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秦嬷嬷带着四福晋的礼物就去了内务府,转托了自己的老姐妹,把东西赏了那两个待嫁的秀女,仔细瞧了瞧二人面容,倒都是平和沉静的,略嘱咐了几句就回去复命了。/
这两个秀女年纪也不大,一个是吏部笔贴式他他拉家的幺女,一个是内务府尚家的庶出女儿,因着被指给了八阿哥就被留在一个小院落一起学规矩,倒也老实,恭恭敬敬送走了秦嬷嬷。
二人也不过十来岁年纪,正是好闹的时候,小女孩子就凑在一起看东西。不过是几匹织金贡缎,上好的汗巾子,都不在她们心上,唯有那些小首饰精精致致的,举着手里的翠镂雕荷花坠,二人就想着打什么颜色的络子来配,朱红太艳,桃红太浅,最后定了用梅红比着鹅蛋黄打个小小方胜。
刚商量完坠子,尚家的姑娘又发现个好东西,金镶翠生石的挑簪,她虽然是庶出女儿,可是生母却是家里受宠的侍妾,自然知道这翠生石近来大为时兴,以前宫里都是拿它雕摆件,现下好一点的料就难寻了。
前儿家里阿玛还对自己母亲说,宫里的宜妃娘娘命他们做了一串翠十八子手串,用十八颗翠珠、两颗碧玺结珠与碧玺佛头相连,其下系绳带穿着珍珠、金铃杵、金点翠地六瓣结牌结牌下连碧玺坠角两个。
阿玛说这好翠料极其难得,宜妃娘娘又喜欢鲜亮颜色,一个小东西,做的琐碎死了,返工好多次才可了娘娘的心。
是以她一看见这簪子,艳夺春波,娇如滴翠,对着光一看澄鲜照澈,就知道四福晋必是仔细挑了上好的送了来,更不要说这簪子下挂珍珠六粒颗颗圆润光泽,大小均匀。
那他他拉家的女孩子看见簪子也爱得不行,接过去左比右比爱不释手,尚家的抿嘴一笑,提她拢了发髻把簪子插好:“这簪子戴在姐姐头上真正是明媚大方,就像是专门为姐姐造的!”他他拉家的原比她月份大点,可心底着实单纯,忙拔下来说:“这么好的东西,我哪好意思独占,福晋也没说是送我们哪一个的,不如我们轮
说着就往尚家头上放,尚家的轻轻后退一点:“姐姐你在说哪里话,妹妹跟你本来就是一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翠生石是漂亮,可我更喜欢那和田的戒指各拿各的吧!”
他他拉家的女孩子心性本就不喜欢和田颜色寡淡,此刻就半推半就接了过来,高高兴兴戴着簪子,想着过几天就要真的做新人了,倒也一团喜庆。
尚家的摩梭着戒指,心里却在暗暗打鼓,尚家的女孩子本来想着自己阿玛是内务府的,本想进宫图个进身,没料到却赏给了阿哥当格格,阿玛心里有遗憾,她也知道。
这几日风言风语也听到不少,自家阿玛也要人递了话,说是八阿哥出身虽然低了点,可在皇上面前还算得宠,就连自己未来的婆婆也都靠他进
虽然只是房里的格格,小心服侍好了日后还是有机会的。只是这些日子其他贵人频频打赏家里,倒叫阿玛有点忐忑,大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跟八阿哥交好,贵妃娘娘宜妃娘娘的打赏自然妥当。
可连太子也笑容满面就不正常了,阿玛没说什么,只是告诉自己,日后要送人进来服侍自己,别挑挑拣拣的。再想着素来听说四阿哥为人清冷,可这四福晋是什么意思?尚家的到底年纪小为什么,幸好从小被教导着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此刻唯有不做声了。
康熙皇帝这日到了宜妃那儿,四妃里宜妃娘娘直爽的性子一直最投他的缘,索性就不要她立规矩伺候,拉着她陪着自己用晚膳,二人说说笑笑好不温馨。&4
一会子伺候的人就端上碗肉苁蓉鹿肉粥来,康熙看着手里材料丰富的粥,似笑非笑望着宜妃说:“怎么,也太小瞧朕了吧?”
宜妃娘娘脸上一红:“皇上,这可不是臣妾给您预备的,是您儿子预备的?”
康熙眉毛一挑:“胤祺还是胤禟?总不会是胤禌吧?”
宜妃扑哧一声笑出来:“是老九!”
康熙慢慢吹着汤匙里的粥,慢条斯理地说:“莫不是他看着他八哥,自己也动了念头?他也是不小了,你多留心下,放也是使得的,只是别!”
宜妃仍旧是笑:“皇上,您这可冤枉他了,老九他可真没动这心思!臣妾本来也以为他是这样想,结果一问才知道他是给他八哥预备的,说是要给哥哥补补,怕他身子虚了应付不来!臣妾就给截下来了!”
康熙放下碗不觉赞叹道:“想不到老九有这般体贴的心思,你何必截下来?难不成朕还跟儿子抢东西吃不成?哈哈”
宜妃把桌上的时新小菜往康熙那边挪一挪,继续说:“皇上又小瞧臣妾了,不过一碗粥,哪里那样小气!只是臣妾近日去惠妃那坐坐,听她说大阿哥这些日子也每日把老八叫过去进补,每天不是葚樱炖牡蛎就是续断炖水鸭,不然还有清炖鹿尾汤,她可是现在闻到肉苁蓉的味道就想吐了!”
康熙瞪大了眼睛,放声大笑,宜妃陪着笑笑又说:“皇上是知道老八那性子的,兄弟们的好意他哪好意思推?没得补坏了身子倒是糟糕!”
早有机灵的奴才递过热手巾给主子们净手,康熙笑了一忽儿说:“这些闲吃罗卜淡操心的家伙,该做的不做,尽想这些歪心思了!明日我就去问大阿哥他礼部的差事怎么拖了这么久?他要是敢推脱我就让御厨房天天给他进补去!
两人又说笑一番,康熙搂了宜妃商量着怎么让九阿哥少管点闲事,宜妃借机就把老九的生意欣欣向荣给表白了番,康熙近来得到不少西北的琐细军情,很是满意儿子的能耐,当场就许了过些日子让几个小的阿哥出来办差。&4
八阿哥本来就没分封,加上不过是内务府挑个大吉的日子就开始办了这事,除了几个兄弟过分的关心和嘲戏,基本上八阿哥没有什么要自己奔波的,就想着出门去逛逛散心了。就求了大哥带出去,兄弟几个都了一整天才算高兴了,虽然小九一路上都在跟自己分析两个同时娶进门,先破谁的瓜比较好,八阿哥也忍了。
晚上惠妃娘娘那里果然还是那些可怕的菜色,最可气的是大阿哥自己单另要了份例菜自顾自吃着,从来不管弟弟哀怨的目光,八阿哥只觉得自己每天吃那些鹿肉甲鱼血浑身快爆掉了,也只盼着赶快到那天。
所谓新房,不过是在八阿哥的院子里拣了一排屋子拨给这两个女孩,重新刷了油漆又添置了几样家具,这日也没有什么锣鼓喧天的热闹,不过是两顶轿子就抬进院子,其他一概没有。
站在两间屋子门口,看着里面幽幽的烛光,八阿哥不知道先去哪个房里比较好,想了一想,终是命人去取了雪衣过来,让人在两边门槛上都洒上细粮,雪衣站在架子上就是不肯飞,八阿哥伸手顺顺他的翎毛说:“雪衣,爷我这么为难,你不帮爷一把?”那雪衣仿佛也通人性,叽叽咕咕扭几来,落在了左边的门槛上,旁边服侍的白哥忙低声回话:“爷,这边是尚格格的屋子。”
八阿哥让白哥把雪衣带走,自己就轻轻走了进去,里面红烛下端庄坐着位新人,八阿哥挑起她头上的喜帕,看着一脸含羞带怯的少女,突然就意兴阑珊了,总觉得自己已经是几十岁人,却纳了这样小的孩子,仿佛比自己女儿还小点,有些不好意思。
看了那女孩半晌,八阿哥才温言说道:“你今日也忙乱了一天,可有吃饱?”那尚家的格格站起来福了一福:“回爷的话,奴婢有进些点心,不饿!”
说着就站直了身子服侍八阿哥宽衣,八阿哥被兄弟们折腾了一天,也累了,就由着她把自己服侍到床上去,身子才挨着枕头,就昏昏沉沉想睡了。&4
耳边却听到软软的声音说:“爷可是乏了?奴婢为您按按吧!”就觉得有双细腻的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八阿哥浑身顿时就舒坦一截,钝钝地就要坠入黑甜乡。心里还惦记着床上的白绫布巾,明日记得跟嬷嬷说一声,别连累了这孩子受委屈。
话说等新人进房了,院门却悄悄地被打开,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大阿哥带着就小九小十来听壁角。三人轻手轻脚问了八阿哥在哪个屋子就蹲到窗户底下去,半晌却没一点动静,三人互相看看都觉得奇怪,该教的都教了,该补的也补了,怎么这会子鸦没雀静的啊?却不知道正是他们太热心肠,才让八阿哥累的没力气了!
几个阿哥始终是不死心,人生四大乐事不就有这洞房花烛夜么?他们就不信八阿哥真的会辜负这一刻千金!彼此打气要坚持,要撑到最后,不顾微凉的夜风,清冷的月光,三人就是不放弃!
等到八阿哥一夜好眠,从甜梦里醒来,神清气爽地推开房门就看见晨光下自己兄弟们脸上幽怨的黑眼圈,跟床上雪白的缎子对比着真的很刺眼!
:“八哥,你辜负了弟弟一片好心!”小九气哼哼地甩着袖子跑了。
:“八弟啊,枉费惠妃娘娘张罗了那么些天的晚膳!”恨铁不成钢的大阿哥大踏步走开。
八阿哥看着老十,等着他的抱怨,老十却小大人一样上来拍拍哥哥的肩膀说:“八哥,什么都不用说,弟弟我永远尊敬你!”然后用最深情真挚的单眼皮给八阿哥一个鼓励安慰的眼神就淡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