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早已降临,程天源仍在睡着。
母子四人都还没吃晚饭,程焕然去医院职工饭堂打了几份饭菜,陪妈妈和弟弟们一块儿吃。
“乔儿呢?”
薛凌问:“最近怎么没带她去咱们家吃饭?
都大半个月没瞧见她了。”
程焕然答:“她上周去南方培训了,两周后才能回来。
她让我告诉你们,可我自己也忙得很,根本没时间回家。”
薛凌忍不住苦笑:“你们小两口忙成这样子,究竟还有没有时间谈恋爱呀?”
“没。”
程焕然实话实说:“真的是没时间。
又要上班,又要值班,又要搞科研写论文,还要各种学习培训——我只想把二十四小时劈成两半来用。”
“真惨!”
薛扬大口扒饭,咕哝:“以前我总觉得当医生很清闲,在办公室里待着坐着看医书。
有病人进来就看几眼,问几句,然后刷刷刷鬼画符一张药单甩出去就行了。
现在看来,当医生真特么累!幸亏我当初成绩不好,不然我估摸也会重蹈我哥的覆辙。”
“去你的!”
程焕然踢了他一脚,笑骂:“你小子就很有空?
你几天没回家了?
你敢肯定你比我回家得勤?
不可能!”
薛扬嘿嘿傻笑,闷声:“我呀!也就半个月没回家——明天本来打算回家吃晚饭的。
今天因为爸的事,还能提前一天呢!”
程焕崇啃着鸡腿问:“二哥,你最近究竟在忙啥?”
“唉!”
薛扬摇头答:“目前还没什么眉目,缓一缓再告诉你们。”
薛凌挑了挑眉,直觉老二遇到了麻烦。
“你这一阵子总不回家,黑眼圈整得比大熊猫还要夸张。
上次不是说在弄运动服吗?
怎么?
还没有眉目?”
薛扬眸光微闪,轻轻摇头。
程焕然看不下去了,睨了二弟一眼。
“干什么不说?
我们是你最亲的亲人——我们都不能说,你还能跟谁说去?
嗯?”
薛扬“唔”了一声,忙把一次性筷子搁下。
“说啥呢!我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担心我。
我现在焦头烂额的,连说都说不清楚,我还能找谁说去!”
程焕崇捅了捅薛扬,道:“你不说出来,只会让妈更担心。
有妈这个万金油在,指不定能帮上你。”
“不一定。”
薛扬苦笑:“我们这次的问题蛮大的”程焕然冷哼:“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帮不上?
你不说,我们肯定帮不了。
你说了,我们就算帮不了,也能想办法找相关的人帮你。
专业的问题专业人士办。
我们即便不是专业人士,我们还可以帮你找相应的专业人士呀!”
薛扬恍然点点头:“也对。
其实呀,我们的服装公司初期办得还是挺顺利的。
公司的地点和装修,聘请工作人员都很顺利,后来还挖了几个很不错的服装设计师。
我们打算搞互联网宣传做网上销售,有一个合伙人开网店好几年了,蛮有经验的。
最近十几套运动服的模板都定下来了,我们看着都觉得不错。
谁知就在用料问题上,三个股东争吵不停,谁都不听谁的,谁都不肯退步!为难得很呐!”
说到烦心事,他郁闷戳了戳眼前的白米饭,直觉好胃口瞬间也消失了。
大哥和三弟都没做生意经验,听不怎么懂。
薛凌是做生意出身的,一下子就听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用料问题?
怎么了?
关系价位要定档在哪儿,是吗?”
薛扬忙不迭点头:“对!我们一开始是定档在中等价格,做一些两三百块的运动服,有自己的品牌自己的lg,加上网上经营能省一些成本,最多能定位在两百左右。
不过,开网店的伙计坚持要走便宜路线。
他说,现在网上是越便宜越有人喜欢,流量越好卖得越好。
他坚持用好的设计,加上普通的衣料,做一些几十块,最贵不超过九十九块包邮的那种。
他说人家一看模特穿在身上高档又大方就行,反正摸不着面料,看着漂亮就下手买。
大可以将面料的钱省下来做推广用。”
“现在的网店好些都是这种模式。”
程焕崇插嘴:“买的人一般都是学生或没钱的工薪族。”
薛扬叹气继续:“另一位兄弟却不肯,说设计得那么好,一看就是高档品,怎么能去做地摊货?
他说,我们是要发展大品牌服装公司,不是要去跟街头巷尾的大妈大婶比拼地摊生意。
他坚持要用最好最贵的面料,做出国内最好的运动服。”
“最贵的面料?”
薛凌抓重点问:“多贵?
算过成本没?
一套下来至少得多少钱才有盈利的空间?”
薛扬略一思索,答:“大致都在四五百,有些得五六百。”
“嗯。”
薛凌没有发表意见,扭过头问:“老大,老三,你们一个是收入稳定的小医生,一个是每一个月都有稿费拿的小作家。
你们暂时没有住房烦恼,不用供房供车,也不用养家糊口养老人孩子。
如果你们需要运动服,你们会上网买没怎么听过的品牌,一套却要五六百块的运动服不?”
程焕然和程焕崇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摇头。
“买不起。”
“不敢买。”
薛扬撇撇嘴,挑眉问:“哥,你咋买不起呀?
你虽然刚毕业,可你好歹是人民医院的医生,一个月七八千起步呢!”
程焕然哭笑不得:“我三餐得吃吧?
我的车得交保险油费停车费吧?
我那些科研材料忒贵,不买不行,一买随随便便就是两三千。
我不省着点儿花哪行呀!我从大学开始,都是买降价的普通品牌t恤加牛仔裤,每一套坚决不超过两百块。”
额?
薛扬翻了翻白眼,转而看向弟弟。
“老三,你呢?
你一本书卖版权十几二十万,你身边铁定不缺钱。
你一个学生而已,不谈恋爱不喝酒不乱消费,你做啥不敢买?”
程焕崇呵呵苦笑:“两年才能卖出一本版权,我还算是偏多的。
版权费看着蛮多的,可我还得交税呀!到手的时候都所剩不多了。
我是不用怎么花钱,但我买衣服跟大哥一样,一两百接受,太贵我真不敢买。
如果是老品牌,名气很大的那种,那我也许偶尔能忍痛买下。
如果没什么名气的新品牌,一套却要好几百块——我哪里敢买!八成会被坑!”
薛扬听罢,忍不住长长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