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来,八阿哥原就打算好了,当年成功之处不可荒废,江南之地最是向着自己,从当地士族到寒族莫不以自己为天命所归,这一世也不可薄待了他们。想想自己四哥,从来不敢出京,唯恐被天下的反贼给害了,难得去避个暑还得带着红衣大炮才敢出门,实在好笑!果然得位不正!
八阿哥本是船上年纪最长的皇子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以他为马首是瞻,阿哥们每日除了陪伴皇太后,船上也并没有什么事情给他们消遣。八阿哥还好些,时不时就利用船只靠岸补给的时候,派了人手上岸去做些私活。
打着皇太后的名义布施穷人,打着皇阿玛的旗号在各地舍了银子赈灾,又派了心腹去各地的书院查探情况,给银给米,务求书院能正常运转。
跟着出来的侍卫里除了纳兰两兄弟,还有皇帝的好表弟鄂伦岱和隆科多,以及八阿哥早就看在眼里的鄂尔泰,康熙唯恐儿子们太年轻,就把几个年长老成的侍卫留下来,鄂伦岱同隆科多好歹算是阿哥们的舅舅,说话估计也管点用,遇事也多个人手。
八阿哥因着看到了鄂尔泰,便留了心思在他身上,看了几日才肯定,鄂尔泰果然是个至诚君子,能力才干都不缺,只是做事难免拘泥,一点看不出后来的杀伐决断之气。心里感慨了一时,也没有特意去接近他。
鄂伦岱是个放肆的人了,离了康熙皇帝的身,立马就要生事,独自行船还不过到了第三天,鄂伦岱就开始琢磨着如何松快松快了。
这日几个阿哥在船头看着风景,鄂伦岱就凑了过来套近乎,笑嘻嘻地对着八阿哥说:“贝勒爷,坐了几天船,放眼看过去除了黄河还是黄河,你不腻啊?”
八阿哥知道他那脾气,斜着眼睛看他似笑非笑地说:“舅舅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鄂伦岱附耳过去轻轻低说:“出来几天了,黄汤辣水没沾过口,要是今晚靠岸,让奴才上岸去喝点吧?”
八阿哥摇着头坚决地说:“舅舅,您去年才被皇阿玛升了领侍卫的内大臣,这满船哪里不是眼睛?何必做出来惹得他老人家发作你?”
鄂伦岱满不在乎地说:“由得他们去嚼舌根,反正皇上这会子不在,等他知道了难道隔了这多么天跟我找后账?不可能!”
八阿哥还是摇头不松口:“我放舅舅去喝酒容易,可是万一舅舅喝大发了误了事,皇太后第一个要拿我开刀,这可不行!”
鄂伦岱看这边说不动,只好暂且放下这条肠子,八阿哥知道自己这个舅舅,最是任意妄为,只怕自己一个眼错不见,他就是要生事的,只好把纳兰兄弟叫了过来,让他们紧紧盯住鄂伦岱。
想想纳兰两兄弟未见得能制得住鄂伦岱,八阿哥又让人叫来了隆科多,隆科多的三儿子舜安颜刚刚被康熙皇帝指婚,指的就四贝勒的同母妹妹,和硕温宪公主。身为正蓝旗的都统,隆科多又攀上了和硕公主,此时可谓是志得意满。
八阿哥看着隆科多,把自己担心的事情托付给他,隆科多哈哈一笑,拍着胸脯说:“主子爷尽管放心,这件事奴才务必实心去办!”
八阿哥笑着送走了隆科多,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隆科多与自己妻子兄弟皆不相容,所以皇阿玛后来才会放心把步军统领之责交给他吧,孤家寡人谁肯附逆?只能靠着皇恩了,想起来那时到底还是自己疏忽了。
固然舜安颜一心跟着自己,可是隆科多却想着赶热灶不如烧冷灶,一心跟着四哥混,巴望着自己能靠着这独一份的拥领之功一人之下。可谁知四哥天性容不得人,连疆土都不怕割让,只是要处置隆科多,想来不觉唏嘘!隆科多到老了被四哥处死时,兄弟儿子一起落井下石,也是一个惨字写不完的。
可是说良心话,八阿哥一点也不想拉拢隆科多,像他这样性子独,为臣固然可以尽忠,可是为君的也要想想如何做天下的表率,宠妾灭妻已是坏了人伦,更何况是从岳父手里要过来的宠妾?
为着那个宠妾,嫡妻被逼得在家里容身不得,最后连房里的叔伯都看不下去,为着那个宠妾,连自己亲身的老母都气死了,这样的人若是位极人臣,只怕天下人看做皇帝的也是罔顾礼法之人了!
又想起四哥的岳父费扬古大人曾经也是步军统领,这还是皇帝手上唯一一个得以善终的步军统领,后面的凯音步,托合齐,个个都很凄惨。托合齐更是康熙朝死的最惨的人,皇阿玛把他用铁钉钉死在了墙上!
京城关防之处,大内禁城之重,这样的关键位置自然是皇帝心心念念之人才能坐上去,可是偏偏个个最后都辜负圣恩,可见人心不可测,八阿哥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隆科多拦在这个位置之外,
绝对不让他再次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就算自己不指望着学着四哥举兵围了畅春园,至少不能被人屠宰!
想来想去心里也暂时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只好先放弃,现在到康熙五十年还有很长的时间,以后慢慢看吧!十四阿哥却闹着要上岸去看看,八阿哥忙堆了笑容去哄弟弟。
鄂伦岱果然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家伙,好几次偷偷要溜上岸,幸亏隆科多看的紧,把他牢牢看住,恨得鄂伦岱指着隆科多的鼻子骂他是狗!
隆科多施施然回话:“你我乃堂兄弟,祖父墓前你我要一同行礼,却不知堂哥您把自己置于何地?”
鄂伦岱再滚刀肉却也怕了比自己更滚刀肉的隆科多,八阿哥捂着嘴巴笑个不停,几个小阿哥也乐得看见自己两个大小便宜舅舅彼此为难。
而八阿哥派上岸办事的人也回来回话了,八阿哥交代下去的该施舍的银米都施舍了,又特地在各地书铺买了大量的书籍托人运往京城,八阿哥甚为满意,大大打赏了一番。
康熙这边却是走的心惊不已,各地的河流泛滥成灾,遍地是倒塌的房屋,浮尸在河道里随处可见,村落里难见炊烟。这让自诩圣明天子的皇帝大为心痛,又怕把皇太后留在后方有什么意外,康熙只得在清口停了船等着皇太后赶上来。
三月桃花逐水流的时候,康熙帝再巡高家堰、归仁堤等处,海晏河清果然是臣工的阿谀奉承,满眼看过去,都是一地饥荒。
康熙皇帝心痛之下,立刻下旨着人去实地勘察,发现高家堰处洪泽湖水低,黄河水高,以致河水逆流入湖,湖水无从出,泛滥于兴化、盐城等七州县。如能深浚河底,则洪泽水直达黄河,七州县可无泛滥之患。
康熙急命于成龙赶过来,尽一切人力物力去开浚下河通海之口。又让于成拿出具体的治河方略详示漕运、河道总督,以免类似的灾祸再次发生。。
八阿哥出门前准备了水靠之类的衣物,跟在康熙左右须臾不离,不论是下河还是上山都没有喊过一声苦,大阿哥有时候心疼他,要侍卫来背着他,八阿哥坚决不干:“弟弟们都看着呢,我是做哥哥的,如何能让人小看了去?”
康熙皇帝嘴上不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晚上送到八阿船舱里的热水总是最多的,这一日,康熙皇帝带着河道各个官员,下了堤坝去看看。前儿晚上刚落了雨,堤坝上土石松动,康熙脚下一滑,旁边诸人赶紧去拉,还是棋差一着,八阿哥忙扑过去,皇帝便倒到了八阿哥的身上。
皇帝让人把八阿哥背回船上去,自己继续带着人巡视,晚上的时候,于成龙上了折子说黄河流域,地方米价腾贵,生计维艰,恳请皇帝调运粮食赈灾。
康熙皇帝想了一想,从京城或者东北调运都来不及,便下了旨意让人截留漕粮十万石,在高邮、宝应、江都等受灾七州县各留一万石,较时价减值平粜给受灾人民。再截留十万石,在扬州、淮安各收贮五万石预防不时之需。
八阿哥听了就偷偷同大阿哥商议:“左右是截留,这个情分不如留给自家人。”
大阿哥端着茶杯想了想:“老九吞的下来吗?”
八阿哥压低声音说:“老九又不做这门生意,我说的是亢氏家的粮铺,上次西征,特么可是出了大力气,大哥还是顾念一二吧!”
大阿哥点点头,等到吃完晚饭,大阿哥便自己去了康熙的船上仔细商议这件事情,八阿哥在自己船舱里跑着药草汤,闭着眼睛仔细盘算着,眼看要到江南了,曹家当年被自己连累不少,这样忠于皇帝的臣子最后落了个没下稍,难免叫天下人齿冷。
这样想着,要不要在皇阿玛身边多句嘴?只盼这样的臣子能保全一份体面,只当是为爱新觉罗家全了体面。前人撒土要迷了后人的眼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君很可爱哟,哟,哟,石畔是渣攻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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