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留在城外潜伏,然后绕到敌人侧后方等候已久的骑兵发动致命一击。速度飞快。
侯大目很快就带着骑兵摧枯拉朽击溃了挡在前面溃败混乱的队伍,沿途根本就没有一个可堪一战的敌人,然后径直冲到了叛贼军队伍的大旗下。
他们不仅一下子就砍倒了叛军大旗,加快了叛贼队伍的崩溃速度,还锁定了叛贼首领逃跑的方向。
侯猛发现“三将”贼跑得最快,决定自己亲自去抓。
至于速度相对较慢的五斗米教贼人,就交给自己的手下去追。
战马飞驰,马蹄声碎。
候猛率领的骑兵很快就在战场外侧追上了上将贼的贼首。
几波骑弓瞄准发射,他带的骑兵直接就射下了铁将一人。
那金将的坐骑马股上也中了两支重箭,重伤的战马将金将摔倒在地,摔了个灰头土脸、遍体鳞伤。
狼狈不堪的金将还拔刀支起身体想要反抗,结果被一名骑士的坐骑刹不住冲了上来,一下子直直撞飞出去,当即倒地呕血不止。
“先别急着取人头。”侯大目大吼了一句。
姜绍谋划作战之时还特地给他吩咐了任务呢。
他策马慢慢来到倒地呕血的金将身边,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俯身查看了贼首的伤势,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开始不耐烦的问道。
“死贼,快说,那金银峰上的宝藏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快说。说了就给你治伤。”
气若游丝的金将则是哼哼两声,并不答话。
“去你娘的,都要死了,还给老子撑硬骨头好汉么?”
侯大目顿时发怒,往他身上踩了一脚。那金将猛地又喷出一口鲜血,随后不断地从口中咳出血块来。
“有,,水,,淹不着,,给个,,痛快,,,”艰难说完话之后,那金将闭上眼睛,脸上竟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什么狗屁淹得着淹不着的。这山上都翻遍了,哪有这种地方?”
见了金将即将咽气并且不再说话,估摸着这么重的伤势拉回去也救不活,感觉被戏弄的侯大目没了耐心和好脾气,猛地举刀,一下就将金将的人头砍下。
他提了人头,又叫道:
“去,快去,看看另外一个看是否还活着。”
“司马,另一个贼首被射穿了心胸,眼见着已经活不成了。”
什么?侯大目闻言瞪起了大眼睛,他又想骂娘了。
不是一开始说射马射马不要射人给老子留下性命活口么,怎么一发狠就还把人给当场射死了。
他有些无奈。这姜绍交给他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加上之前被杨仓放箭干掉的银将,这剩下的“三将”贼就都死光了。
接下来,自己可怎么回去向上官交代呀?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立马一拍脑袋,翻身重新上马,先让手下的人把铁将的人头也割下来,然后就下令转向去追那五斗迷教的反贼。
另一边,遭受其他骑兵追击的五斗米救众人,处境也是危如累卵。
祭酒袁旌,逃跑途中负隅顽抗已经被追兵当场纵马冲锋格杀了。
弃了肩舆换马逃跑的陈瑞,胯下坐骑也被骑兵几波箭矢给射死了。
在那些忠心心腹教徒的返回掩护下,最终踉踉跄跄跑进了一处小树林。
但身后官兵的追兵仍然穷追不舍,也一并追进了林中。
为此陈瑞的人不得不又分出几人去阻挡追兵。
眼看着人越分越少,追兵却始终摆脱不了,身边心腹的教徒着急地说道:
“师君,形势紧急,快跟我等对换了衣服,然后分散逃离吧!”
陈瑞之前为了教众面前彰显自己已经羽化飞升、得道成仙,搞了一身朱红色的装扮,阵前的风头出是出了,但实在是太过显眼,现在兵败抱头鼠窜,反而成了逃跑的障碍。
心腹手下之意,乃是再行“金蝉脱壳”之计,跟别人换了衣服速速逃离为妙。
哪知道陈瑞却停下了逃跑的脚步,扶着一颗大树树干剧烈地喘着粗气,过了一会才摇了摇头。
“罢了,今日举事失败,五斗米教灭矣。无数教众战死阵前,我作为教中之首,又岂能够再苟且偷生,今日之事,再无求幸,唯有一死而已!”
身边人闻言吓了一跳,连忙劝说陈瑞不要作玉石俱焚的念头。
教中在武阳举事失败,实力惨遭重创覆灭,可其他县还有教中势力在,陈瑞若能够逃离,重新组织教徒,说不定还有机会可以卷土重来,目前未必就只有灭亡一途。
陈瑞闻言一阵苦笑,“五斗米教在犍为扎根多年,不可谓不强,其中以武阳城为甚,如今尚且被官兵大败,不能攻克武阳,何况是逃去其他县呢?”
“我虽然战败,可还要保留一丝教中的颜面,岂能够再逃下去,被官兵抓到沦为阶下之囚,既要牵连其他教徒,又要去狱中遭受那刀笔小吏的侮辱!”
身边心腹手下见劝不动陈瑞逃走,耳听见追兵厮杀呐喊的声音越来越近,无计可施。
情急之下,竟忍不住围着陈瑞一圈拜倒叩首,彼此哀声恸哭。
陈瑞发白干裂的嘴唇微微发抖,他环视围在身边的心腹手下,嘴角微微扬起,本想再说几句什么话,可到了嘴边又不说了,竟有几分摆脱飒然的意味。
“诸君,就此别过了!”
死意已决的陈瑞惨淡一笑,在身边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从袖中掏出一小瓶毒药,打开塞子后一仰脖子就全数灌入腹中,然后就靠着大树树干慢慢跌坐在地上。
“师君,师君——”
身边的人见陈瑞口吐鲜血,十分难受,更是哭声震天。
等到侯大目的追兵循声赶到时,陈瑞已经成为了一具没有动弹的尸体。
“杀啊!”追杀的官兵见到五斗米教反贼,顿时大声呐喊、鼓噪冲杀,轻易就杀死了几个还想拼个鱼死网破的心腹教徒。
他们披坚执锐,杀红了眼睛,看着剩下的其他抱头鼠窜、大声求饶的人们,依旧磨刀霍霍,似乎也不打算放过最后这些人头首级。
“军令——”
眼看着剩下的人都难逃被屠杀割下脑袋当军功的下场,不料后头还有官兵赶来,还大声宣扬着军令。
“军令,禁止杀戮被贼裹挟的百姓,俘虏之中会炼丹、知道宝藏下落的,剥离开来,有伤尽快医治!”
这道军令是侯大目一口气追杀了“三将”贼余下两名贼首后,却还没有问出宝藏下落的无奈之举。
他破罐子破摔,也不打算神神秘秘,藏着掖着了,直接让人传令骑兵,那些自称会炼丹、知道宝藏下落的俘虏,不管是盗寇还是五斗米教反贼,统统不能杀,有伤还要尽快抢救医治。
虽然他也不明白之前上官为什么要这会炼丹的留下,难道跟那一直找不到的金银峰宝藏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但他还是执行了。
只是这道命令对普通底层士卒而言,理解起来就更有难度了。
他们愣了一愣,仍然举起刀来朝那些逃窜的五斗米教教徒砍杀一通。
一名年轻的五斗米教教徒眼见逃避无门,就要沦为到官兵的刀下亡魂,他突然跪地大叫:
“小人懂得炼丹,炼丹,军令不让杀的!”
追杀的士卒举刀的手一顿,原本这劈头而下的一刀迟疑许久终究没有砍下去,而是回首看向传令的军吏。
那军吏倒是毫不犹豫,挥了挥手,直截了当地说道:
“不杀,带走!”
此言一出,其他那些逃跑不及的教徒纷纷叫嚷,“兵爷饶命,小的也会炼丹,饶命啊!”
这就让那传令的军吏有些头疼了,他严重怀疑这些人只是为了暂时活命而谎称自己会炼丹,可他也辨认不出来,只得沉吟了一下后,指着剩下没喊的,继续大叫道:
“带走,带走,会的统统都带走。就剩几个没喊的,既在那五斗米教贼首身旁哭丧,必定是心腹或老贼,留着没什么用,都杀了!”
“别啊!”刚刚慢了一拍的金苍头顿时哀声大叫。
一开始兵败溃散的时候,他是想跟着金将、铁将跑的,无奈最早跑路的贼首跑的最快,他这个没有马的苦命人实在是追不上,只能退而求其次紧跟着五斗米教的人逃命。
情急之时,也没人在意这个同样逃命的人是教众还是“三将”贼的手下。
可万万没有想到,逃得十分辛苦,终究难逃这脖子上的一刀。
刚刚他是连丹炉都没见过,知道自己接下来根本骗不过去,所以没有瞎喊,心底里想着的是这么多人喊了,也不必多自己这一个。
刚刚杀红眼的官兵这会应该会冷静下来,统统带走吧。
可结果这追兵是真的残忍无情,还是坚持要杀剩下的人。
他生死关头只能够脑中一动,也跟着叫道:
“某知道宝藏在哪里,不能杀啊!”
“对,对,我等也知道。”
剩下的人惊魂未定,赶忙也随着金苍头一起喊。
那军吏辨不出真伪,看着这些为了活命口不择言的俘虏,咬牙切齿地收起了刀,促狭一笑。
“好,那就通通都带走,现下是不砍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骗我等是什么下场!”
···
其实也不用等到时候,因为没多久,金苍头这一些被上官特意关照不杀还要及时救治的俘虏就被迅速押送到城外的一处空地上。
那里已经速度飞快地搭起了几个临时凉棚,有几个官吏模样的人在问话,自称会炼丹或者知道宝藏所在的俘虏必须经过真伪筛选,才能够真正拥有活下来的机会。
金苍头就看到那些被筛选出会炼丹的人被带走,其他淘汰下来的原地遭受毒打,拷问他们其他问题或者其他技艺,一旦再答不上来就会被当场砍下脑袋。
敢说知道宝藏所在的寥寥无几人,金苍头也看到那些为活命乱说的人被拉下去砍脑袋的。
那人头像有弹力的蹴鞠一样瞬间就蹦了出去,脖子碗口大的伤口有节奏地喷洒着鲜血,身体像朽木一样颓丧倒地,血流了一地,把泥土地染成一大片红色。
“到你了!”金苍头猝不及防被点了名,然后像一只小鸡一样被一名军官抓在手里,快步走向一处凉棚,随意丢在了地上,口中骂道:
“识相点,现下是将军问话,若有所欺诈隐瞒的,你十个头都不够砍!”
听到是将军,金苍头脑袋不禁缩了缩,为了活命口不择言、根本不知道宝藏下落的他,预感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可以说是,自己为了救自己,把自己推向了另一个杀头的地方来了。
该怎么编织谎言,来逃命呢?
正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之际,那名将军已经先开了口,虽然语气有些许的不耐烦,但是仍然还算是平稳和气,不像是刚刚那个丘八那么粗鲁可怕。
“说吧,这金银峰上的宝藏都藏在什么地方,说出来就赦免你的罪过。”
“额——”金苍头心底还没理清楚如何编制谎言,闻言顿时说不出话来。
眼见如此,那将军倒不生气,念了一句。
“没水淹三尺、有水淹不着?”
金苍头仍然没有反应,他猜测这可能是跟宝藏下落有关的谜语,可他仓促之间也不敢胡乱应下啊。
万一不是,那不就自露马脚,加快自家的死亡速度了吗。
又等了一小会儿,那将军见实在没动静,十有八九也是个假的,才挥手动了动。
自有如狼似虎在等着的士卒当即要把他拉下去,金苍头大急,他知道被拉下去就意味着什么,连忙张口大叫。
“我知道,我知道,将军,这金银峰上根本就没有宝藏?”
“慢!”
姜绍叫停了拉人下去要砍头的士卒,盯着这个满头花白、不好判断年龄的盗寇俘虏,似乎在分辨他这一句话的真实分量。
其实,刚刚在得知侯大目没能生擒“三将”贼的金将、铁将二贼后,姜绍一边大骂他搞砸了,一边就开始有些熄了夺取金银峰盗寇宝藏的念头了。
现在在俘虏里大海捞针,不过是在听天命尽人事罢了。
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硬要去抢,往往都是事倍功半。
刚刚那些吓傻了或者随便瞎说山上地方的,都被士卒拉下去砍了头。
这金银峰他自己都派姜由基带兵找了一遍,根本都没有找到,那些随便说个地方的俘虏,就别想这样能瞒过了自己。
倒是这个说没有的,不由得引起了他的注意。
若是能够说得通,倒是了结自家心头的一个症结。
毕竟自己也算花了不少精力在找这个东西,虽然知道这东西若是断了线索,就应该早些放弃,可因为之前已经花了不少心思力气在上面,就这样不找了又有一些不甘。
“那个,那个——”今日一直在生死线边缘来回徘徊的金苍头不得不放弃思索的时间,抢先说道:
“小人是个读书人,被掳上山后虽然被迫从贼,可一直在用礼义感化山上的‘三将’贼,那贼首多少听了一些下去,山上既然找不到,应该是把那些财货金帛都发散给了山下的穷苦之人——”
“山上盗寇把抢来的财帛又散给穷苦之人?”姜绍失笑,不再看着这个俘虏。
“对。对。”为了自圆其说,金苍头想到什么说什么,快速地罗织自己知道的例子来给自己解释。
“将军明鉴,此乃冯谖为孟尝君市义之举,正所谓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姜绍越听眉头越皱起,一时停止了反应。
没等金苍头完全说完,一旁的侯大目见姜绍这般皱眉模样,早已不想让这贼子说下去
若被这贼子宝藏没了的说法惹怒了身为上官的姜绍,回过头来可不得责怪自己。
自己这手头的战功本就凭空缩水一半,再这样搞下去恐怕不得没了。
他一个跨步,就像刚刚那样一把提起金苍头,随手把他丢出凉棚去,准备让士卒解决掉这个满口荒唐只是为了苟且活命的贼子俘虏。
“慢着!”姜绍突然又是一声阻止,惊喜地在凉棚里来回走动,激动地说道:“某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