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能否答应我一个条件……”
范德尔的神情有些怅然,但他还是跟林恩开口了。
意识被突然打断的林恩下意识的问一句:“什么事?”
“包括戈弗雷,还有巴林、阿来克、德普等等那些人,能够放他们一条生路吗。”范德尔诚恳的看着林恩,“我知道,帮派在今后,势必会被一个全新的东西所取缔,或者是议会,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们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如果可以,我想……我可以养着他们也好。”
帮派被彻底取缔,范德尔一开口可让一旁的本索大惊失色。
帮派制度在祖安可不是什么从黑巷秩序开始才开始的,早在更久远,久远到林恩还没有出声的时候,这套制度就已经在祖安根深蒂固。
现在范德尔居然说林恩要取缔这个制度,怎能让这他不惊讶呢?
也就是范德尔的声音不大,不然非要引起一番轩然大波不可。
本索收拢自己纷乱的思绪,他发现,无论是赛维卡,还是林恩,脸上都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他就明白,取缔帮派恐怕不是林恩的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了。
就连跪在地上的萨诺,也只是微微一愣,便反映了过来。
取缔帮派这件事,只要真的深入了解过林恩在自己辖区内的所作所为,并不难看出来。
他手下那帮人跟祖安居民相处,根本就不是正常帮派势力应该与之相处的模样。
希尔科侧过头,嗤出一丝鼻音。
赛维卡突然很想笑,同样都是范德尔的兄弟,希尔科可能还要比戈弗雷这帮家伙更亲近一些,可前者是低声下气的求林恩饶他们一命,后者则是亲手捅刀子。
范德尔勐地抬起头,凝视着那个黑袍之下的声音,神色阴晴不定。
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伸出手,就要朝着希尔科的斗篷掀去。
希尔科勐地后退一步,范德尔却依旧不依不饶。
“范德尔,你干什么?”
林恩不由得伸出手拦住了范德尔的去路,这才让希尔科有了喘息的机会。
“林恩,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像……”范德尔皱着眉头,还是没有把那个名字说出来。
不用林恩开口,希尔科自己便出声了。
“林恩先生,如果范德尔先生对我这个态度的话,我想我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合作问题。”
声音尖利,像是夜枭一般难听,范德尔情不自禁的抖动了两下耳朵。
林恩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摊开手介绍道:“范德尔,这是柯西先生,也是巨人药剂的提供者,目前我最信任的合作伙伴。
他的脸部毁于一次实验,从此以后便不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你刚刚的行为,很不理智。”
林恩的语气中颇有埋怨,好像范德尔此举会破坏双方的合作基础一般。
巨人药剂的提供商?
范德尔刚刚在窗边也算把那群紫色的巨人看了个清楚,这样的力量,怪不得戈弗雷这帮人会输得一败涂地。
虽然内心依旧存在着数不清的疑惑,可思虑再三,他还是把这种困惑咽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柯西先生,在这里我跟你道个歉,实在是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范德尔的道歉很诚恳,他低着头,一双眼睛能够传达出自己的情真意切。
这是范德尔的天赋,他人格魅力的组成部分之一。
“哦?朋友?什么朋友?”
柯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林恩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这两个家伙真是太有意思了。
“没什么,他已经失踪很久了,所以我见到柯西先生才会有些情不自禁……”范德尔摇摇头,故作洒脱的把这事抛到了一边,再次跟柯西诚恳道歉道,
“这次是我不对,没有考虑到您,在这里我给您赔罪了,下次有空,我请您喝酒。”
喝酒……
希尔科死死的握紧拳头,黑袍之下,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行了。”林恩的适时开口打断了这场闹剧,他不动声色的瞥了希尔科一眼,原本希尔科还想说些什么,可不知为何,林恩的一举一动彷佛带着神秘的力量,他瞬间就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林恩认真的看着范德尔:“你想绕他们一命,这种行为,我能够理解。
不过,范德尔,这次的行为,祖安民众需要一个罪魁祸首,来为这次的战争负责。
民众的思维很简单,他们很难理解这些复杂的利益纠纷,他们只会简单的去将这个世界分为黑白两面。
从前你是正义,希尔科是邪恶,现在我是正义,那谁是邪恶?
总是要有一个人来为这次的事情负责的。”
“我来负责。”范德尔神色如常,好像背锅的人不是自己一般,“他们都是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做事的。
我既然没有制止,那便是我的默许造就了这一切,我便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场纷争的一切罪责,全部在我,就让我来承担着一切的罪孽吧。”
不愧是范德尔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啊……
林恩或许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可真的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还是不禁有些暗然。
范德尔是个豪杰。
暗然之余,林恩也有些愤怒。
范德尔,你自以为自己能够承担这些罪孽,也是因为你自诩对祖安的贡献无人能及,你的肩膀能够抗的下来。
可你真的能抗的下来吗?攻是攻,过是过,功过从来都不能相抵!
你受惩罚了,那些饱受黑巷腐朽、堕落秩序欺压,从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普通祖安民众们,你们之间的账就能一笔勾销吗?
你要赎罪,你们所有人都要赎罪,从今往后,你们将不再有自己,你们的余生,都要在全心全意的为祖安人民谋幸福的道路上前进!
萨诺握紧了那只不断颤抖的左手,他眼中含泪,却死死的抓住了那只手,自欺欺人的不让任何人发现戈弗雷已经清醒过来的痕迹。
只是,那个紧闭的双目,已然老泪纵横。
戈弗雷多想从地上站起来,掏出一把利刃,自载在此。
这样他就不用承受良心的谴责了。
可他……还是不敢。
上不去也下不来,困顿在中间,这就是这种人,最为可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