微微一笑,竟觉得这荒唐王爷也有些可爱了。
“下官定不负王爷重托。”孟星辞顿了顿,又说道:“王爷今日也辛苦了,若是不嫌弃,不如与我们一道吃饭?我身边的丫鬟,聪明伶俐、活泼可爱,但她最大的优点却是一手好厨艺。”
安王爷眼睛一亮,觉得孟星辞还算是上道。
他一脸倨傲地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的邀请,那本王就给你这个面子吧。”
范毅城气得,这是美人计比不上孟星辞,连厨子都比不上孟星辞!此时孟星辞在范毅城眼里,就是佞臣一个。
孟星辞看向那士兵,温声说道:“如今既有王爷为尔等做主,尔等也该放宽心才是。本官这几日会查清楚克扣军饷的数额,到时候一定会还给你们的。今日你们也受惊了,就先回家去吧,有王爷在此,不必担心日后。”
几个士兵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鱼贯走出去。
叶洵看向范毅城:“范侯一时行差踏错犯下大错,但这些年,范侯镇守江北,神舟营威风凛凛,震慑四方敌军不敢妄动,守得大启安稳,这是范侯的功劳。当年范侯祖上军功赫赫,在军中威望素著,让四海将士结为敬重。范侯一时糊涂,还请不要辱没了祖上荣光。”
叶洵说完,安王爷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众人离开之后,范毅城神色莫测地站起身。
他身边的属下急忙过来问道:“侯爷,那几个作证的要不要……”
范毅城阴恻恻地瞪了他一眼:“你要做什么?他们若是有什么事,你是怕本侯的罪责不够重,这么迫不及待的打击报复吗?你以为叶洵为何要说那番话,就是为了保全那几个士兵!”
范毅城想到叶洵心里叹息了一声,定勇侯世子当真是不辱没家风。可他却终究是辱没了勇毅侯的门楣,给祖上丢人了。
范毅城神色复杂地说道:“不许任何人去找那些人的麻烦,谁要是敢打着本侯的旗号去做,就别怪本侯对他不客气!”
属下不敢多言,连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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