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郡王、肃郡王、恒郡王、淳郡王、定贝勒、敏贝勒统统多入宫了,连各个铁帽子王、宗室贝勒也轮流入宫候命了。诚郡王领了命令,组织兄弟们排了班在皇阿玛面前伺候,这样的近身差事当然分给皇子,铁帽子王们在外殿磕了头,床前看了皇帝就算到位了。
所谓皇子侍疾,熬药点火的事情自然也不用他们做,接过内侍端过来的黄底青龙祥云碗,拿金汤匙喂几口药就是孝顺了。
敦贝勒倒比他几个弟兄要辛苦些,皇帝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把禁宫的防务交给了鄂伦岱,毕竟是母子,从来都是靠着皇帝才能飞黄腾达,保护皇帝这份心,谁都没他们来的坚定。可是思来想去,又怕鄂伦岱的身份压不住某些人,太子以往就敢拿鞭子去抽宗亲,鄂伦岱算什么,不过是个外家亲戚,便又派了敦贝勒去当副职。
现在其他的皇子阿哥再看见敦贝勒,脸上的神情就再也不同了,连太子看见他都会专门停下来,打个招呼,脸上的笑是不会少的,十福晋也常常被皇太后留在后宫用膳,一时间,他的恩宠仅仅次于皇太子。
皇太子也不是不高兴的,皇帝卧床,朝中的大小事务均交给皇太子去协理,写了批复再交给康熙用印就完了,基本上皇帝是一个折子都不驳的。
志得意满提前体验皇帝生活的太子,虽然还没有到巴不得康熙好不起来的程度,可对于皇帝的康复也没有其他兄弟看得重了。
侍疾是有的,可只有康熙一推辞,他抬腿就走,连装个样子都不肯,关心也是有,可对比着诚郡王的细心,肃郡王的诚心,几个贝勒的耐心,太子就是以熊儿子,喂个药能喂到衣服上去,端个茶能烫到康熙的手。
原本就瞧他不顺眼的兄弟们,比着劲儿的下舌头,诚郡王夸一夸太子每日忙碌中还要来探望的孝心,十三贝勒就要赞一赞太子推了多少重臣的会面守着端药的诚心。
肃郡王恒郡王淳郡王皆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个性,肃郡王自持,恒郡王阴郁,淳郡王憨直,口里不说什么,态度上也带出来了几分,平平是兄弟,平平是郡王,太子的态度就硬是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谁心里能舒服?
康熙虽然抱病,可是神智还是清醒,精神更是健旺,不过是借机休息,顺便制造些机会看清情况。
太子的奏章批复,他每一本都细细看了,一句意见都没有给,太子居然也没问,躺在床上,半闭这眼,康熙在心里数着日子,多少年了,自己登基以来,多少年的殚精竭虑,多少年的机关算尽,居然漏掉了这么多东西。
终于闲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准备的后手很有可能的变成的杀着!康熙的心,灰了!
半垂的床帐挡住了许多的阳光,阴影里谁都看不清康熙的神情,康熙抬抬手,马上有个殷勤的脑袋探过来:“皇阿玛有什么吩咐!”
眼睛里是真切的关心,脸上是急切的真挚,康熙脸上松了些:“扶朕坐起来些,躺着不得劲!”
几位郡王亲自把康熙扶了起来,靠着引枕半坐着,康熙慢吞吞地说:“你们也伺候一天了,朕现在好得很,你们也去歇一歇!”
几个儿子哪里肯走?十停路都走了九停班了,自然不能松懈,满口子表白自己,个个拿先贤大孝来自比,倒引得康熙笑了笑。
明窗外的雪眼看已经停了,可天色还是有些发黑,康熙在心底叹口气,让人多开了一面窗子。
过了几日,康熙的冷淡终于被太子发现了,特别当对比的明显的时候,以往只要太子在场,其他几个兄弟就比空气好一点,可如今,康熙的笑对着诚郡王,对着肃郡王,对着恒郡王,轮到对着太子,就淡的几乎看不见了。
如果单单只是冷淡,太子还不至于如何,可对比着兄弟们,太子就觉得心里不平衡了,我才是儿子吧!嫡嫡亲的嫡子,嫡长子,那些算什么啊?放在草原上比奴才强不了多少,皇阿玛你干嘛总盯着他们!
然后某一天,太子发现自己的各项处置再得不到康熙的反应,不过是略显冷淡的点头,而朝臣们面上的恭敬里总带着不以为然,宗亲们的行为就更古怪了。
皇太子不是个不敏感的,只是大部分时间他都不太在乎旁人的观感,自己是太子,便是给了委屈他人受了,还不得白受着?连皇帝都得偶尔受太子的气,何况是他人?略略烦恼了一下子就忘记了。
等到孤登基后?他们的脸色还不得自个缓过来,谁没事干跟皇帝对着干啊,是以太子一点儿都不担心,也不在乎众人的脸色。
太子的步舆在宫墙里穿行着,太子坐在车里闭着眼睛盘算着眼看就要过年了,自己还是要找机会多多去亲近下武臣,蒙古那边的贵族也要去接见几个,西北的仗还没打完,蒙古的支持可是不能少的。
走着走着,步舆停了,半天步舆的门帘却没人掀起了,太子想着,奴才大胆,居然如此怠慢!
外头却传来了人声,太子皱皱眉头,伴当隔着步舆掀开窗帘:“主子,宫里的禁军让咱们绕路!”
太子眼睛全睁开了,声音里满是冷气:“哪个狗奴才,如此大胆!还不打下去!”
正发着火呢,就看见一个禁军走了过来,利落地跪了下来:“给太子爷请安,这边封了路,请太子爷绕一圈吧!”
太子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谁封的路,孤怎么不知道啊?”
那禁军低着头:“今儿中午皇上下的令,请太子殿下绕路吧!”
太子慢条斯理地说:“你把头抬起来给孤瞧瞧!”
那禁军抬起头来,眉清目秀个少年,双目如点漆,两道秀眉挑入两鬓,淡粉的唇,太子的心顿时软了那么一些些:“既是如此,孤便绕一下吧,来,你来带路!”
那少年笑了一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残雪,行了礼,默默走到了步舆前面,伴当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沉默了。
日子流水一般的过去,宫里开始张灯结彩的时候,康熙的病终于大好了,穿了新衣主持了除夕大宴,赏了诸位侍疾有功的皇子,免了众臣工的节礼,只收贺词贺表。
太子领着弟弟们给皇帝磕头的时候,康熙的眼睛扫了过去,让人把孙子辈带上来,亲自夹了菜喂给几个皇孙,诚郡王的儿子、肃郡王的儿子,恒郡王的儿子都得了彩头,康熙笑呵呵的说:“佳儿佳孙!”
倒让没儿子的皇子们羡慕的不得了,尤其是定郡王,看着被康熙抱在怀里的弘晟,想着自己这个三个,别的不说,光是儿子就足以让人嫉妒不已,嫡子庶子摆出来可以去打马球了!
而自己的弘旺,唉,叹口气,被自家阿玛拖累至死,那么温文尔雅的人,后来几乎半癫狂了,今生他怎么还不出来,不然,今儿皇帝膝上也有他的位置!
诚郡王家里的侧福晋庶福晋,连格格肚子里都揣着娃娃,现在带出来的三个,哪一个不是虎头虎头,精明外露?定郡王脸上的神情一定太露骨了,盯着诚郡王家里的娃娃不放,恨不得抱一个回家去。
再看看,恒郡王四个儿子,一溜儿带出来,就是憨厚过逾了,伸手拉了一个到自己怀里,三哥同自己一般,可是五哥跟自己好啊,他的儿子我怎么不能玩玩啦?
把弘升抓过来,揉脑袋,揪辫子,逼着他吃青菜,恒郡王怀里抱着弘昂走过来,把弘升抢了过去,笑着说:“弘升都开蒙了,可不能玩,弘昂给你玩!”
说着,把个笑呵呵的肉团子塞进定郡王的怀里,定郡王看着怀里的娃娃,两三岁的样子,刚开始长牙,咬着指头乐呵呵的,比不倒翁都笑得甜,自己心里也甜入五脏。
敦贝勒摇摇头:“哥,我家的弘旭都没得你这等喜欢!”
定郡王听了这话,不敢抬头,敦贝勒的格格是敏贝勒母族的远房表妹,郭络罗氏,自从进了府里,敦贝勒瞧着哥哥的面子,始终宠爱有加,偶尔敏贝勒过去,还会去瞧瞧她,这个格格也争气,一气给弟弟添了三个儿子了,要不是出身低了,弟弟早就上折请封了。
可是定郡王也知道,这三个侄儿,一个都没站住,全没啦,小儿又同大人不同人力有限,他如何敢亲近他们呢?
此时见弟弟吃醋了,才说:“你自己都不着家,我如何好常常上门去,见都见不到,你让我怎么喜欢?”
敦贝勒正等着这句话呢:“哥,听说富察氏有了,不若你先请你府上的何先生教教我家儿子,将来进宫读书,也好有点基础!”
定郡王沉吟一下:“也好,
想想又说:“老九的格格肚子里也有了吧,只怕将来是他儿子同我儿子一起开蒙了,比起你差多了!””
敦贝勒哈哈一笑:“总得有点我比哥哥们强的吧!放心,我家的小子都像我,日后让他们给哥哥你的儿子效犬马!”
定郡王瞪了敦贝勒一眼:“说什么呢!那是儿子,可得好好教养,你常不在府里,倒是请些师傅在家里,也方便孩子讨教,后宅女人懂得什么,白把孩子教坏了!”
敏贝勒去恒郡王淳郡王那里敬了酒,被压着灌了几大杯,摇摇晃晃晃回来,就看见兄弟们在咬耳朵,顿时不满起来。
跌跌撞撞挤进去,硬是挤到两个人中间,一手揽着弟弟的肩膀,一手搂着哥哥的腰,大着舌头说:“你,你们在说什么呢!告诉,告诉我啊!”
定郡王嫌恶地推开敏贝勒的脑袋:“满口酒气,别熏着孩子!”
敏贝勒这才看见哥哥怀里的宝宝,脑袋就不够使了:“哥,小嫂子生了?几时的事啊,咋不告诉我啊?”
敦贝勒翻了个白眼:“那是五哥家的娃娃,什么眼神啊!”
敏贝勒哈哈一笑,趴在定郡王肩膀上,故作神秘地说:“哥,你知道不,我家格格也,也有了,开年就生,跟你那个作伴,你说好不好?”
敦贝勒摇摇他:“喝多了吧,还不去洗洗脸,仔细待会殿前失仪,御史参你不是好玩的事!”
敏贝勒接过定郡王递过来的醒酒汤,一口气喝了,打了个嗝,瘫软在定郡王身上,半天才回头说:“哥,我心里高兴,你知道不?”
定郡王敷衍地拿手巾擦着他的:“嗯,嗯,我知道!”
敏贝勒手一摆:“你不知道,我是真高兴,是吧,老十!”
敦贝勒眼睛里精光一闪,淡淡地说:“你喝多了!”
说着便喊过来自己的哈哈珠子,让他扶着敏贝勒去偏殿洗洗脸,自己也站起来:“哥,我去看着点他。”
定郡王漫不经心地逗着孩子:“嗯,待会我也过去!”
“药递进去没有!”
:“一直在身上呢!”
:“河里安排了人吗?”
:“安排好了,衣裳鞋子都好了!”
:“记得把脸划花!”
:“知道!已经嘱咐过来,要让太子身上也带伤!最好偷些贴身的东西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更新,祝大家中秋快乐
那个,中秋会更新的,大家放心,我在想要不要做个小月饼发给大家
当然,不是五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