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关心。”丁汇轻声回答道:
“都是些皮肉伤,不打紧,大人无需挂怀,末将皮糙肉厚的,撑得住。”
“唉,还是多亏了你啊。”赵中天叹了口气,直摇头道:
“要不是你舍生忘死拖住了陇军,让大军顺利撤入城中,真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今天的大战中,吴军主力刚刚撤进寿春城,后面那两支步拓卒就杀到了,密密麻麻的南疆长枪让赵中天看的头皮发麻,但凡再晚半个时辰入城,吴军今天就得损失惨重,甚至是全军覆没。
“末将乃是军人,征战沙场本就是天职,大人无需夸奖。”
丁汇微微抬了抬有些疼痛的手臂说道:
“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应该考虑一下接下来的战事怎么打。
根据刚刚城头守军的回报,陇军已经在城外布下了包围,兵力绝不下八万之众,而且还有数万步拓卒精锐。
大人,咱们的守城之战应该不会轻松。”
一听到这话赵中天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开口问道:
“城中可战之兵还有多少”
“约莫四五万左右,其中还有部分伤员,满打满算咱们只能凑出四万能打仗的老兵。”
“唉”
赵中天又叹了口气,满脸的心疼,要不是今天折损了近两万人,他还是有资本和陇军一战的。
赵中天琢磨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四万人守城,想必陇军一时半会也攻不下来,眼下最紧要的应该是粮草,城中的粮草能坚持多久”
丁汇苦笑一声:
“最多七天。”
赵中天眼神一震:
“怎么可能,只有七天这么少”
丁汇苦笑道:“陇军当初在放弃寿春城的时候烧毁了城中部分粮仓,咱们后方的粮食因为盛夏酷暑也一直没有运上来。
本想着到入了秋再大规模补充粮食,谁能想到咱们一下子就被陇军给围了。”
“妈的,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赵中天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罢了,七天就七天吧,粮食吃完了就杀战马,战马杀完了就吃野菜树皮,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城防之事就交给你去布置了。
记住,要不断派人往外冲,向吴州求援!”
“诺!”
……
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三天,三天之内这座寿春城被陇军围的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
在前线主持战事的丁汇接连派了十几波精锐向外突围,想要送求援信出去,愣是被陇军全部挡回来了,白白折损了数百精锐的性命。
陇军似乎也知道城中的粮草不多,对寿春城完全采取围而不攻的的策略,甚至还在宽广的城外挖了好几条拒马的壕沟,想要将城中陇军活活给困死。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城中的粮食在省吃俭用的情况下好不容易吃了八天,数万士卒的军心士气一天比一天低,怨言开始在军中流传,到第九天,吴军终于开始宰杀战马了。
到此时,城中已经没有多少士卒有大战之心了,满脑子都想着去哪里找点吃的。
军心涣散。
赵中天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官袍在城内的军营中视察这,脸色黯然。
正值夜晚,光线算不得有多么明亮,但是赵中天眼中的悲伤是藏不住的。
士兵们散乱的坐在地上,看到赵中天走过来甚至都没人起身行礼,一个个脸色蜡黄,十分虚弱,只能靠着墙砖和石块休息,生怕自己一趟下来就一睡不起了。
赵中天在人群中艰难的挪动着脚步,目光左右扫视,脸色越发的难看:
“士卒们这般虚弱,仗还怎么打他们这两天都吃什么”
跟在一旁的丁汇沉声道:
“大人,除了城头上的守军可以分到一点干粮和马肉之外,其他人就只能煮一点野菜和树根充饥了。”
“这怎么行”赵中天的眉头深深皱起:
“万一陇军大举攻城,仅靠现在城头上的士卒如何能守得住寿春”
丁汇嘴角有些苦涩:“末将知道,但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咱们只能尽力保证有一支战力还算强劲的军卒顶在前线,陇军要是攻城,就先让他们顶一会儿。
而且从城外陇军的动向来看,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攻城的意思,一心想耗死我们。”
“唉”
赵中天微微叹了口气问道:“求援信还没送出去吗”
“没有。”
丁汇摇了摇头:
“陇军的包围圈太过严密,咱们的人实在是冲不出去。
不过咱们与后方的联系断绝这么久,陛下定然会知道寿春一带出了变故,一定会派援军前来,大人无需太过忧心。”
与寿延道距离最近的应该就是吴中道上的兵马了,最近这两个月是周嘉庆亲自坐镇吴州城,能救赵中天他们的也就只能周嘉庆麾下的兵马了。
“说的轻松,哪有这么容易啊”
赵中天忧心忡忡的说道:“从我们失联到陛下知道消息,最起码要四五天,就算陛下果断,立刻集结援军,从吴中道到寿延道,数百里的路程,岂是两三天就能到的。
从时间上估算,援军最快也要一个月左右才能抵达城外。
若是城中粮食充足,守上一个月是轻轻松松,但现在才不过十天而已,士兵们就开始吃树皮充饥,又谈何坚守一个月呢
丁汇,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突围”
赵中天的心中已经升起了一股退意,他觉得这座寿春城是守不住的,他甚至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若是一着不慎,自己甚至可能丧命在这里。
丁汇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大人,若是四五天前,将士们体力完备之际尚可以试一试突围之举想,现在的军心士气,已经不足以支撑咱们和陇军大战一场了”
还是丁汇看的清楚,当初好歹大家能吃个半饱,上了战场也不怵陇军,可现在真的是打不过他们了,尤其是城外的南疆枪阵,会成为吴军将士的噩梦。
赵中天满面愁容:
“唉,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只能寄希望于援军了”
赵中天有些茫然的眼神抬头看向夜空,走到这种危险的局面是他没有想到的,自己到底能不能逃出陇军的重重包围呢
“轰!”
“轰轰!”
就在此时,好几道剧烈的爆炸声在城中响起,甚至有些军卒能感受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晃动。
赵中天和丁汇两人的脸色瞬间一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浮现: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