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回到丹峰,看到李诗音拿着剑在洗剑湖面舞剑。
他们成亲之前,傻徒弟很喜欢穿白衣,因为一袭白衣翩跹,像神仙,她喜欢别人叫她剑仙;但他们成亲之后,傻徒弟的衣着华美起来了,也喜欢佩戴饰品了。
此时她身上就是一件绛红色为主,点缀洁白牡丹花的外裳,内里又是一件浅色的内衬;腰间玉色腰带与外裳白色牡丹花相映衬,叫她在华美繁饰中添加几分素雅。腰间是他给她的剑形信物和直男审美的乾坤袋;头发也梳了一个妇人的发饰,插了一支玉簪。
她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已经脱离了一般小女生的青涩、跳脱气质,是一个成熟素雅的、但剑道绝顶的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了。不能叫她傻徒弟了,要叫夫人或者老婆更合她的气质变化。
李诗音舞着剑,一招一式缓急有度,招式交接之间丝滑得像是吃了德芙。
她的衣裳会随着她的动作而跟着飘动,她傲人的身姿也随着这个过程而自由伸展。她像是在跳舞,像是蝴蝶在花丛中飞舞,像是一朵白云从皎洁的月光下飘过,像是洗剑湖中的荷花,和几百朵荷花一起在洗剑湖面随风动摇花瓣。
如果秦然没有记错,杜甫有写过一首关于公孙大娘舞剑的诗,说“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虽然秦然没见过公孙大娘舞剑,但秦然知道,公孙大娘舞剑再好看,也一定不如他家的李诗音。同时也很可惜杜甫没有来看李诗音舞剑,不然他定然会做出更夸张浪漫的形容……或许李白也好。
李诗音舞着剑,舞着舞着,停下来,站在洗剑湖面,低头看着湖水思考着什么。她静下来时,湖面的微风拂动她的衣裳,她仙姿玉容、窈窕身躯,仿佛一座树立在湖面的玉雕……一座有灵的、活着的玉雕。
秦然看着李诗音,忽然觉得很难有词汇能形容她了。
“你是完美的,给什么我都不换。”
李诗音想了好一会,应该是想通了关键,又开始舞剑验证。
她这回舞着舞着,看见了这边的秦然,开心的笑了起来,杏眼眸子蕴了满眼的笑意,看到他,她全身心、从内而外都是开心的。
“师傅1她大声唤道。
也还是没有停下舞剑。
“这一招好看吗?”她问道。
“好看。”秦然点头,问道,“你新悟的剑法?”
看来傻徒弟的无垠剑宗之行是有所悟的。
“对呀1李诗音很开心,“师傅你看出来啦?”
“……”李诗音现在的剑道境界哪里是秦然看得出来的?他很久之前就看不懂了。他不过是见李诗音这剑招不是她平时练的招式,然后瞎猜的。
“嗯1他应道。
“那师傅,你也要给它起个名字哦1李诗音道,“等我这一招成型了,肯定很厉害。”
“好。”秦然点头道。
为了不影响李诗音练剑,秦然看了一会后,离开了洗剑湖。
他来到小木屋外,看到一只大白虎站在老灵槐树下,仰着头,用大嘴巴去寻树枝间的灵槐花。
若是叫外人看了,定然会感叹一番,真是猛虎细嗅蔷薇呐!
但是他知道得很清楚,那笨虎就是想找些灵槐花吃。干的是牛嚼牡丹的活计。
“猛虎”找到一支开满洁白灵槐花的树枝,大嘴一合,一咬一拽,便将这支丰盛的灵槐花叼到了嘴里。他同时拽下无数树枝、树叶和其他的白色灵槐花花瓣。
掉到地上的,远比他嘴里的多。乃是爸见打的操作。
白虎叼着白色花枝昂首回头,一眼看见秦然,傻呵呵喊道:“爸爸1
他一喊,嘴里的花枝掉下嘴巴,他急忙低头去接。花枝接住了,但是他从头到脚充斥着一股傻劲。
“嘿嘿……”他含进花枝傻笑,迈着猫步哒哒哒跑到秦然边上,把花枝示意给秦然,含糊着说道,“爸爸,帮我做那个,炸槐花蛋清……”
秦然给他的大脑袋一巴掌,指了指满地的残花败叶,笑骂道:”把你炸了行不行?0
追风回头看了看,不以为意,笑道:“也不是不行。”
“把地扫了……”秦然真的拿追风这个油盐不进不怕打的家伙没什么办法,“一天就知道吃,吃吃吃,迟早有一天我们把你吃了。”
追风尾巴一甩,掀起一阵风,风吹起地上的花瓣树叶,一下子飞得到处都是,反而不只是树下有树叶了。
“我听七七说,老虎肉不好吃。”
秦然直接给他一脚,气道:“好好扫!扫不好,今天都不准你吃饭。”
“唉1追风叹了一口气。猫生艰难。
秦然穿过漫天飞舞的花瓣树枝,转过小木屋,走到河边,而后往后山走去。
追风在这边操控着风吹树枝玩,眼角余光看到秦然往后山去了,他连忙警惕、大声问道:“爸爸你去后山干嘛?”
秦然懒得理他。
“后山只有悠悠……”追风又喊道,“我要告诉诗音了哦1
从小木屋屋后飞来一只袜子,直往他嘴里飞去。他反应迅速,一爪捞中这只袜子,拿着闻了闻,知道是爸爸刚刚脱下来的。
后山有很多洞府,一个一个的,像蜂巢一样。丹峰没落几百年,大约只有这些“蜂巢”能证明,以前的丹峰真的有很多人。
秦然站在瀑布边感知一番,纵身而起,走进一个靠近瀑布的、门口有粉色桃花装点门饰的洞府。
他敲了敲大门,大门自动打开。他走进去,大门自动关上。洞府大堂上,满地都是纸张,纸上面写的是数学和阵法,数学从小学到大学,阵法从基础到进阶,应有尽有。纸堆了一堆又一堆,有被风吹散了,便散落了一整个洞府大堂。活脱脱的理科男实验室景象。
秦然在洞府的某一间房间里,找到了涂山悠悠。
外面大堂很凌乱,但涂山悠悠这“闺房”却干净整洁得很。粉红、温馨、浪漫,跟小女生的房间一般。
这间房间有窗,窗里照进来自然光,涂山悠悠就在窗边摆了一张书桌,在桌子上学习。
涂山悠悠的椅子是一张竹条编织的软椅,她屁股下还有个软软的垫子。如果秦然没猜错的话,椅子是张君异编织的,垫子是东仲源送的法器。
“呵!你怎么敢跑我这里来?”涂山悠悠揶揄道,她在后山住了这么多年,秦然一次也没来过,这是头一回。
她之前应该是正在写什么东西,被秦然打扰了。这会秦然进房间来,她是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笔,扭腰回身来看秦然的。
她本来就是狐狸精,容貌身段还要胜李诗音一筹,这一扭,更是有妖娆和诱惑了。
秦然走到她桌前,从窗子看出去,发现这里刚好可以俯视丹峰全局,还不会被山下的小木屋遮挡视野。寻常时候,涂山悠悠肯定就是通过这里注意着丹峰的一切。
“你这个位置很不错。”秦然说道,“我都心动了,想跑来后山祝”
“我旁边的洞府空着,我之前还收拾出来了,准备用来放布阵材料。”涂山悠悠靠到椅子上,手在桌子上转着笔,与秦然笑道,“你可以住旁边,做我的邻居。我听说你们人类男子成亲之后,会有书房、客房之类的地方,要是扛不住夫人无度索要,就会借口睡书房。你这才成亲,就扛不住了?”
秦然收回视线看这狐狸精,问道:“你还是处子之身吗?”
“我是狐狸精。”涂山悠悠道,“我至少试过百余个男人了。”
“我不是说被你引诱,灵魂被你吃了的男人。”秦然道,“我是说有跟你上床的男人吗?”
“怎么?”涂山悠悠抖了抖上半身,一双巍峨的大胸波浪一般摇晃不止,脸上也有了妩媚诱惑之色,她笑道,“终于对我有想法了?直接上来,我等这一天很久了1
秦然摇头,靠在桌子上,回道:“我身子骨弱,满足不了你。你应该要另寻一个精壮的男人,最好是元婴期的体修,与你正契合。”
“粗糙下贱的体修,哪有你这样的男人有意思?”涂山悠悠媚笑道,“男人大大小小就那么回事,我见得多了,内在才是最重要的。”
“哦……”秦然了然,“这就是你们狐狸精喜欢书生的原因。反正男人精壮与否,都无法满足你们,还不如找个脑子里有东西的。”
“你这个说法从哪里来的?”涂山悠悠不解,“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志怪传说都是这般写的。”秦然道。
“那是书生自己的臆想吧1涂山悠悠精准指出本质。
不与涂山悠悠聊这些有的没的,秦然看向她的桌面,这桌面有几分他的桌面的意思了,桌子上摆满了书,或是阵法书,或是数学书,或是材料书。
涂山悠悠大胸所指,她刚刚正写着的,是一个阵法的基础构式,大约是困阵。
“你的桃花阵布置得怎么样了?”他问道。
“已经有幻阵效果了。”涂山悠悠趴到桌子上,胸压着稿子,手指透过窗户给秦然指,“那一片,凡是桃花所有,都是幻阵。”
“只有幻阵?”秦然问道。
“现在只有幻阵。”涂山悠悠道,“以后困阵、杀阵都会加进去。”
她又补充,“要是你不反对,我准备沿着你的护山大阵,种一圈的桃花。”
“呵1秦然笑了笑,“那种事,再说吧1
“说起来……”他又问道,“你应该不是仙遗之地的妖兽吧1
“怎么不是?”涂山悠悠道,“就是。”
“你是从天妖域过来的九尾狐。”秦然道,“跟仙遗之地的狐狸精,不是一个族群。”
“你调查过我?”涂山悠悠皱眉。
秦然看向她,笑道:“这很奇怪吗?
“我没调查你,你才应该觉得奇怪。”
涂山悠悠反应过来,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这确实是秦然的作风。
“我是哪里的狐狸,又有什么不一样吗?”她问道。
“你为什么会跑到灵南域来?”秦然问道,“还不准备回去了。”
“不想回去。”
“你的血脉很纯。”秦然道,“不是一般的九尾狐。”
涂山悠悠沉默半晌,看着秦然问道:“所以,你想表达什么?我对丹峰有害了?你准备清算我了?”
秦然看向窗外,忽然叹一口气,道:“不是,我是说,你可以找机会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