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翻滚的比往日更加猛烈,一道道闪电从漆黑的天空中轰然劈下,在浪中激起火星。
此时的血海,就像表面飘了一层黑色石油,被火星一点就燃烧了起来。很快,大片海域陷入烈焰中,潮汐又将火焰一波又一波地送上白骨滩。只是片刻的时间,整条海岸线都燃烧了起来。
我站在落地窗后,看着二十米开外的白骨滩上陷入火海。热度透着玻璃一股股传到事务所中,虽并不是灼人的火焰,却让我感觉像被毒蜂蛰了似的刺痛。正当我想推开落地窗时,炀蚵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执笔大人,不要出去。”
金色符文的流速加快了,一条向上,一条向下,条条相接在一起,组成厚实的结界。
“你可知这地狱中发生了什么?”
“这是来自其它纬度降到地狱中的天劫,雷鸣闪电将会持续劈落七天不息不休。别出去,执笔大人。一切在地狱的官员可能都会成为天劫攻击的对象。”
“这是战争的一部分吗?”
“战争是动荡的一部分,执笔大人,不要出去,不要出去。”
随着炀蚵的声音,金色符文的流速越来越快。正反流动的符文在飞速流转之下,文字褪去,只剩下屏障之间连接在一起。白骨滩还在焚烧,事务所中的温度在符文的保护后降了下来。
“那我还能继续接待客人吗?”
“可以是可以的,只怕是此时的客人都希望有个避难所。来了就不愿意走了。”
“被这天劫的火焰灼伤,会怎么样?”
“一旦沾染上一星点的天劫之火,都有功力退转,千年修炼毁于一旦,妖精鬼怪显出原形。不仅如此,天劫之火一般都有定有时长契约,无论用任何方法,在契约结束之前都无法熄灭。”
“如果有客人身上带着天劫之火的火星来到我的事务所中,我的事务所可能会烧起来吗?”
“这个风险是有的,并且很大。”
我坐在木桌之后,倒上了一杯热茶,陷入沉思中。
无论如何讨厌战争,当战争发生的时候,都还是会实质性地受到影响。在人间会,在地狱也会。如果死亡的存在对于人间来说是最大的恐惧,那么在这地府中,功力退转也的确是需要细细考虑的事情。
虽然我本不会什么法术,但光是凡身逝去,元神还能保存的如此完好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我自己惊讶了。也许是前世,或是前前世的修炼现在派上了用场。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元神完好的就如我活着的时候一样,每条掌纹都清晰可见,一切都保持着我生前最为熟悉的模样。
若是被灼烧到,功力退转,不知这元神会不会也随之溃散了。
总的来说,这个风险好像不太值得。
“炀蚵,你在屋顶上抗这烈火不要紧吗?”
“执笔大人不用担心我,这是我的工作。”
“你可知这次的契约时长是多久?”
“那就是施火的人才知道了,我并不知道。”
“你可知要怎么才能找到这施火的人呢?”
“执笔大人你不会想去找纵火犯聊天吧?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人家愿不愿意见你是一回事,见到你之后会不会听你说话又是另一回事。”
“言之有理。”
我甩了甩袖子,盘腿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烈火燃烧。
烈火的范围还在不断蔓延,照这个速度下去,早晚都会烧到屏障前面来。有几只鬼怪痛苦地尖叫着,身上包裹着火焰,在白骨滩上奔跑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但毫无用处,那些火只会越烧越旺,直到吞没了鬼怪的全部身体。
有几只鬼怪看到了坐在落地窗前的我,伸着手朝我的方向爬来。
“执笔大人……救救我……救救我吧……”
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起了头,好多其他鬼也把视线投了过来。顷刻间,一团团火球从白骨滩的烈焰中爬了出来,向我的事务所方向爬来。
“救救我……救救我……”
“执笔大人……救救我……”
声音此起彼伏,无数双手向前伸着,他们的眼神绝望,喉咙嘶哑,火焰继续无情地吞噬着一切。我闭上眼睛,拉上了漆黑的窗帘,最后一点火光和那些地狱众鬼的景象被阻挡在了厚重的窗帘外。
“执笔大人听到这些声音是什么感觉?”炀蚵小心翼翼地问我。
“无感。”
“真的无感?”
“我帮不上什么忙。”
“帮不上忙并不代表你没有感觉啊。”
我感到眼角有些湿漉,但并没有泪流出来,语气依旧平平“有些悲伤,有些起伏。无论是人是鬼,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此劫难,心中总是有些难过的。”
炀蚵没有回答我,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我回到木桌后,倒了一杯热茶“战争总会过去,和平终会到来。”
“战争总会过去,和平终会到来……”炀蚵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事务所中一片漆黑,事务所外火海蔓延。
不知人间现在是什么样子?是否也像地府中这般混乱与动荡?
我叹了口气,盘腿坐在木椅上。
手在腰间摸索着“执笔”的令牌,将其从腰带上卸下,放置于木桌上,随后缓缓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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