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平原之上,一眼望不到头的黑甲骑军正在急速行军,骑军队列被拖拉的老长。
骑兵清一色披甲持枪,身形壮硕,头盔上插着一根狭长的翎羽。
黑色的翎毛随着迎面而来的春风不断摆动,上下翻涌,犹如海浪般奔涌向前。
陇西黑翎军。
军中主将赫然便是当朝国舅爷独孤信,旁边还跟着他的左膀右臂,许直臣。
上万骑军气势汹汹,似乎显得颇为焦急,像是发生了什么紧要大事。
骑军前进的方向正是那座东临山。
独孤信扫了一眼身后茫茫的黑甲骑军,脸色十分阴沉。
前天,他和许直臣一直认为宁军的目标是东临山的粮仓,所以才派出了压箱底的两万西蛮兵急行军数十里驰援战场,想当然的认为能一举挫败宁军的奸计。
东临山毕竟在大军防线的后方,就算常家边骑能偷过防线,兵马数量也不会太多,两万精锐蛮兵,足可以守住东临山。
但从帖儿木出发之后,独孤信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派出去搜寻宁军踪迹的斥候大多失去了音信,传回来的军情寥寥无几。
这说明什么?说明常家那边派出了不少兵马在截杀己方的斥候。
常家这么做一定是在隐藏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那时候独孤信只是觉得常家在掩盖针对东临山的行动,没有想太多。
相反还有些沾沾自喜,因为他判断除了宁军真正的攻击目标。
但一直到昨天晚间时分,前往东临山增援的帖儿木彻底失去了消息,这时候独孤信才幡然醒悟。
常家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他派出的援兵!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集结兵马赶赴战场,一万黑翎军先行,身后还有两万步卒。
独孤信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西蛮兵可是他手里的一大利器,要是遭到重创,他可就痛失得力臂助了。
一旁的许直臣看着独孤信阴沉的脸色同样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催促大军加快速度。
过了不知道多久,东临山的山头终于隐隐约约的出现在了前方,犹如一头巨兽匍匐在大地上。
大军还没行到山脚下,独孤信的心头就狠狠一颤,因为他闻到了空气中有一股非常浓郁的血腥味,血腥味顺着微风扑面而来,让人作呕。
同时还有一阵尸臭味。
“出事了”
所有骑兵都知道这股血腥味代表着什么。
独孤信和许直臣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再度提速。
等他们逼近山脚下时,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极为惨烈、血腥的战场。
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尸体,而且是无头尸身,断裂残缺的兵器随处可见。
不仅有战死的蛮兵,还有不少宁军的战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在战场的中央位置,矗立着一座京冠。
用两万蛮兵的头颅筑成的京冠!
即使是独孤信见惯了死人,也忍不住胃中翻涌,差点一口就吐了出来。
惨,太惨了。
那些精锐的黑翎军骑军们不少人脸色发白,下意识身躯颤抖。
是,他们之前会征战西境战场,和那些零零散散的蛮族交手,杀人放火是家常便饭。
但还是头一次见到中原大地上竖起这么一座京冠,由人头筑起的京冠。
“呕呕呕”
当下就有不少人吐了出来,阵中不时就有人栽下马背。
独孤信和许直臣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最终停下了脚步,在京冠的正前方插着一面军旗,满是血污,破碎不堪,在风中微微飘动。
那是西蛮兵的军旗。
军旗的最顶端,插着主将帖儿木的人头。
这位跟随独孤信千里出陇西的精锐悍将,就这么死在了胶东战场上。
“混账!”
独孤信缩在袖袍中的手掌气得发抖,脸色铁青。
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落入了常翰棠的圈套。
而且西蛮兵不是被重创击溃,是彻底的全军覆没,放眼望去没有一个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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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涂抹着五颜六色汁液的蛮兵此刻都是满脸血污,凄惨不已。
许直臣脸色阴沉的挥了挥手,身后顿时有上百骑飞奔而出,直冲半山腰的那座粮仓。
其实许直臣已经对那座粮仓不抱希望了,西蛮兵死得干干净净,难不成他们还能活下来吗?
独孤信就这么驻足在京冠前,一动不动,不停的平复起伏的胸口。
他的性子一向十分沉稳,如今却有着收不住心,足见西蛮兵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
“将军。”
过了好一会儿,许直臣才尽可能压低语调的开口道:“看这样子,应该没有活口了。”
独孤信喃喃道:“没想到啊,常翰棠这个老狐狸,竟然把咱们的心思猜的透透的,我们就这么一头栽进了他布好的陷阱里。
看这个架势,平瀚边骑最起码来了上万咱们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许直臣努了努嘴,没有说话。
不得不服,这一次他们全面落入了下风,常翰棠不愧是老一代武将中的翘楚。
很快,前往粮仓里搜寻的士卒就回来了。
整座东临山粮仓被宁军搬的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守军全员战死,无一活口。
这些可是陇军前线大军的大半军粮,就这么被常家给一锅端了。
听到这个消息,独孤信和许直臣的脸色越发的黑了。
许直臣嘴角苦涩的说道:“将军,这批军粮要是没了,咱们前线的军粮只够维持五六天。
这么短的时间,后方凑不出新的军粮送过来”
“呼”
独孤信长出了一口气,苦笑一声:“不止是军粮短缺啊,只怕整个胶东道咱们都守不住了”
没有粮草,西蛮兵全军覆没,独孤信已经没有了和常家边军抗衡的底牌。
尤其是现在常翰棠的手中新添了数万精锐骑军。
许直臣默然,全面弃守胶东道,他心中可舍不得,但是死守的话定会损失惨重。
“撤军吧。”独孤信挥了挥手:“胜败乃兵家常事,一个胶东道而已,给他们”
“诺!”许直臣不再犹豫,抱拳应喝。
独孤信缓缓转头,看向天宁道的方向凝神道:
“到底是安国公啊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