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叶琳琅醒过来的时候,眼下是满满的乌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谁给打了一顿。
素娥推门进来伺候叶琳琅洗脸,正巧看见她这一副憔悴的模样,被吓了一跳,“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叶琳琅无奈的苦笑一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昨天夜里就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心中总是觉得慌慌的,总担心韩王殿下会出什么事情。这一夜辗转反侧,到了天刚亮才勉强睡了会儿。”
“夫人自己也要保重身体才行,韩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素娥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就是老生常谈的安慰叶琳琅。
叶琳琅自从进宫以后,素娥和阿碧一直都是这样劝慰自己的,她打心眼儿里是这样来宽慰自身,怎么会不懂得这些道理。
只是懂得会懂得,真正实现起来,哪里如同说的这样简单。
尤其是昨天夜里,心慌的感觉格外明显,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般。
叶琳琅甚至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上一辈子没有关心过这些事情,才会在这一辈子如此被动,想要知道陆云浣的消息,却遍寻不得。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的这些念头未免又有些过分可笑,上一世的时候,自己一心一意扑在陆云商的身上,又怎么会关注到陆云浣?
她精神不济得起了床,勉强吃了点儿早饭,又腻腻的趟回来床上。
素娥知道她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待着,也就收拾了碗筷,带着阿碧悄无声息的退下去了。
叶琳琅枯坐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什么,从被褥下面,拿出自己这些日子珍藏的,陆云浣给自己写的书信。
这些书信攒起来足足有厚厚的一摞,自从陆羽浣奔赴前线开始,每一天都会给自己写一封家书。日期终结在自己伙同陆云商,修改了那封密奏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陆云浣的书信了。
叶琳琅明白这是皇上对陆云商,也是对她的一种警告,只要皇上一个不高兴,随随便便就可以切断两个人之间的联系。
自己在做那件事情之前,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后果,可是当自己真正面临这样后果的时候,她又偏偏有些后悔,得不到陆云浣的消息,实在是太煎熬了,她几乎每一天都在胡思乱想,明明知道陆云浣不会死在沙场上,但还是会做类似的噩梦,每一次都会把自己给吓醒。
最开始,叶琳琅还可以安慰自己,之所以如此关注陆云浣的死活,不过是想要把陆云浣推上高位,借此来报复陆云商,倘若他死在了沙场上。自己便找不到这样好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可是在宫里已经待了这么久,很多的心思早就已经冷却下来,再让她认认真真思考自己这么做的原因,究竟为何的时候,她才不得不坦诚的面对自己的真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喜欢上陆云浣了。
一旦明白了自己的真心之后,叶琳琅才后知后觉地感受着那种思念之情,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彻底将她淹没。
她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那些书信仔仔细细的整理平整,又重新塞回了被褥下面。
她必须要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因为一旦自己垮了,谋篇布局埋下的草灰蛇线,就成了成了废弃的棋子,不仅没办法帮到陆云浣,反而会害了他。
叶琳琅拍了拍脸颊,翻身下床,她走到桌前,想要坐下喝杯茶水,却发现茶壶里的茶水已经空了,正想要喊素娥来给自己添一壶新茶,一个小宫女便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壶茶水,“韩王夫人是不是渴了?奴婢这正沏了新鲜的西湖龙井。特地来帮夫人更换茶水了。”
叶琳琅点点头,“放在这里就可以了。”
这个小宫女面生得很,叶琳琅不打算喝这小宫女给自己端来的茶水,但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了。
她端坐在那里,看着小姑娘手脚麻利的帮自己更换了新茶,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张纸条就突然间塞进了自己的手里,叶琳琅眼珠一转,瞬间明白了,这个人是陆云商的人。
叶琳琅打开纸条,上面简单的写了两句话,“听完琳琅妹妹生病了。我不便于照顾妹妹,便派了我手下最为得力的助手去协助你,你唤她灵姑娘便可。”
叶琳琅看完之后心神一震,万万没想到,自己从上辈子便记得清清楚楚的灵姑娘,现如今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忍不住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这个女人一番,总算是意识到,这人身上为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寻常的小宫女十三四岁,正值豆蔻年华便入了宫,做着最低等的伺候人的活计,几乎没有什么接触风月的机会,所以面容稚嫩,饶世心思老成,也总会有一种青涩感,在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
而灵姑娘跟她们完全不同,她一直被陆云商安插在风月场所里,打听各种各样的消息,什么三教九流没有见识过,说不定贞洁都早已经没有了,她的身上会自然而然的透露出一股,无法让人忽略的媚意。
若是在那种风月场所里,这种媚意多多益善。可是当她做了宫女打扮的时候,这种气场便会让人自觉不舒服。
叶琳琅勉强让自己稳住心神,不让灵姑娘发现自己因为大受震惊,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抖,她强作镇定的。将那张纸条重新塞回了灵姑娘的手中,“好了,我已经知道了,你先行告退吧。”
灵姑娘微微笑了笑,福了福身说道:“韩王夫人好生将养着,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她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还细心地帮叶琳琅关好了房间门。
叶琳琅低着头一直没有抬起来,她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