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穷山恶水的地方回来,八贝勒交付了差事,便一门心思在家里准备中秋节,八月里已经不是很热了,回廊里坐着,端着敬亭绿雪小口地品着,雪衣就在廊下的架子上很认真地梳理着尾羽。
时不时扔一颗黄豆过去,看雪衣扑腾着去叼,挺有意思的,白哥站在八贝勒身后服侍着:“白哥,中秋的节礼福晋置办了没有啊?”
白哥躬身回话说:“回主子话,福晋有让外面的管事拟张礼品单子,几个采买都在外头奔波呢!”
八贝勒没有做声,看着院子里的芭蕉想了一会儿才说:“让人去把福晋同格格们请过来,大家一起商量节礼吧。”
福晋一大早就收拾好了,从早饭开始,每一道都是她亲自拟的,爷办差事回来,连着在她房里歇了几晚上,福晋心里知道哪怕不是夜夜要自己,也是爷在给自己面子。听见说要商量节礼的事情,福晋忙对着镜子理了理鬓角,把嘴唇咬咬,让它看起来更红润些。
陪嫁的阿圆捧着盒子机会要赶不上自家的小姐了:“小姐,小姐,你慢点!”
八福晋轻轻跺着脚:“阿圆,你真慢,还有,以后叫我福晋!”
阿圆赶上来扶着柱子喘气,笑着说:“小姐,这样没姿态,嬷嬷们还没赶上来呢!您第一个冲到爷面前多不好?等等吧!”
福晋脸一红,啐了阿圆一口:“乱说什么呢!”
等到嬷嬷们端着和气的笑容赶上来的时候,福晋到底是不好意思了,低着头没做声,领头的是八阿哥的奶娘打着圆场:“奴才们腿脚不好,倒叫主子等我们,真是该打!”
福晋忙说:“妈妈说的哪里话?本该想到的,疏忽了。”
那边廊下走来了袅袅娜娜的他他拉家格格同尚家格格,一起蹲了个福:“请福晋安。”
福晋抬手叫起了她们:“你们也来了,正好一起过去吧!”
八贝勒远远就听到了莺声燕语,环佩叮当,看过去,回廊下一团团斑斓锦绣游走了过来,让人把八仙桌抬出来,又端了小凳子预备着,白哥、彤珠都蹲□子行礼。
福晋在八贝勒的下手边斜签着身子坐下了,八贝勒忙让着自己奶娘也坐下来了,他他拉家格格同尚家格格就站着说话。
福晋知道八贝勒这是把人情给自己做,忙笑着说:“妹妹们也坐吧,都站着如何说话呢?”
两位格格谢了八福晋才坐在小凳子上。
:“福晋,我看了你拟的单子,有花心思,辛苦了!”八贝勒对着福晋说着。
福晋红着脸没做声,彤珠捧了茶上来,各人都拿了一盏,唯有他他拉格格只管吃着怀里的蜜饯。
:“尚格格你看了没有?”八贝勒问道
:“回爷的话,福晋有跟奴才商量过单子。”尚格格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说话分外谨慎。
:“恩,这就对了,大家是一家人,有事自然是商量着办,谁也别外道了,有什么就说,这才是处常之法!”八贝勒满意地点头。
:“依我看啊,这单子可以算优秀,不过呢,还是有欠考虑的地方,嬷嬷您看呢?”八贝勒冲着自己奶娘说,他知道,奶娘不会推脱的。
:“主子说的是,奴才老了,说不得要唠叨几句的,奶奶拟的单子挺好的,只是宫里各层主子喜好不一,难得周全啊!”
八贝勒点点头,他不希望直接点出来,让福晋难看:“尚家格格也是的,有事多提点些,没人会多心的!”
说完又看着福晋:“我们家八福晋最是容得人的啦,不是吗?不然怎么这么大福,嫁给了我呢?”
诸人都笑了,福晋笑得嘴甜,尚格格也笑得挺羞涩,唯有他他拉格格脸上有些勉强,然后众人继续说着这个宫里添些什么,九阿哥那里添些什么,十阿哥那里哪些东西送了不讨好,他他拉格格的脸愈发难看了。
他他拉格格背后也站着几个侍女服侍着,看着主子有些反常都不敢说什么,自从那孩子没了以后,格格就有些脾气不好了,脸上老是挎着,以前那个和气的主子早不见了。爷虽然依旧对主子好,可是自从娶了福晋,到底还是在福晋那里过夜的居多,加上尚家格格也偶有眷顾,轮到主子这里,自然少了。
可是这个时候,爷们福晋都挺乐呵的,主子你这板着脸可不好啊!到底还是晴哥同他他拉哥哥最好,平时最得宠,低□子问:“主子,小心吧!”
他他拉格格猛地抬头就瞪晴哥,满胸的怒气正要发作,心口就开始作恶,哇的一声,刚才吃的蜜饯全吐了出来,捂着帕子直不起腰来!
一时之间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八贝勒站起来:“晴哥,扶着你们主子回去歇着,请个大夫来给她瞧瞧,莫不是吃坏了?”
白哥忙指挥几个廊下的小丫头来收拾着,八贝勒带着福晋等人就挪到堂屋里去继续谈着,晴哥握着他他拉格格冰冷的手,哽咽着小声说:“主子你这又是何苦,白糟蹋了自个的身子!你还小,爷又疼你,以后怎么样都可以,何必这样子?”
躺在软轿上的他他拉格格一掌打过去,喘得如风箱:“连你都这样看低我,我不活了吧!”说完就开始嚎啕,几个丫头忙加快了脚步,可不能让爷听见,大节下的,多不吉利啊?
那边大家伙继续讨论着,八贝勒让白哥过去传话:“让格格好生养着,别多心,赶快好起来主子就高兴了!”
大夫来的很快,白哥守着他他拉格格也没离开,她心里知道的很,主子挺担心这位格格,不如等了消息再过去回话。
这边厢和和气气谈完了,福晋便说不如一起用饭吧?特地让小厨房做了他他拉格格喜欢的菜色送过去,福晋才坐下来吃饭,尚家格格站着布菜,脸上的笑就没消过。
正吃着,白哥过来了,蹲着身子福下去笑吟吟望着八贝勒说:“主子大喜,主子大喜,格格有了身子了!”
八贝勒一听,手里的碗就放下去了,一脸的不可置信:“真的吗?”
站起来就要过去看,福晋也连忙放下筷子立起身来,八贝勒见福晋也站了起来,忙把她按下去:“不急,来,慢慢吃,吃完了再去看也是一样的,孩子在她肚子里也跑不了。”
回头跟白哥说:“白哥,你去守着格格吃饭,跟她说好好将养,爷马上去看她。”
这个喜讯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各色人的耳朵里,八贝勒的欢喜更是不一样,他特地挑了时日去他他拉格格房里,就是为了补给她一个孩子,如今终于成功了,这份欣喜更是比别人多。
都说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没错的,湖南茶陵的消息终于捂不住了,署州事永州府同知史的大印被抢,衡州被火攻,皇帝终于坐不住了。
大阿哥这一次的低调取得了最大的成功,调集的军队由他的旗下都统负责领军,推荐的十阿哥得到了皇帝的首肯,于是中秋节前,八贝勒只来得及送一杯水酒给弟弟,看着他们轻骑上路而已。
九月二十四日,李辉祖上了疏报,陈丹书等人于八月初六日奔至安仁县,至衡州府城外放火攻门,衡州失陷。
驻地八旗官兵出击,在常宁县城苦战几日,终于擒获陈丹书等。起事失败后,黄明、吴旦先等首领逃往广西、贵州,不久均被追击的官军捕获。
京城里从上到下都得意,皇帝用人有智,大阿哥荐人有功,朝廷杀贼有力,地方配合有劳,上上下下都能从这次胜利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皇帝要的安稳,大阿哥要的人马,十阿哥要的功劳,地方要的封赏,人人有份个个有赏,谁不高兴?
八贝勒也高兴得很,十阿哥的信跟着报喜的折子一起回来了,押送着人犯,弟弟雄赳赳气昂昂的回来了!
九阿哥也高兴,八哥的格格有了身子,弟弟的差事有了功劳,可是自个这里一样有好事情啊!皇阿玛说了今年去蒙古巡视要带着自己,不但如此,还许了自己可以去同蒙古各部谈谈盐茶生意和马匹生意,这可是条大财路啊!而且被皇阿玛这样看重,九阿哥自己都在被窝里笑醒了好多次呢!
李光地大人从工部调任学政之后,心里着实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守完三年母丧奉皇命归京,那些人的嘴脸他已经看得够了,“未闻不孝而能忠者也”“外以欺人则为丧心”,“内以欺己则为挟术”。“夫为人子而甘于丧心,为人臣而敢于挟术,两者均罪,光地必居一焉。”御史们一顶顶大帽子砸过来,李光地没有招架之力。
而陈梦雷的回京更让李光地战战兢兢,当年之恨只怕难得解开,诚郡王、四贝勒却个个爱惜陈梦雷的才华,就连皇帝也托了他编订大典,李光地多年不败的自信开始动摇了。
这天晚上,李府有了陌生的客人,一色的青衣青帽随从,说是来送节礼的,李光地心中一动,学政的差事可不是什么肥差,最是要紧的位置皇帝的眼睛也盯得紧,谁敢来冒犯?
迎进来,却是京城某铺面的掌柜,也是有品级的皇商官人,说是平日得了关照,今日来回礼,拿出来点心四盒,李光地久不到京城却也知道这盒子上的标记,这些商家统统都是打着九阿哥名义的。忙客气收了,待要回些什么,人家一开口就是:“久闻学政大人才高八斗,不如写幅字送给我家主子吧!”
亲自磨墨写了个福字,送走了那掌柜,李光地让人把盒子捧进内书房,亲自打开一盒盒查验,果真盒子下面有夹层,打开一看,全是永定河治水时物料钱粮的账簿子。李光地立刻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人家是亲妈,才不要让老十受伤,老八受伤什么的,最讨厌了
〖启^蒙~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