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的禁海令,不仅限制了普通海商。
还导致来自西方的商队,不能像原来一样轻松交易。
原本在一些海商的帮助下,他们可以逃过海关的监督。
直接将货物卖到江南各处。
这也是很多洋绉、洋缎、洋锦等洋布,还有洋漆、洋糖等洋货。
在江南等地泛滥的重要原因之一。
现在关闭了除泉州、宁波外,所有的通商口岸。
普通海商已经没了生存的空间。
有这个能力的,就是那些促成海禁的权贵。
他们开出的价钱,也比之前高了数倍。
所以这些西方的商队,要么老老实实去泉州缴纳高额关税。
进行正常贸易。
但会因为价格原因出货很慢。
或者低价出手,赚得少了很多。
要么在海外,直接把货物卖给有实力的大魏商人。
但也只比关税少了一点。
不管哪个选择,都大大减少了他们的收益。
因此,乔治·史塔克等人才从满刺加过来。
想要寻找一个落脚地。
准备以此为中转,对大魏展开大规模走私。
他们的想法,也得到了满刺加总督的支持。
还特地为他们开具了一份使节团的证明。
以便在有需要的时候,可以用这个身份和官府交涉。
开始的时候,乔治·史塔克选择的是流求西北部。
因为流求西南是澎湖宣慰司的地盘,他们过去容易被官府监管到。
而流求北部,在他们的消息中。
一直是倭寇和生番的地盘。
那里又和大魏隔海相望,
不论是去泉州,还是福州。
甚至温州和台州,往来也都十分方便。
一开始的时候,此行确实很顺利。
他们发现倭寇和生番,似乎都消失不见。
沿海平原,有大片无主之地。
敞开了等着他们占据。
船队二话不说,立刻在此建起房屋。
做了长期驻扎的准备。
可惜,房子还没建好,就被人发现并驱逐。
于是,他们又调整计划。
凭借满剌加总督开具的证明,以使节的身份来大魏申诉。
想要得到一处驻扎的地方。
从流求被驱逐后,他们的目标就发生了变化。
选中了朝廷控制力更强,但他们也熟门熟路的濠镜澳。
这里原本是一处西番商船停泊的海澳,朝廷还设过专门的守澳官。
只是随着禁海令,这里已经处于半荒废状态。
商船也都转到泉州停靠。
他们选择这里,除了熟门熟路之外。
也是因为考虑到很多海外商人,还不知道大魏禁海的消息。
大多西方来的商船,还会习惯性先来这里停靠。
这就会为他们提供便利。
如果在此立住脚,那么他们不仅仅靠自己的船队。
还有了源源不断的货源。
再则这里的地理位置优越。
濠镜澳处于珠江口,距离广州很近。
十分方便出货。
总而言之,都是为了走私方便。
乔治·史塔克本以为,自己虚晃一下,至少能得到濠镜澳的居住权。
毕竟大魏的皇帝,对一个小渔村肯定不会在意。
可没想到,这件事压根到不了皇帝面前。
直接在冯一博这就宣告破产了。
当然,冯一博并没直接拒绝,而是答应转答。
只是他转答的方式比较特别罢了。
“海西福朗思牙的使节团要求在香山壕镜澳驻扎,并开设港口。”
这就是冯一博对内阁的转述。
别说内阁,就算皇帝也不能因为一个外夷开这个口子。
何况还有朝中诸多大臣的反对。
开玩笑!
现在还有不少人为全面禁海而努力,岂容一外夷私设港口?
“为此,他们还想贿赂我,不过被我严词拒绝了。”
当天谈完之后,史塔克确实试图私下贿赂。
却被冯一博大义凛然的拒绝了。
开玩笑,他会差那五百两银子?
张松越闻言只点了点头,并没当回事。
“这事肯定不能答应,其余的你看着处理,别失了身为上国的礼仪风度。”
冯一博连连点头,又谦恭的道
“老师放心,学生自当妥善处置,定然不会失了大魏的颜面。”
张松越点了点头,没再为这事多费脑筋。
虽然都称他为老师,但冯一博显然和精心陪养的刘正不同。
可以用他办事,但不能依为心腹。
不过冯一博能力很强,处理事情倒是干脆利落。
至少不用担心他惹什么乱子。
可惜,张松越放心的太早了。
海西福朗思牙的使节团,很快就失望的离开了都城。
冯一博还不放心,为此专门去信。
让流求和泉州那边,也就是狗子和刘昭。
都重点关注一下这批福朗思牙的人。
若是老实贸易还好。
只要对方有占地盘的想法,立刻驱逐!
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若非现在流求才站稳脚跟,还需要再巩固个一年半载。
冯一博都想去占了满刺加,和香料群岛。
满刺加海峡,是东西方的重要中转。
而香料群岛,更是豆蔻、胡椒的产地。
无论哪一处,都牵扯着庞大的利益。
相比西方人的统治,若是中原王朝来人。
往往更容易被这边的土着接受。
毕竟之前他们的国王、苏丹、首领,都需要中原王朝的册封。
不然就拿不到朝贡资格。
而且在那里,汉人也占有相当大的比例。
若能换成自己人统治,必定能得到其拥护。
可惜之前大魏对其灭国视而不见。
或者说以其为藩属屏障,却并未尽宗主国的义务。
坐视这些地方被西方人占领。
冯一博的计划中,等流求达到自给自足。
就开始下一步扩张计划。
以流求为根基。
向南辐射南洋,甚至澳洲。
向北则是东洋,乃至东北。
现在的流求,还处于膨胀阶段。
不断吸收江南,和闽越的无地平民过去。
人口已经接近十五万。
别看只有十五万人,但这十五万丁口中。
大部分都是青壮男女。
再加上生番的人口,流求北部已经有了超过二十五万人。
现在流求有正兵有一万五,包括水手在内的辅兵两万五。
这四万人,分为两拨。
一半在流求各处驻扎、操练、巡逻。
一半则在南洋、东洋跑船,熟悉地形。
两拨人来回替换,或操练,或出船。
这些人就是冯一博的根基,也是他的底气所在。
可惜的是,现在还有三分之一的粮食。
需要从大魏这边运过去。
预计要明年,甚至后年的时候。
粮食才初步可以自给自足。
到那时候,预计总人口至少在二十万以上。
加上流求的生番,总人口超过三十万。
只要粮食自给自足,真正扩张的时机就到了。
不然万一被掐断粮食供应,就立刻要原地解散了。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单说福朗思牙的使节团才走,贾琏就回了都中。
他这一走五天,回来却不见娇兰。
小花枝巷内,人去楼空。
仿佛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贾琏还只当是王熙凤找来,把人接回府了。
暗自懊恼着,没听冯一博当日的劝告。
可等他回了荣府,找到了兴儿才知道。
自己出去几天,就已经和娇兰阴阳相隔。
埋都埋完了!
她可是怀着孕呢!
冯一博再次到小花枝巷的时候,惊讶于眼前的景象。
才过去几日功夫,这里竟显出几分破败。
原来的丫鬟婆子,早就被遣散。
连做饭的厨子,都是贾琏让人从荣府叫来的。
贾珍、冯紫英也都到了,四人见礼之后如往常一般落座。
见三人都闷闷的不说话,冯一博忍不住皱眉道
“这是怎么了?几日没见,都无精打采的!”
贾珍和冯紫英显然已经知道前因后果。
冯紫英小声给冯一博说了一遍,听得他惊诧莫名。
这王熙凤如此心狠手辣!
竟趁着贾琏不在,把娇兰直接弄死了?
一时间,他竟有些恍忽。
不是说金陵十二钗都是美好的象征,需要人解救的存在?
其他人倒都如此,可这王熙凤怎么成了祸害?
一尸两命,这是多大的孽?
“大妹妹那边虽有些过了,但她毕竟是你嫡妻。”
片刻后,还是贾珍这个老大哥先开口,劝道
“再说,她又不是故意为之,不如先把这事放一放,且看她后续如何。”
贾珍不想两人闹翻。
一是,他身为贾族族长。
若坐视此事闹开,贾族体面何存?
二则是,两人都有这买卖的份额。
闹翻之后,少了贾琏在外东奔西走。
又少了王熙凤在后宅开拓。
难免影买卖的收益。
可贾琏听完,却只一句话。
就让三人都吓了一跳。
“我想和离。”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
反而是在他身上,极为少见的平静。
贾琏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三人。
明明是带着笑,可眼睛里却都是哀伤。
本来有了娇兰,贾琏对王熙凤的容忍度高了很多。
前几天,冯一博把份额分她一半。
贾琏也认了。
可如今娇兰一死,还是一尸两命。
贾琏却只觉人生没了味道。
连剩下的一半都不想要了。
本来那钱就是用来养这边的。
如今娇兰都没了,这钱还养谁?
他在府里看着王熙凤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
任凭王熙凤百般解释,平儿在旁如何证明。
贾琏没有一句话是信的。
他只知道自己出去一趟,好好的人就没了。
还是一尸两命。
而且不等自己回来,就匆匆下葬。
贾琏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王熙凤是如何下得去这个手的?
哪怕王熙凤难得对他伏贴,他的心中也没有一丝的快意。
只有失去了亲人的哀伤。
本来他和王熙凤是少年夫妻,也是有过如胶似漆的岁月。
后来的怕里,也是有着爱的成份。
可如今只觉心已凉透。
情也耗尽。
任凭谁怎么劝说,贾琏只觉心累。
仅剩“和离”二字不断萦绕。
再无别想。
“琏二哥,虽小嫂子合你心,但终究也不过是个外室罢了。”
冯紫英一开口,就是这个时代的主流观念。
显然没把女人当回事。
“以你如今的身家,再买几个合心的也不难。”
这话也不能算错。
若是原来的贾琏,可能伤心一阵子。
就过去了。
然后像冯紫英劝说的那样,再买个合心的。
重新开始。
可如今的贾琏,却似乎没有听到一样。
眼中满是哀伤。
若说贾琏本也不是个痴情种子。
可他到底有些底线,接受不了一个双手沾血的嫡妻。
何况他又在娇兰这里,得到了久违的顺从。
再加上身怀有孕。
更难免有些,说不清的别样情愫。
贾琏如今二十几岁,膝下只一个女儿。
这还是第一次又有了孩子。
他今天把三人叫来,也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只是想要像之前一样聚会。
就仿佛娇兰还在的时候。
算是最后哀悼一下,这个苦命的女人。
“琏二哥,节哀。”
这是冯一博唯一能说出的劝慰。
不是像那两个人一样,劝贾琏放下。
而是像参加丧事一样,劝一声“节哀”。
他这时实在说不出什么劝告的话。
甚至对王熙凤仅有的一点好感,也基本清零。
贾琏稍有意外的看了冯一博一眼。
似乎觉得冯一博在支持他,点了点头,道
“谢谢兄弟,我没事。”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贾琏就先提出离开。
和离的事,他本已打定主意。
只是所有人都劝他的时候,他难免又有些动摇。
现在从冯一博这里得到一点支持,顿时让他走了坚持的理由。
此时就要回府中,向贾赦和邢夫人禀明。
再和贾母陈说。
贾赦和邢夫人对王熙凤,这个吃里扒外的媳妇。
真是没一点满意。
听到贾琏要和离的话,虽有些惊讶。
却也只敷衍的劝说两句。
话里话外,都是怕贾母不同意。
没有一点真正阻拦的意思。
果然到了贾母这里,说什么也不同意。
“琏儿,你湖涂啊!”
贾母听了贾琏的话,顿时皱眉,口中道
“凤丫头虽惯常吃些醋,可她心地纯善,阖府上下谁人不知?”
这个孙媳妇向来最想着她,又对宝玉和府里的姐妹都好。
贾母如何能不偏心她些?
“琏儿,凤丫头和你夫妻多年,你最是了解她。”
王夫人对此早就知晓,此时也跟着劝解,又道
“此事定有误会,若说与她有关倒是可能,但她定然不是害人性命的。”
她从周瑞家的口中,已经知晓事情全貌。
因此倒也没失口否认。
但又不好说她之前就知道,只能表达自己的态度。
“哪有什么关系?”
贾母闻言却不满的看了王夫人一眼。
对王熙凤杀人的事,她是一点也不信
“你那嫂子、妹妹、弟弟,哪个不和凤丫头亲善?”
说到这里,贾母又看向贾琏,问道
“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那杀人的魔王!”
对两人的话,贾琏充耳不闻。
只“梆梆”磕了几个响头,口中坚定的道
“我意已决,请老太太宽宥。”
正这时,外面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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