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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战一起,立马便是烽火连天,尘土四起。
可如今的灵石根本经不起进攻,城墙一击即溃不说,先前赵军攻城时遗留在城外的一些大型攻城器械,由于被烧毁,都还没来得及搬走。
而守城将士经过了长达一个晚上的战斗,更是人困马乏,再加上士气问题,战斗几乎完是一边倒,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西城墙便宣布告破,乐间被迫退下城墙。
兵荒马乱,刀光剑影之中,亲兵护着乐间等人退向城中,都尉对乐间抱拳道:“将军,灵石怕是受不住了,还请将军早做打算吧!”
乐间满心焦急,茫然四顾,不知何去何从。
这是他投赵之后的第一战,此战是否告捷,干系甚大,倘若败北,赵王必然不会再重用他。
这时,另一个都尉说:“将军,灵石四面,唯有北城墙无军队攻城,将军不若集中兵力,从北城墙突围,与汾河一线的军队汇合,修整一番,必然能重新夺回灵石!”
“北边?”乐间皱眉,意动的同时,隐隐约约又有种不详的预感。
都尉只以为乐间犹豫,不由有些急躁,他们可不想和这城池共存亡,于是说:“将军,勾践卧薪尝胆而成霸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乐间思索片刻,在心中默默盘算秦军究竟有多少军力,思索良久,觉得突围的成功性很大。
“西城墙有两万人,东南各有一万,而北城墙不设防,网开一面,莫非是军力不足,不愿多造成伤亡?”乐间自语。
他登上北城墙眺望,并未看出什么异样,城外安静无声,抛开尚未收敛的尸体之外,一派安静祥和,和其他三方面的打生打死呈现截然不同的情况。
乐间下了决定:“传我将令,集中兵力,我们从北边突围!”
都尉心中大喜,脸色一肃:“是!”
……
“算算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城外,吴驹说。
“我们到北边去。”蒙武说。
他留下两个都尉指挥攻城,自己与吴驹一同调转马头,带着亲军向北方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乐间也在城下重整了军队,浩浩荡荡的行出城门,一连行出二里,却依然不见人影,唯一的动静便是一排大雁南飞。
乐间不由大喜:“加速行军!加速行军!”
正当他们行至坡上时,却骤然听得一阵喊杀声,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秦国骑兵从坡上疾驰而下,手持戈矛冲锋而来。
“杀!”
赵军的队伍瞬间被冲乱,骑兵来去之间,无数赵军被带走性命。
乐间吓得亡魂大冒,调转马头便要走,领兵的蒙恬见状,策马上去:“乐间,纳命来!”
蒙恬胯下战马刚踏出一步,乐间身边两道身影疾驰而出,迎了上去,乃是乐家家臣:“家主速走!”
二人随即与蒙恬战作一团。
不远处的坡上,吴驹、蒙武驻足停留,远眺战场。
吴驹说:“此二人武艺不错,蒙恬一时半会脱不出身啊!”
蒙武颔首,抚了抚下巴:“无妨,他能应付得来。”
蒙家有一套家传武学,传闻是蒙家先祖在齐国蒙山之中静坐,一夜悟出,子孙皆习得,所以蒙家所出子弟,武艺必然了得,蒙骜、蒙武、蒙恬皆是如此,哪怕蒙毅也因此兼领着卫尉一职,统率秦王亲卫。
眼看着乐间带着亲卫逃向山中,吴驹摇头:“我不是担心蒙恬,只是乐间应该留在这里。”
“你要干嘛?”
“我去会会他。”吴驹说着,取了一把弩背负在身上。
蒙武:“不是说好了不上阵?”
“无妨,若在乱军之中,尚且还惧怕流矢,可若是单打独斗,这本领我自诩怎么着也不会输给乐间。”吴驹目光熠熠生辉:“他不留在这里太可惜了,就是要借着这机会搓一搓赵军的锐气!”
说罢,他唤上章邯、董翳、司马欣,带了十几轻骑,从山间小道追去。
蒙武身边的都尉问道:“将军,是否要派人保护吴卿?”
蒙武摆摆手:“无妨,乐间非他一合之敌。”
……
吴驹等人纵马追击,很快便看到了乐间等人的背影。
“乐间休跑!”
吴驹大喝,手中金戈遥指乐间。
乐间大骇,身边又有亲卫调转马头,想要阻击吴驹等人,吴驹二话不说,一甩缰绳便冲了上去。
胯下战马出自林胡,是林胡大臣呼瓦塔送给他们的草原骏马,速度奇快,得吴驹指令后,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转眼间便来到其亲卫身边,抬手便刺,旁人尚且没反应过来,只觉一阵风拂过,下一刻,身边战友的身体便随吴驹的冲锋方向一同落下马,回头一看,其尸体勾在戈尖上,血流不止。
吴驹抖了抖戈上鲜血,示意章邯等人接手,自己就要向乐间的方向追去。
身旁乐间亲卫见状急了,有一身穿铜甲的魁梧男子拿着一把矛向吴驹刺来:“休伤吾主,且与我一战!”
吴驹这人最不擅长拒绝别人,见状便挥动金戈,勾住矛锋,卸掉了力道。
砰!
又是一击,两支兵器结结实实的碰撞在了一起,溅出火花。
这次魁梧男子面露骇然,几乎要口吐芬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道?
却见吴驹面色完不变,反手又是几式。
这男子堪堪抵挡了七八下,手臂发麻,几乎握不住矛,而这七八下不过是转瞬间的功夫,甚至都不够乐间跑出去一百米。
“能挡我八招,你也算是个力士了。”吴驹赞许,反手一戈将其兵器击落,斩于马下,见章邯等人招架住了对手,便又去追乐间。
就这样你追我赶,一路追至山间小路,此地荆棘丛生,马匹很难跑动。
荆棘划伤了马腿,马匹吃痛,乐间摔下马来。
乐间披头散发,连忙又爬起来向山林中跑去。
吴驹拿出弩便扣动了扳机。
这一箭没有射中,却也让乐间清楚再跑下去乃是徒劳,不如就此一搏!
乐间站定。
山中影影绰绰间,二人遥遥相望。
“未曾想老夫英明一世,最终竟要被你这小儿堵在这荒山野岭!”乐间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从马上取下了自己的武器——一杆大枪。
“别吹牛了,你英明一世?指带领燕军两千辆战车,五比一的兵数差迎战赵军,然后打败了燕军,自己还被俘虏了?”吴驹也下马,讥讽道。
乐间顿时恼怒了,脸色涨红:“黄口小儿,你可敢与老夫堂堂正正的一战?”
“有何不敢?”吴驹放下弩,取下金戈:“死在我手下,你不算辱没乐家门楣,来日会随我一同留名史书上。”
乐间气笑了:“口气真大,报上你的性命?”
“吴驹。”
“谁?”
“客卿吴驹。”吴驹说。
乐间诧异,一时间不知是真是假,但又觉得如果是真的,那他此前说一同留名史书似乎还真挺有可能?
乐间转瞬间便把这些杂念抛诸脑后,因为吴驹已经持金戈走了过来,越走越快!
风吹草动,林暗草惊!
至二人相距还有十米时,吴驹重重的踏在地上。
一步,两步,三步!
眨眼间冲至近前,金戈舞动,带起劲风,乐间抬枪格挡,一击之后,二人又分开。
乐间喘着粗气,不敢置信的看着双手,只觉双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是那个医者吴驹??
你管这叫医者!
吴驹又是力一矛砸下,乐间挥枪抵挡,但他实在太老迈了,已经近五十岁。
这一戈之下,乐间再也无力抵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看来是不打算反抗了,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为何是汝来追杀老夫?”
“我这人睚眦必报。”吴驹说。
乐间疑惑:“你我之间有仇?”
“你围困我于灵石,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气。”吴驹说。
“灵石?”乐间皱眉,一时间想明白了很多问题。
比如为什么秦军的支援来的这么快。
包括灵石的那场大火,他心中也大抵有了猜测。
千头万绪,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和一句:“原来如此!”
他站直了身躯:“老夫由燕国投降赵国,虽是燕王昏庸之故,可终究是投降,今日我若再投降秦国,便真成了所谓的三姓家奴,非老夫所愿,今日之后,我虽死,或被世人评为不智,评为技不如人,但尚可保我乐家忠义之名,虽死,却也是死得其所了。”
说罢,拔出佩剑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