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儿,我知晓北江齐国权大势大,又怎敢利用王爷帮我复仇?而且,两国交战,死的更多的还是如同我父母一般的百姓。”
怀中的夏景言抽泣着,点了点头。
“言儿,你也看到了庄中众人,除了老人孩童,便是缺了胳膊或少了腿的,他们都是曾经以我父母为首参战的百姓或百姓的家人,战后便都投奔了我家,也便认了我这个周家唯一的幸存者作少庄主,以报我父母之恩,如今他们这般,我这个做少庄主的,只想带着他们安安稳稳过日子,旁的,我也便不去求了。”
周染濯叹了口气。
“庄中有些识字的,我便跟他们念书,有点功夫的,我便跟他们习武,跟庄中人习不得了,我便自学,如今也算小有所成,我投奔王爷,为庄中求得一丝庇护,也可多得些银两,支助庄里,如此便足矣了。”
夏景言抬头看看周染濯,周染濯逼迫自己冲她笑笑。
“我可以请王兄把他们接进京城去住的。”夏景言小声说着。
周染濯摇了摇头。
“不用了,他们在这地方住惯了,走不开了。”周染濯说了,夏景言那方法也只得放弃。
“对了,还有顾允。”
周染濯长舒一口气,说出来,轻松不少的样子。
“我与顾允也是才知祖上有亲,幼时并未见过,只是两年前,顾家家道中落,顾老伯才教他来投奔我,让他跟我一起谋生,我念及祖上亲缘,又正渴望亲情,便认了表亲,所以我才说他是我表弟,又对往事惦念过深,才与你说,我九族尽亡,竟就此忘了顾允。”
周染濯浅笑着,看见他笑,夏景言也跟着笑。
周染濯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牵动她思绪的人。
“这山临近奕河,奕河也确实曾是周王室驻地,但是言儿,我与周王室的关系,也真是仅止于离得近,同姓周罢了,我天生不幸之人,如何能与王室沾上关系。”
周染濯无奈的笑笑。
“我承认我确实曾是南江前周国遗民,但这皇子少主这些的……我真当不得。”
夏景言也笑了笑,缓了口气。
“现在,你可信我了?”周染濯用手勾起夏景言的下巴,让她看看自己,“你还问我为何,委屈死我了……”
夏景言踮起脚,轻吻周染濯的朱唇。
“还委屈吗?”夏景言的脸似醉酒一般的红。
微风拂起两人的发丝,阳光倾洒大地,一切看起来安宁平静。
周染濯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又想到一个不合理且带颜色的馊主意。
“可委屈呢,你要是予我样物件,我才可好些。”周染濯拉着夏景言的手,一副撒娇的样子。
就这样,夏景言天真的踩入了周染濯布的“陷阱”。
“什么物件?若我可以,自替你寻来。”
听着这话,周染濯才笑嘻嘻的侧过身凑到夏景言耳边言语,听清了,夏景言才知他一肚子坏水!
“你将早晨给我喝的药予我……”
话还没说完,夏景言立刻松开周染濯的手,脸都发红发烫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许久了,才轻打了周染濯一下,羞涩的说了句:“说什么呢,讨厌……”
“嘿,明明是言儿予我喝的,怎便成了我讨厌了,言儿不讲理!”周染濯仍不依不饶的围着夏景言转,就喜欢看夏景言害羞的模样。
夏景言也不知当说什么,只得不住的躲。
两人正闹着,身后又突然传来顾允的一句:
“表哥,郡主,用膳吧。”
回过头看看,顾允在不远处笑着招着手。
能笑出来,想必是心情舒快多了,周染濯也为顾允开心。
毕竟,拥有这样经历的人,走出来才是上计,被痛苦纠缠一世,终究不是好事。
往后,周染濯拉着夏景言的手,带着她入堂间与众人共食。
庄里没那么多规矩了,夏景言不必再顾着那么多的礼仪,可与百姓们同桌共饮,看看桌上丰盛的饭菜,再看看百姓们朴实真诚的笑脸,夏景言打心眼儿里高兴,也觉着,这真是她这辈子,度的最舒坦的一场宴席,比那些摆满山珍海味的皇家宴好的多了。
一顿饭后,都晚间了,夏景言看着屋外渐渐逝去的明亮,才想起自己离家甚远,都未告知兄长,才不安起来。
“染濯,都晚间了,我此次出行都未告知王兄,王兄会担心的吧。”夏景言揪了揪周染濯的衣袖。
这话要是夏景笙听见估计都得感动哭了:臭丫头!都晚间了!可算想起自己还有哥哥了!
夏景言那么紧张,反倒是周染濯满脸的轻松,没有丝毫担心的意思,还非拉着夏景言出门散步。
“放心吧,我告诉王爷了。”周染濯笑咪咪的看了夏景言一眼,“我还说请王爷不必忧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此刻,夏景言才稍稍安下心来。
“你说了便好,不然王兄此刻要着急了。”夏景言长舒一口气,继续拉着周染濯的手与他漫步山中。
夏景言如何也不会想到,周染濯是以在院门前留字条,还写着差点儿让夏景宸气晕的话告知的。
夜间正是小虫出没的时候,漫空中飞舞着萤火虫,草丛里还有着知了,一声声,不厌其烦的叫唤着。
周染濯这人吧,还有一缺点,一闲下来他就胡思乱想,一胡思乱想就乱冒鬼点子,此刻,他又想到夏景言怕小虫,除了萤火虫外的小虫,夏景言一见着就恨不得飞起来,而现在草丛中又有许多小虫……
“言儿,你听草丛里什么声儿?”周染濯故作惊奇的凑近草丛,还招引夏景言一同过去。
“知了叫啊,还有什么声?”夏景言再一次落入“陷阱”。
在夏景言仔细听声,不注意旁的事时,周染濯一脸坏笑,眼疾手快的捏了草丛中的一只知了,飞快塞进夏景言的手里。
夏景言感到手心跳动,便低下头看了一眼,还呢喃着:“什么啊……”
很快,杀猪般的一声惨叫。
夏景言惊叫着抖掉手里的知了,简直想扒下手上一层皮来,回头看看她的心肝宝贝周染濯,他都快笑岔气了。
“周染濯!”气急败坏的夏景言追着周染濯不放。
庄里,回荡着两人的欢笑,好一阵儿才静下去。
第二日,夏景言再呆不得了,便喂了马匹又用了早膳,准备起程回东江,庄中众人也都来送,每个人都将笑容挂在脸上,直至周染濯先将夏景言扶上了马车,众人的笑容瞬间消失,一瞬间,马车外的气氛变得压抑。
周染濯最后一次回头,面色凝重的看了众人一眼,转身上了马车,顾允骑在马上,与周染濯一样,看了庄中“百姓”一眼,眼神意味深重,完后,驾马骑去。
什么庄民?什么百姓?
都是顾允请来的周国幸存的将士!
他们多恨呐,还得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人表以微笑!
当年,多少人死在先夏王刀下,他们可都是死人堆里挖出来的。
现在,他们可以忍,但日后,一定会报复回去。
夏家人可还记得,奕河三年血色河水?
又是浩浩荡荡的一路,车内尽是欢声笑语,直到午间了,马车才行至东江。
又过了一个时辰,马车才停在夏王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