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除了解释铸币的事,其实也是借机将他和东海郡王的关系,在李守中心里做一个定性。
他想让李守中明白,冯府和东海郡的关系是互相成就。
但,以他为主。
当然,这些话也只能和李守中说说。
对于冯府和东海郡的关系,李守中早就有所察觉,只是没有深问。
他不是不想知道,只是在等冯一博的解释。
如今李守中听到,东海郡竟然是冯一博的新政试点,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都迎刃而解。
原来,这个徒弟很早以前就以一种别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布局新政之事。
这样的结果,让李守中心中难免有些五味杂陈。
徒弟已经长大了,一些看似冲动的决定,其背后都有其目的。
自己这个做老师的,已经跟不上对方的节奏。
那么,就只能在大方向上给予一点提醒。
正因如此,李守中才会提醒他以大魏的利益为先,不要迷失在维护东海郡的关系中。
冯一博自然明白老师的意思。
最终,师徒俩的谈话,就在冯一博的受教中结束。
对于在东海郡如何试点的事,李守中没有深问。
等将来在大魏施行的时候,他才会出手,把握住大方向。
至于在东海郡,就让徒弟大胆去尝试吧。
随后,这件事就如冯一博所愿的那样。
朝会上,李守中和陈勤之都没再提出反对。
东海郡铸造的金银币被批准直接投入使用,赵舜君的铸币提议也成功通过。
户部和工部开始就铸币的细节进行讨论。
不久之后,冯一博就见到了大魏银币的样品。
大魏新铸的银币,名为宣治元宝。
为了能尽快投入使用,并承接已经开始在用的黑龙币。
宣治元宝全方位参照黑龙币设计。
首先是重量,都是七钱二分。
并且为了能吹响,工部还特地行文到礼部。
请冯一博帮忙询问黑龙币的含银比例!
银币上面的纹饰,也都大同小异。
黑龙府用的是坐龙和祥云的纹饰,正面写着“一银元””的字样。
周围写着“一银元可抵一千钱,东海郡黑龙府督”造。
而大魏工部打造的是代表皇家的蟠龙纹饰,中间盘绕一颗龙珠。
正面大字是“宣治元宝”,底部小字写着“大魏宣治元年。”
景顺帝是今年刚领的盒饭,所以明年才能改元。
这也意味着,真正的宣治元宝要明年才能正式投入使用。
这些都算大同小异,但有两样不同却是肉眼可见。
那就是表面的光滑度和纹饰精细程度。
黑龙币是水力冲压一次成型,表面光滑如镜,阳光下白花花的一片。
坐龙纹饰也细入肌理,龙的鳞片和祥云都清晰可见。
而宣治元宝则是用传统工艺浇铸而成,和铜币一样是哑光的表面,一眼看去暗澹无光。
蟠龙纹饰倒是凹凸有致,但相对来说就没那么精细了。
没办法,任由工部想破头,也想不出这样的银币如何铸造。
即使再次求助冯一博帮忙问询,得到的答复只说可能是火候问题。
最终,这件事就无疾而终。
无论是户部还是工部,甚至是内阁那边。
全都觉得稍微粗糙一点并不影响使用。
这件事告一段落,工部那边确定了祖钱,又制作了一批母钱,交由各处工坊起模熔炼。
工部带头,开始大规模浇铸银币。
户部收到的黑龙币也陆续投入使用,不提。
单说这一日,冯一博难得休沐在家,正在陪宝钗说话。
正说着,二门的婆子就过来禀告道:
“大爷,夫人,门子那边说,高丽王的时节过来拜访,听说大爷不见外客,留下一封信和四个女子就走了。”
“李松?”
听到高丽王派人过来,冯一博想起了自己在济州岛上还有骑兵训练,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次运送黑龙币过来,东海郡的人来去匆匆,也没顾及到这些。
宝钗身为女主人,听到的重点显然不一样,她疑惑的道:
“四个女子怎么回事?”
那婆子笑了笑,回道:
“听门子的意思,可能是新罗婢。”
新罗婢和昆仑奴并称,是大唐世家大族争相使用的奴隶。
据说上乘的新罗婢不仅温柔可人,还精通汉语,甚至通晓儒学。
“胡说八道,新罗都没了,哪来的新罗婢?”
宝钗闻言,不由笑骂一句,又打趣道:
“最多是高丽姬。”
新罗婢是唐朝盛行的侍女,高丽姬则是宋代的叫法。
其实都算是同一个地方的特产。
冯一博看了高丽王李松的亲笔信,其大概意思是说:
一年不见,甚是想念,使节朝贡,顺道看看。
抗击倭国的大恩大德,高丽上下无以言表。
这次就让人送几个大臣家会汉语的小姐,伺候侯爷吃饭穿衣,以报答当初的恩德。
看完之后,冯一博不由失笑,还道:
“这个李松不错,算是知恩图报的,那几个高丽姬让两位舅哥一人挑一个,剩下两个,你去和孟姨说声,让人给琏二哥和宝兄弟送去吧。”
宝钗闻言,微微皱眉道:
“你又往他们那边送女人。”
冯一博笑了笑,刚要回应,见那婆子就要告退,又想起什么,喊住她道:
“等等,琏二哥在龙鳞卫还是要慎重些,就先不给送女人了,倒是环兄弟也不小了,还是给宝兄弟和环兄弟一人一个吧!”
“是!”
婆子含笑告退,去找孟姨。
宝钗等她出去,便似笑非笑的道:
“我还以为爷想留一个呢!”
冯一博见此,忙正色道:
“我留她们做什么?在咱们府上打探消息?”
见宝钗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就又笑着解释道:
“这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吗?之前的倭女也是一样,咱们府上不接受异族,尤其是有利益关系的。”
宝钗微微点头,口中却道: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原来是怕被人安插眼线。”
冯一博凑过去,轻轻搂住宝钗道:
“我若是想要,倭国王女和高丽王女都得来伺候你,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
他知道,宝钗不是在吃醋,而是不想惯坏了薛家兄弟。
所以他笑了笑,又安慰道:
“蝌哥儿不用说了,大舅哥这几年也都学好了,不去外面厮混,偶尔给些甜头也免得他心里长草不是?”
宝钗闻言沉吟了一下,叹道:
“按理说,你们爷们儿的事我也不该过问,不过,我那两个兄弟都还没成亲,房里女人太多终究不好。”
冯一博
“夫人放心,我省得了,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我一定不想着他们了。”
宝钗一听,斜睨他道:
“几个外族婢女罢了,算得了什么好事。”
这话显然是在说,露馅了吧?
你觉得她们好?
她怀孕后的性子比原来敏感许多,尤其是在女人上面。
这让冯一博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点头道:
“确实,对那些外族女子才是好事,下次一定不能便宜她们。”
“呸!”
另一边,两个高丽姬被送到了荣府。
待孟姨说明来意,贾母便让人将宝玉和贾环叫了过来。
自然是宝玉先挑了一个,才轮到贾环。
不过,这也足够贾环高兴的了。
孟姨见事情已经解决,便带人回去了。
宝玉和贾环欢欢喜喜的领走了两个高丽姬。
一时,屋里就剩下一众妇人。
贾母收敛笑容,冷哼道:
“上次送了五万新钞,左敲右打的,这次又送了两个高丽姬,他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后她眼睛微眯,有些不满的道:
“难道是在嘲笑荣府穷到连婢女都用不起了吗?”
一众妇人闻言,脸上都有些难堪。
尤其是邢氏,以为贾母又在敲打她。
这倒不是她杯弓蛇影,实在是这些日子冷言冷语太多,她已经分不出哪句话不是了。
“老太太,我倒是有个想法。”
王夫人忽地出声,众人便都望向她。
她微微朝贾母垂首,才道:
“前儿宁府大媳妇还说,咱们如今进宫方便,太后如今也不能回来省亲,梨香院那戏班子养着靡费米粮,劝我不如将教习们遣散,那些小戏子就分给各屋里使唤。”
贾府的戏班子,还是元春省亲那次采买的。
之后体贴一直在梨香院那边养着,却很少用到。
现在元春已经成了太后,皇宫不说是贾府女卷的后花园也差不多了。
至少王夫人不必再等每月固定时间,而是随时都能进宫相见。
不过皇帝年幼,太后怕是轻易出不了宫了。
所以,这戏班子就有些鸡肋,
只有府里过节过寿,或者谁请东道的时候,才会叫来热闹热闹。
“这两天我还想着,这些人虽是买的,可这学戏的,倒比不得使唤的,他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因无能卖了做这事,装神弄鬼的几年,如今有这机会,不如给他们几两银子盘费,各自去罢,毕竟当日祖宗手里都是有这例的,咱们如今岂能损阴坏德,这般小气?如今虽有几个老的还在,那是他们各有原故,不肯回去的,所以才留下使唤,大了配了我们家里小厮们了。
这年头,大家族的仆从多用自己的家生子。
就如鸳鸯、金钏这样的。
再不济,至少也是从小买来训练如何伺候。
就像袭人、晴雯那样的。
这种半大不大的,再教规矩已经有些晚了。
即使是买的,以贾家历来的规矩,用不上的也是自愿放良。
不得不说,虽然贾家废物多,但对下人算是不错的。
不然,当初袭人她娘也不会想到,求到贾母头上,免费放良。
当然,王夫人说到这里,又话锋一转,继续道:
“可当初毕竟也是三万两真金白银买回来的,这几年也都好吃好喝的养着,如今既然欠了楚国侯府的人情,不如就把梨香院里那些戏班子和几个伶人送过去。”
用不到的可以放良,算是做个善事。
但还有用的,该用还得用。
很显然,就地解散不如抵了冯一博五万两的人情。
采买的时候三万两,养了几年又学不少新戏,五万两也说得过去了。
当然,卖肯定是卖不了。
但用来还人情,却也不能说不够。
说到这里,王夫人难得露出一点笑意,问道:
“这样省下费用不说,也算还了他的人情,老太太觉得如何?”
她的考虑很周到了,这事也算是三赢。
楚国侯府门第高又有钱,养个戏班子才符合身份。
荣府原本就入不敷出,又被抄了一下,损失不小。
就算戏班子不送人,也得原地解散了。
用来偿还人情绝对是废物利用。
而戏班子解散之后,那群伶人无依无靠。
回去很可能被再次发卖,过的好不好就全凭运气。
能到楚国侯府继续养尊处优么唱戏,她们肯定都求之不得。
“这……”
贾母有些迟疑,也有些不舍。
不过,却也知道如今荣府的难处。
养活一大家子都吃力,更别说养着只吃饭不干活的戏班子了。
只是,她还是多少有些舍不下面子。
王夫人见她迟疑,又笑着道:
“其实这样比遣散了还好些,毕竟人虽送给了冯府,等老太太想听戏的时候,他们还能不借吗?”
别看冯一博上门敲打,但也实打实的给了钱。
何况谁不知道楚国侯府的门槛高,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
即使这样,他却还抽时间过来为黛玉出头。
那荣府这个太后的娘家,黛玉的舅舅家,他会真的翻脸吗?
何况,王夫人从太后那里得知了冯一博的重要性。
太后几乎句句不离冯一博,还千叮万嘱让他们多听他的意见。
这次他又送来两个高丽王送的高丽姬,显然也有缓和关系的意思。
王夫人身为太后的母亲,如何能不给面子?
所以她就借花献佛,准备将戏班子送给楚国侯府。
除了偿还人情,也是在缓和两府的关系。
正所谓:礼尚往来。
只要走动不断,人情就不会断。
“量他也不敢!”
贾母听她这么一说,便再次露出了笑容,还道:
“到底是太太会治家,就如你所言,咱们还了他的人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