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话音刚落，一名着上半身的武将就策马前冲，手中长矛在冲刺的途中不断上举。
“哒哒哒”
“隆隆隆”
短短几十步的距离罢了，一骑大马眨眼就冲到了努哈图的眼前。
努哈图紧握弯刀，怒喝道：
“来将可敢报上姓名！”
“大凉左骑军主帅薛猛，来取你命！”
薛猛面目狰狞，右手臂上的肌肉在这一刻尽数鼓胀，猛然挥枪而出：
“死吧！”
“喝！”
“当！”
长矛对弯刀。
兵器相撞的那一刹那，努哈图的瞳孔陡然一缩，巨大的力道瞬间弹开了他手中的弯刀，那杆长枪几乎是毫无迟滞的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嗤”
“噗嗤！”
枪尖破体而入，鲜血四溅，努哈图眼神中的生机迅速消散。
策马前冲的薛猛再度用力，长枪将努哈图的尸体狠狠的挑向了半空中，然后怦然坠地。
一枪，仅仅一枪，努哈图就战死当场。
在努哈图尸体坠地的那一刻，慕云隆盛的目光明显黯淡了几分。
“砰”
“扑通”
曾几何时，在草原上也算是知名武将的努哈图彻底成了大地上的一具死尸，再不见半点动静。
“凉军狗贼，杀了他们！给将军报仇！”
“杀啊！”
努哈图的身死让周围仅剩的几十名燕军怒火中烧，不顾一切的冲杀了出去，他们觉得能杀了一个凉军就杀一个，不亏。
“嗖嗖嗖！”
“嗤嗤嗤”
“啊啊啊”
可惜啊，一波飙射而出的箭雨要了他们的命，前冲的燕卒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地，哀嚎声阵阵。
一眨眼，整片战场就变得寂静无声，只剩慕云隆盛独自一人站在场中，在他的周围是围的水泄不通的凉军悍卒。
刚刚慕云隆盛就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大燕将士接连赴死，因为他知道，今天大家都必死无疑了。
慕云隆盛一言未发，只是目光微转，从那些尸体上缓缓扫过，良久之后才苦笑道：
“呵呵，没想到啊
我大燕也会战败”
从慕云隆盛跟着慕云苍澜征战草原的那一刻起，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失败。
以前他们也吃过败仗，但是很快兄弟几个就会集结兵力、卷土重来找回场子，将那些击败自己的敌人一个个斩于马下。
这么多年来，胜败是兵家常事，但最后的胜利始终属于燕戎，属于慕云皇族。
可今天这一败，让慕云隆盛看不到任何日后报仇的希望。
“驾”
薛天轻扯缰绳，马蹄前迈两步：
“王爷，降吗”
“降吗”
“呵呵”
慕云隆盛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向了薛天等一众凉军武将，自嘲道：
“几个月之前在月幽谷，我也问过于滨阳这句话。
白雪卫全军覆没，而他身受重伤被我军生擒，本王问过他一句，降吗”
慕云隆盛目光怅然，缓缓道来，有一种回忆往事的意思。
所有人心头一紧，林献更是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长枪，慕云隆盛所说的就是于滨阳身前的最后画面了。
“你们才他是怎么回答我的”
慕云隆盛竖起一根手指头说道：
“他说，生是边军人，死是边军鬼。
只求一死。”
听到这一句话的凉军将士们全都眼眶通红，有些汉子甚至泣不成声。
慕云隆盛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朗声笑道：
“本王今天同样用这一句话来回你们。
生是大燕人，死是大燕鬼。
死有何惧”
薛天目光冷漠，他早就猜中了慕云隆盛的答案。
虽然是敌人，但是燕戎这些个皇族将领包括绝大部分五族的悍将都不是孬种，投降的还真不多。
“临死之前，本王有两个问题，想请薛帅解惑。”
慕云隆盛抬头看向了对面策马而出的武将，他认识，薛天，北凉副都护使。
薛天轻轻一抬手：
“王爷请问。”
“金琅卫，真的被你们全歼了吗”
“是。”
薛天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伸手一指侧边的林献：
“这位是新任白雪卫主帅林献，蒙力台就是被林将军斩杀于阵中。”
慕云隆盛的心脏骤然跳动，看向林献的目光中带着无穷的恨意，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初白雪卫灭于金琅卫之手，今日金琅卫又被白雪卫全歼。
天道有轮回啊”
薛天和林献并未答话，就算他们灭了金琅卫，曾经死去的那些同袍兄弟也回不来了，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呼”
“第二个问题。”
慕云隆盛目光怅然的看向远方：
“戎阴山那边，战事如何”
慕云隆盛知道凉军在那边主动出击，但他还抱着希望燕军能赢，只要在戎阴山打赢了，那燕军就还有翻盘的希望，死他一个慕云隆盛，无所谓。
“不知道。”
薛天很实诚的摇了摇头：
“但我可以告诉王爷，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你们还真是自信。”
慕云隆盛轻笑一声：“我大燕哪里比你们差了”
“因为锡林郭勒平原的辎重营已经被奔雷骑毁了。”薛天平静的说道：
“你们的粮草补给，没了。”
慕云隆盛的表情一僵，喃喃道：
“那真的是败了啊”
军粮被凉军尽数摧毁，黑底银虎旗、金琅卫、徒单精骑全军覆没，就算戎阴山那里打赢了又能怎么样呢
燕军再也无力向北凉的边境发起进攻。
“好了，就这样吧。”
慕云隆盛理了理身上破碎不堪的甲胄：
“该上路了”
这一刻，慕云隆盛心无杂念，只求一死。
戎阴山的成败，大燕日后的走向全都与他没有关系了，剩下来的路得靠活下来的那些人自己去走。
薛天面无表情的问道：
“王爷是想自己动手，还是我们来”
“呵呵，死在自己手里算怎么回事”
慕云隆盛坦然一笑：
“你们来吧，让本王看看北凉刀到底有多锋利。”
“驾！”
“哒哒哒”
慕云隆盛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薛天已经策马前冲，同时那柄北凉刀缓缓出鞘。
“噗嗤”
凉刀轻挥，尸山血海中又多出了一具无头尸身。
这一刻，所有士卒眼中的仇恨总算是减弱了几分，大仇得报，曾将战死的英灵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薛天等人驻马山坡，遥望整片战场，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残肢断臂，场面惨不忍睹。
“总算是打完了。”
燕宏毅擦拭着凉刀上的鲜血，喃喃道：
“征战一生，此战最为惨烈啊”
凉军虽胜，但不管是赤焰军还是虎豹骑、左骑军，都付出了很大的伤亡。
胜利，是无数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呼”
薛天长出一口气，一扯缰绳：
“走吧，带着将士们的尸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