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君玉昭再度看向月溟,丝毫不理会对方眼中的得意和尽在掌握的笑容,面色平静淡淡开口。
月溟刚才还一脸尽在掌握的淡定闻言突然愣在脸上,仿佛一出滑稽的默剧,他的笑容也在慢慢消失,背后突然没来由的一僵。
“槐坤林的法宝异相是你们广林门做的吧,”君玉昭无所谓对方现在是什么心情,直接开口说道。
月溟微微眯了眯眼,心中因为对方的直白而愣了片刻,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对方如果真的知道,那之前种种岂不是……
“你们先放出长嵩月的消息,定然至少也能引来我与师兄之中的一个,再放出槐坤林法宝异相,将我师父他们也引出来,如今按照你们的猜想,大多数的前辈高人现在都聚在槐坤林对不对。”
月溟突然觉得喉咙一滞,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蹙眉看着面前的君玉昭,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之前重漠出世,我就和师兄讨论过,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神兽出世,可是只有昭城那一个地方灵气复苏,所以其他神兽出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君玉昭看向月溟,话音一转,“但是,现在还有一种气息也在复苏,那就是,魔气。”
月溟瞳孔一缩,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他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猜到了,既然猜到了,为什么还要中计,月溟背在身后的右手光芒一现,一个卷轴出现在他手中,但是他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魔气复苏,那曾经依赖于魔气的神兽,是不是也会出世呢?”君玉昭看向月溟,看起来似乎在问他,实则却是肯定的语气。
君玉昭沉默片刻,眼睛一直盯着月溟,没有错过对方变化的任何表情,随后开口说出四个字,“极北寒川”。
月溟因为过于震惊而睁大的双眼,让君玉昭突然有些想笑,对方以为他们的计谋天衣无缝,却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理。
君玉昭笑了笑,看着面前月溟那张长嵩月的脸,“我想,此时的极北寒川应该非常热闹才是。”
“你,”月溟见君玉昭越走越近,终于褪去了面上的淡定,慌张后退两步,但是却在默默启动卷轴。
就在卷轴即将启动之时,空中一道剑光闪过,月溟就听见“”啪嗒”一声,他僵硬地低头看过去,就见自己拿着卷轴的右手落在了地上,而他也在下一息感受到了手臂传来的剧痛。
时听寒原本以为是君玉昭动的手,可是对方依然背手站在月溟面前,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时末有些不解,那道剑光,凌厉至极,除了君玉昭,还能有谁使得出,随后他不受控制想到了一个人。
再看场中,只见那些笼罩在各院子上空的金色法阵逐渐消退,一个面色普通的男人踏空而出,站到了君玉昭的身后。
而白春也慢悠悠从祠堂大门外走进来。
君玉昭回身,男子易容退散,变为一头银发的俊美男子。有不少人认出,这男子就是之前白春身后的侍卫,如今再见到这头标志性银发,心中都响起一个名字。
时听鹤也是心中震惊不已,他无语看向已经震惊到失去说话能力的时听寒,摇了摇头,又看向面前的君玉昭和无心,真是让人没想到,居然来的是这二位。
“师兄,”君玉昭单手搭在无心肩膀上,“我就知道那是你。”她扭头冲白春打了个招呼。
白春笑了笑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然后很有自觉地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坐在时听鹤旁边。
“你啊,在时家待这么久,”无心无奈地刮了刮君玉昭的鼻子,原本冷若寒冰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全是对面前女子的宠溺和爱意。
时听羽在看见那个阿巳就是君玉昭的时候,人已经开始恐惧,在看见无心一剑砍去月溟的手后,失去控制的感觉终于如洪水般涌上心头,他握着扇子想逃跑,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挪不开脚步,只觉得脚腕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扯着自己,低头一看,就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脚下居然升起了一个金色法阵,法阵里伸出的锁链正死死捆绑着他的脚腕,让他无法逃离原地。
“看来长嵩月应该已经死了,”君玉昭看着地上捂着断手一脸痛苦的月溟,对无心说道。
无心点头,同时和君玉昭飞身下地,捡起地上的传送卷轴,“这不是东胜青苍洲的东西,”他说着转身递给君玉昭。
君玉昭打开一看点点头,“这样的法阵还有图纹,应该是南澹川苍洲的东西无疑。”她转头看向月溟,只见对方断掉的右手突然开始渗出魔气,而在那逐渐蔓延缠绕的魔气里,一只断手正在缓慢生长。
君玉昭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断手正在重新生长。就在她想一把提起地上的月溟,查探了一下对方的灵台时,月溟突然暴起,一股剧烈的黑气从他身上涌出。
无心条件反射就伸手将君玉昭拉到身后,面带警惕看着被黑气缠绕,随后悬浮于他们面前的月溟。只见原本那张属于长嵩月的俊逸的脸上,开始扭曲变形,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穿破这身皮肉肉身,想破体而出。
君玉昭摸着下巴,一脸兴趣地看着面前的月溟,“这个功法,还有这个黑气。看来之前是鬼修,只是不知道是吞噬了多少人修炼而成的,有点意思。”
无心也是难得认真打量起面前的月溟,对方的黑气汇聚地越来越多,直至将他完全包裹。他没有理会月溟此时的状态,而是认真看着这黑气,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浓郁的死气和怨气。
君玉昭说的没错,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才收集而成的气息,的确是有趣至极,该死至极。
“退后,”无心伸手说道。
君玉昭乖乖点头回到祠堂内,护好身后一脸惊惧的时家人。虽然她也对月溟这身黑气很感兴趣,很想和对方对打试试,但是心中明白,她和无心二人还有其他事要办,需要速战速决。在这方面,自然还是无心比较合适,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心以前是佛修的原因,他一直是有些无声压制鬼修和魂修的,所以今日对付月溟,还是无心更合适。
君玉昭找了个适合看二人对打的位置坐下,同时挥手扔了个阵法罩住时家祠堂,免得一会儿因为无心和月溟的打斗被毁掉。
再观此时空中的月溟,那黑气仿佛是高热具有腐蚀的液体,从下身逐渐蔓延向上,直到将整具肉身包裹,随后那皮肉在众目睽睽之下逐渐化为黑水流下,又汇入那黑气之中,黑气逐渐凝实,光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污秽不堪。
刚才还是好好的一个俊朗男子,此时去掉那身皮肉,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黑水漫过骨头架子,最后变为一个由黑气黑水组成的男子。只见月溟的脸上都是缓慢流动的黑色液体,周身也都是不断蔓延的黑气。
无心见状微微蹙眉,原本平静无波的眼中难得的多了几丝嫌弃。
“可惜了那具肉身,我本来还是很满意的,”月溟摊了摊手,无奈地咧嘴一笑,随后他看着面前的无心,“不过,看起来,剑道魁首的肉身更完美。”此时月溟的实力也随着刚才黑气的蔓延不断攀升,直到现在才停止。
无心右手握着碎空剑,看着面前的月溟,没想到对方实力到了幽魂境巅峰,他心中有些失望,还以为对方可以到玄冥境。
见无心不搭理自己,看着自己的眼神仿佛是盯着砧板上的一块肉,让此时实力暴涨自信心十足的月溟感觉到无比屈辱。
之前计划的完美,让他本以为胜券在握,可惜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他就是那只最可笑最愚蠢的蝉。
而如今他的实力到了幽魂境巅峰,甚至可以半步玄冥,足以傲世大半个东胜青苍洲。可是对方的眼神依然没变,依然是仿佛在看蠢货一样地看着自己,这怎么可能不让月溟暴怒。
“既然如此,那就闲话少说吧,”月溟双手一甩,两股巨大的黑色液体从他的两臂而出,在空中交汇射向无心。
无心只是执剑躲闪,却并没有反击。这一举动给了月溟一种对方即将失败的错觉,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
祠堂里。
旁边的白春看了看君玉昭,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君玉昭,之前皇帝寿诞结束后,他就听白秋和白冬都和他说起过君玉昭此女,话中丝毫不掩对此女的欣赏与赞叹,导致他早就好奇不已,没想到如今居然有机会可以见到本人。
白春看了看空中无心只躲不攻,无心身法奇特,躲闪之间虽然丝毫没有触碰到那黑色液体,可是和对面那个一脸得意,黑色液体几乎布满整个时家上空的月溟比,无心好像是有些落下风,于是他开口看着正无聊托腮,一脸平静抬头看天的君玉昭,“君姑娘不担心吗?”白春在旁边开口询问。
君玉昭听到这个问题后扭头看向白春,虽然不知道对方和无心是什么关系,因为她从来没听无心说起过二人相识的事情,不过最起码在前几日看来,也算是自己这一方的,于是话语间也比较客气。她直接解释道:“师兄只是对月溟的那黑气感兴趣所以逗他玩呢。”
君玉昭无所谓一挥手解释道,而白春还没有接着开口询问,就听见耳边一声惊呼,他立刻抬头一看,只见刚才好像还落在下风的无心突然不再闪躲地凌空立于月溟面前。
月溟直接冷笑一声,巨大的黑气和黑水再次铺天盖地地涌了过去,杀意满布天地。
而就在众人还没有说什么时,就都不受控制张大了嘴,看见了自己此生最难以忘记的一剑。
该怎么形容那一剑呢,那是很平平无奇的一剑,即使是刚学剑的孩童也可以挥出的一剑。但是那也是威力巨大剑意无双的一剑,因为那是当世少有的几名修者可以挥出的一剑。
那一剑轻而易举刺穿浓重粘稠黑如浓墨的黑水,挥开遮蔽阳光的黑气,随后贯穿了月溟的身体。此时天空上的阳光透过黑气黑水点点撒下,让时家人恍如隔世,突然想起,此时距离仪式开始还只过了不到两个时辰。
月溟黑气黑水瞬间被无心这一剑击碎,而他也恢复了之前长嵩月的模样从空中不受控制掉了下来,脸上全是不敢置信和绝望。
虽然之前对方的黑水看似腐蚀了皮肉,可现在看来他还是留了一条后路。
这回月溟彻底没了攻击力,君玉昭上前一把提起月溟身子检察他的灵台,随后轻“咦”了一声。落地来到君玉昭身边的无心不解看向自家师妹。
“长嵩月的神魂居然还在,”君玉昭一把将月溟打晕。“等一会儿再说吧。”
她转身看了一眼全场,法阵消失,众人灵力自然慢慢就回来了,她看向时听鹤和时听寒,然后说道:“喻儒托我保护好你二人。”她解释了一下到底是谁拜托她的。
时听寒不知道喻儒是谁。但是时听鹤却是意外了一下,居然是他。
君玉昭见对方有反应就点点头,看来不用自己多解释,“喻儒是我玄灵楼的人。”
她看了看无心,见对方点点头,于是又看了看时听寒等人,“剩下是你们时家自己的事情,本座不会多加参与。”
“此次多谢二位道友了,”时末和三长老上前拱手说道。
“不必,”君玉昭和无心说道。君玉昭看向时听鹤,“我们去清风院等你们回来。”
时听鹤点头,“君道友尽管前去。”
无心替君玉昭提着月溟,身后跟着白春去了清风院。周围路过的每个人眼中都是崇拜和敬畏。很快三人就没影了。
祠堂里剩下的人都很忐忑,之前事情一转再转,如今那些站在时听羽身后的人,腿都有些颤抖。
时末看见时听寒还在看着痴痴看着外面,一手握拳咳嗽一声,哪知时听寒还在转头看外面。
时听鹤无语看着自家弟弟这副傻样,叫了他一声,时听寒才不情不愿收回视线,他看向时听鹤,“大哥,你说我能不能拜君道友为师。”
时听寒还没来得及展望拜君玉昭为师后的完美生活,就得到了他大哥冷酷的一个烧栗。
时听寒终于后知后觉看向旁边一脸黝黑的时末,然后站起身,拱了拱手,“家主。”
时末:……
“你们想怎么处置时听羽?”时末看向时听寒和时听鹤。
时听羽知道自己大势已去,随后冷冷看了眼时听寒,不等对方说话就自刎于法阵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