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难年荒世业空
正月里花灯还没有看完,坏消息就一个接一个地传过来,朝鲜国王李焞千里迢迢上奏康熙帝:比岁荐饿,廪庾告匮,公私困穷,八路流殍相续于道,吁恳中江开市,贸谷以苏沟瘠,俾无殄国祀。是岁八路大饥,畿湖尤甚,都城内积尸如山。
康熙皇帝一向对属国不错,此刻想想遍地的饥民,心里很是难受,立即下旨吏部右侍郎陶岱前往天津截留河南漕米,用商船出大沽海口,至山东登州,更用鸡头船拨运引路,务必让这批救济粮尽快送到朝鲜。
又从户部开支,让沿途地方城池减免各地关口税费,盐税推迟到七月再收,让各地的粮食商人积极将盛京所存海运米,平价贸易。共水陆运米二万石,内加赏者一万石发往朝鲜。
朝鲜的使臣几乎在金殿要把地砖都磕破,皇太子却同詹事府的商议着,朝鲜一直以明代属国自居正统,如今也投诚过来,这实在是大清朝的幸事!更是皇太子的幸事,朝鲜的奏表中可没有忘记对皇太子的问安,送过来的礼物虽然不是很多,但却投了皇太子的心思,尤其是奏表中对皇太子地位的一再肯定,非常让皇太子满意。
于是皇太子决定从自己的私库中再拨出一部分的银两去救灾,想那朝鲜的国王不过而立之年,以后侍奉自己的日子长着呢,越发生出拉拢之心。想来想去这事不好当着皇帝的面做,那只好密密让人叮嘱了陶岱就手带过去。
郡王们贝勒们很高兴地去内务府领了安家银子领了王府属官领了庄子田地后,带着浩浩荡荡地车队各自安了家,八阿哥庆幸的是再也不用一大早起来抹黑读那些以前读过的书了!正月里没什么差事办,八阿哥,不,八贝勒爷就在家里抱着手炉逗着鹦鹉,屋子自然有福晋领着人收拾,这日子,真美。
昨儿朝鲜的使臣已经走了,老九对着自己唠叨了半天,皇阿玛总是爱乱施恩,明明自个这边也不宽松,偏偏要在外面做好人,那朝鲜算什么东西?当年誓死要跟着前明殉国,如今又腆着脸送上门来讨赏,真真不要脸!
八阿哥听他嘟嘟嚷嚷完了也没回话,皇阿玛是什么人,他比弟弟更清楚,最是好大喜功要面子好看不顾一切的!湖南去年也歉收,可皇阿玛说两湖是赋税重地,硬是一分钱的税都不减免,到了开春只怕那边要乱。
想那朝鲜,不过是占了个大义的名声,皇阿玛就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统拉拢地不遗余力,究竟有什么好处?八旗难道是拿着四书五经打下的天下?抑或以后要靠着阿谀奉承来保住江山?
想起四哥后来接手的乱摊子,八阿哥很不厚道的笑了,看了看院子新种上的青松碧柏,八阿哥把雪衣的架子挂在枝头,自拿了个水壶慢慢挨个地浇水,早上飘了几点新雪,衬着这树是愈发的挺拔了。
马起云被八阿哥提起来当了王府的内管家,穿着九品的内侍服色看着格外精神,这会子手底下也管着几百来号人,每天都是兴兴头的连走路都脚底带风。八阿哥早已习惯了马起云的服侍,这会子乍离了还有些不适应,早上起来服侍的小太监不是不细心,只是就是不一样,有心让马起云回来,可是看着他每天意气风发的样子,八阿哥又忍了。
说起来这一次出来,虽然明面上没什么差别,可是内务府的人的的是照顾了的,分过来的嬷嬷都比较干练,何况九阿哥除了塞过来一叠地契房契外,连他外面商队店铺管事都送了干股过来,这个年节,八阿哥哪怕还没到富可敌国的份上也已经是富得流油了。
八福晋才嫁过来,八阿哥并不想把家底都告诉她,一来福晋太小,二来他也要好好理理思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同理,弟弟辛苦赚来的银子,他也不想给福晋拿去全买珠钗插头上。
一部分的银子他存在了弟弟的银号里,一部分他让尚家格格收起来,账面上就留着几万两银子开销,偶尔还陪着福晋一起看看流水簿子,好险,福晋在家还是学了管家的,不过十几日功夫,王府里已经算得上是井井有条,每日里八阿哥都没什么后顾之忧。
元宵节进宫吃汤圆的时候,八阿哥只带了福晋同去,上轿前,他递给福晋五千两的银票两张:“瞅到机会就递给嘉妃娘娘,知道吗?”福晋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郑重地点了点头,接过来小心折好收在荷包里。
回来的时候,八阿哥仔细问着嘉妃娘娘气色如何,身体如何,其实八福晋这回进宫是跟着一堆妯娌去的,各宫的娘娘基本都是一个时辰内匆匆见过的,就连那银票都是好不容易才瞅着机会递上去的,哪里有细端详自个婆婆的时候?
况且宫妃的脸上哪一个不是花红柳绿?就算嘉妃娘娘雅爱天然,在那种场合,如何能不合群地涂成鲜艳样子?只是这话又不好说的,她就怕八阿哥觉得自个办事不力又砌词推脱,可是说假话她又不擅长,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嘉妃娘娘是看着好啊还是不好!
幸而还有贴心的九阿哥,他在宫里,时不时还能帮八阿哥递个话给嘉妃娘娘,说起来八阿哥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额娘的,皇阿玛近来中意汉妃,当然以后会更中意,宫里没有母族撑腰的额娘若是失了圣宠,只怕日子就要不好过了,看来,自己要去大阿哥府上走动一下了。
大阿哥的郡王府占地更大,加之裕亲王的一点点私心,大阿哥便被安置到城西的角落里,挨着他素来不喜欢的三阿哥。明珠一早就带着儿子来请安问好,更推荐了上好的花儿匠给大阿哥。
送来的无非是些常见花朵,好在大阿哥本也不是喜欢这些的人,揆叙揆方被打发着去花园里看着花儿匠种花,明珠就跟着大阿哥进了外书房。
:“高先生给皇阿玛送了部《左传》”大阿哥漫不经心地说着,虽然自个不爱读书,可这不代表大阿哥是个徒有武力的蛮夫,左传是本好书啊!
明珠笑着说:“郡王爷英明,不然高先生怎么会如此尽力为王爷谋划?”
大阿哥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巴,不去搭理明珠的马屁:“这一次皇阿玛拍了老二的人去朝鲜,难道现在就要在属国为他立威?”
明珠笑笑:“王爷多虑了,皇上有皇上的心思,太子自然有太子的心思,他们未见得能想到一处去,若是想到两处去,更是王爷的福气了!”
大阿哥一晒:“老二那个脾气,本王有什么不清楚的?无非是处处立威,显摆他的位子罢了!”
:“是啊,就连跟着太子的人,都认定太子才是日后的主子呢!”明珠不咸不淡接了一句。
:“哦?”大阿哥的兴趣被调起来了:“莫非他手下的人又有什么动静?”
:“陶侍郎出身清贫,这几年的身家却是愈发丰厚了,官做得不大,排场却大,难免有些想法的。”明珠笑得很正经。
等到八阿哥到的时候,明珠已经被大阿哥留下共进晚膳,八阿哥自然是挨着大阿哥坐的,可怜的揆叙同揆方就得在末席,时不时站起来回答父亲或者阿哥的问话,一顿饭吃的是甚不安宁。
言来语去之间八阿哥敏感地意识到自家大哥成长的速度真是快的惊人,果然苦难是最好的人生导师啊,被皇阿玛和皇太子一直打击的大哥开始正视自身的缺陷,并且努力学习着如何利用环境创造条件挖坑给人跳了,做弟弟的,怎能不支持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更新了,那个,同志们,俺很讨厌朝鲜啊,黑他们一把
还有啊,要开始政治斗争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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