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羸病臣残阳(1 / 1)

胤禩情知这事最后瞒不过自己哥哥,不如自己说了,也好替鄂伦岱分辩一二,不然明天对出来他还是要吃亏,当下就把今日之事略略说了下,强调是自己独自离开的,鄂伦岱可没有存心不良丢下自己。

大阿哥听说,也没做声,只是拍着他的背说:“知道了,先睡吧,明日起来再理会。”胤禩偎进哥哥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沉沉睡过去了,这一天也把他累的够呛。大阿哥却是盘算了很久才入睡。

早上醒来的时候,身后是一片凉凉的,大阿哥已经先起身了,胤禩的被子被掖得严严实实,拉开帐子就看见大阿哥的内侍守在屋里,见他醒来,一个个都赶上前殷勤伺候,跪着捧铜盆伺候洗漱的,上来梳头穿衣的,都是大阿哥身边的近人。

胤禩低头认得下面小厮拿头盯着的托盘上匣子里装的是自己的东西,想来是自己的人把用具都送来了。心底暗赞一声细心,衣服还没穿完,就听见院子里的嚷闹声,他加快了动作,急急忙忙用青盐擦了牙齿,拿过毛巾随意洗把脸,身后的发辫已经被梳好,就赶忙出门去了。

后院里槐树上倒吊着一个血糊糊的人,大阿哥正跟四阿哥争执着什么,他是做弟弟的,不好相劝,就默默走过去立在一边,想着自己怎样才能熄灭他们的怒火。

四阿哥胤禛一大早起来就听见隔壁院子里奇怪的声音,稍一打听就知道大哥昨天带了人回来,侍卫们都说大阿哥昨儿去青楼跟人抢女人,不但把那女的带回来金屋藏娇,还把对头的人给抓回来,吊在院子里打。

胤禛本不想管这闲事,自己大哥性情暴虐,动辄对人拳脚相向,自己做弟弟的怎好去管他的事?只是血腥气一直飘过来,想着这事闹大了毕竟不好看,胤禛便去找三哥,想着约他一同去劝劝哥哥,谁知那家伙是个油滑的,太极打得如行云流水,几句话就把自己撕罗开了,胤禛也不是长于口齿的人,甩甩袖子就自己来了。

进到院子里就看见树下倒吊着的那人已经是快不行了,满头满脸的上,血肉模糊,便是铁人也看不下去,胤禛本想给他说个情,争个表子,至于闹出人命吗?谁知大哥只是咬紧了牙不发话,满面的怒色。

两人正纷争着,就看见胤禩从大阿哥的屋子里出来,大阿哥丢了手里的鞭子,“老八,怎么不多睡会?起这老早,想是知道哥哥给你安排了好事?”胤禩听见哥哥发话,忙给两位哥哥请安,笑着说:“太阳都晒头了,再不起来,哥哥就该笑话我了。”胤禩一面说着一面看着那人,只觉得分外眼熟,回头冲着个小幺儿就说:“小福儿,跑一趟,把爷的侍卫都叫过来。”

大阿哥走进前,给胤禩理了理衣裳,“叫他们过来做什么,若是有半点用。”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想着四弟在后面,他为人最是性子夹生,事情被他知道了,只怕来日是弟弟的把柄。“好好叫来领顿板子再说。”

“四哥,怎么这么早过来啊!”胤禩情知四哥定是看了树下的人来解劝的,虽说胤禩自己并不愿意这样大张旗鼓的为难别人,只是这是大哥却是为了自己出头,此刻怎么着也不能拂了大哥的面子。

胤禛看见弟弟出来了,不愿让他知道自己哥哥是为了女人争风吃醋随意处罚人,唯恐弟弟学坏了,这时也不想说真话:“虽说这人冲撞了你大哥,该罚的狠,只是蝼蚁尚且偷生,何必定要夺人性命?”

胤禩听了他们说话,心里一暖,知道大哥说谎不过是在关心自己,保全自己的颜面,只是自己怎能总躲在哥哥后面让他保护?四哥是个记仇的人,若是答案在他心里被定了性子,以后多半没下稍!

那几个侍卫昨日就开始担心,自己主子被鄂伦岱大人就那么带走了,那个无法无天的主,皇帝都管不住他,八阿哥孤身一个跟着他出去不是处处受制?

等了一夜也没见他们回来,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终于等不住看了,巴巴去侍卫院子里问,鄂伦岱大人早回来了,还以为八阿哥自己回来了呢,两下一对质,完了,主子不见了,急得他们是着急上火,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鄂伦岱也担心啊,好好的带出去,原以为他是尿遁回家了,怎么就不见了?

多亏一大早大阿哥这边的内侍过来拿八阿哥的衣裳用具,他们才知道自己主子在大阿哥那,放下了半条心肠。再听说大阿哥包个女人回来,又捆了个恩客在院子里打,都嘲戏起来。

侍卫们不担心了,鄂伦岱却有意见,你们主子不见了,一个个都不肯出来担着,虽说是爷的错,你们也太没人味儿了,正嚷嚷着要他们请客罚东道,那边又来个小幺儿,说八阿哥要他们快过去。

鄂伦岱就跟着他们一块过去了,一进院门就看见几个阿哥僵在那里,脸色都是敷衍的,鄂伦岱素来是放肆惯了的,也不理论,走过去拍拍大阿哥的肩膀:“哟,大爷,昨儿那妞劲道十足?都把你淘成这德行了?”旁边的四阿哥胤禛脸上鄙夷之情更重,大阿哥也懒得跟他解释,重重哼一声只当默认。

胤禩没有听他们说话,直接让几个侍卫上去认人,:“你们仔细瞧好了,是不是那日我们在集市摆摊子那人?”

侍卫们本来只以为是大阿哥跟人争风吃醋,心里还有几分调笑之意,听得自己主子的话,心里一惊,上前去仔细端详了那人的模样,虽然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可是那五官赫然就是那日集市上对八阿哥无礼的家伙,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回八爷的话,就是那日的人。”

站着的几个人都听出内情来,敢情这人是跟八阿哥有仇?胤禩不想哥哥为自己背这个黑锅,打杀平民不是好名声,传进皇阿玛耳中,三阿哥再一挑拨,大哥就算不受气也要挨罚,本是自己无能,何必让别人盯着?

拾起地上的鞭子,胤禩自走过去,狠狠地抽打着那家伙,几十鞭子下去,那人已是痛晕过去,胤禩冷冷地说:“那冷水来,给爷浇醒了,爷要继续打!”

胤禛在一旁皱着眉早看不下去了,:“八弟,你素日的温文和煦都哪里去了?”此刻他早发现绑着的这人绝对不会是什么青楼恩客,,八弟才十二,哪里懂得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是集市上冲撞了,弟弟娇气就求了大哥把人捉来出气。胤禛平日也疼爱这个弟弟,此刻也不赞成他的做法!

“便是他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这也够了,何必捉着不放?闹出人命来看你怎么收场!皇阿玛必是不乐意的。”

胤禩也不做声,只看着自己大哥

“大哥,昨天是谁救了我,我要见他!”

吴秀良本来这日该他当值,只是大阿哥说他昨日犯了错,让他在院子里反省,等着八阿哥醒了处置,还派了两个人看着他。吴秀良一夜没睡,只是绞尽脑汁回忆八阿哥的是个什么性子的人,若是他宽厚,免了自己一死,就日日给菩萨烧高香,若是他狠毒,要了自己性命,只盼他们还记得安置自己的妻儿老小,保得他们一生温饱,自己就算是死得不亏了。

突然有人来传,说是八爷要见他,吴秀良心里突突突突跳得厉害,手心里背心上全是冷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结局。

吴秀良一进院子,看见几位阿哥面色森冷,心道不好,赶忙跪在院子里,不停磕头,心里万分惨伤,耳边却是八阿哥温和的声音:“磕头做什么,起来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吴秀良哪里敢起来,低低说:“奴才吴秀良给八爷磕头。”只见一双手将他扶了起来:“吴侍卫,昨儿是你救了我,何必这样多礼?”

吴秀良抬起头来,正堆上胤禩一双清亮的眼睛,里面哪里有杀气?吴秀良只觉整个人都轻松一截。

“到底怎么回事?”大阿哥早已听得不耐烦了,难道这个人是蓄谋已久的?

“大哥,你何必着急,我慢慢说。”胤禩一脸微笑的把那天集市上这个人的调戏,昨天马房里他的暴行一一道来。

最后胤禩昂着头说:“我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他不过欺我年小,纵我着了他的手,也不算堕了名声,终有一日要讨回来,只是今日他既然落在我手里,这事必要我来了结。大哥,就让弟弟来处置他吧。”

胤禛在一旁听得心里怒气万丈,瞪着几个侍卫和鄂伦岱是背上不停地冒冷汗,原来不是什么争风吃醋,而是弟弟遭了人的欺辱,胤禛看看自己脸色萎靡眼睛却依旧清亮的弟弟,心里万分心疼,看着自己大哥的神情也多了几分敬重,平日只觉得大哥为人傲慢难以相交,脾性更是暴虐,谁知道他肯为兄弟忍了残刻之名。

想了一会儿,胤禛慢吞吞地对大阿哥说:“大哥,今日不过是弟弟被不长眼的拐子险些拐走,按律谋害皇子自然是该死的,大哥你说是吧?”

大阿哥也听懂他的意思了,点点头:“可不是,八弟年纪小,侍卫们护卫不当也该罚,只是后来寻回了阿哥就将功抵过了。”

“哥哥,吴侍卫救了我,是不是该赏啊?”胤禩笑着求人情,大阿哥看了眼伤痕累累的吴秀良,:“吴侍卫有功,赏”

“大哥,虽说吴侍卫是跟你的人,他救的人是我,自然该我赏,大哥莫要跟弟弟争”

大阿哥瞪了弟弟一眼:“你不是我弟弟?他救了我弟弟,还不许我赏吗?就给他个双分子!”

胤禛看看他们二人兄友弟恭,心里只觉自己枉作小人,但还是想抹平这件事,这时也开口了:“老八也是我弟弟,论理我也该赏他,只是吴侍卫立此大功,得了彩头,就莫要招摇了!”

吴秀良此刻得以不死,已是万分高兴,哪里禁得住他们这样赏赐?此刻听见四阿哥的话,隐隐是番威胁,他反而静下心来,阿哥们要面子,受欺负也不能给外人知道,何况是这等丑事?四阿哥就算不叮嘱,他也万不敢外传的!只是他肯威胁他,就代表他们没有杀自己的打算,吴秀良忙磕头谢恩。

“佟大人,昨日多承您照顾!”胤禩看着鄂伦岱满脸笑意,那鄂伦岱虽是个厚脸皮的也禁不住别人这样上下打量,自己也失悔昨日做事不老成,鄂伦岱倒不是那死扛着不认错的人,一掀衣摆就要跪下去赔罪。

胤禩赶紧拦住他的动作,外甥受舅舅的跪?天打雷劈的啊?等自己当了皇帝哪天受不起,只是现下若是受了,日后就有的人说嘴了。

“昨日原是我做事莽撞了,才着了小人的道,关你什么事?说起来还要谢谢你,若是没那事,这人盯上了我,终有一天不妨头就惨了。”

胤禩说着,心底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想着这人可不能留,回身就看见大阿哥已经把匕首准备好了,胤禩也打算自己动手,院子里的虽然都算是忠心的,只是难保日后一点风声不露,万一将来有小人去皇阿玛面前嚼舌,自己也是苦主,不会带累了大哥。

手起刀落,温热的血喷到胤禩的脸上,他才想起,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两辈子的第一次。

尸体自有人处理,胤禩洗了脸手,陪着哥哥们喝杯茶,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小九小十两个人一夜没见着哥哥,心里发了一夜的慌,虽然知道是跟着人出去,到底担心着,一大早两个人就相约了去八哥院子守着,却看见哥哥跟大阿哥四阿哥相携出来,小十还没有什么感觉,小九却一跺脚转身跑了。

等到胤禩想起没看见弟弟时已经是晚上了,想着时辰不早了,胤禩就没过去找他。第二日的时候,事情就糟糕了。

原也是巧,三官保悄悄派着几个人过来,一个给大阿哥请安,二给九阿哥送铺子地契来,胤禩就从大哥那一直跟着到了弟弟那。

小九看见哥哥过来,本来以为哥哥是来哄自己的,脸上颜色好看了几分,待得耐着性子听完哥哥跟那家人的对话,才发现哥哥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进来也不跟自己说什么只是跟那家人你来我往的热闹,小九越听越觉得不舒服,哥哥一付防贼的样子,那可是自己的亲外公啊,难道会害自己?实在没给自己留几分施展的余地。人前他不好给自己哥哥没面子,等那家人跪安了,小九才把手里的册子砸在桌子上

“八哥,你凭什么这样怀疑人?难不成我外公会害我?”

胤禩没料到弟弟会这样跟自己说话,自己不过白嘱咐了几句,怕得是他们打着弟弟的名医招摇,日后对出来弟弟吃挂落,难道是自己太过多事?想来弟弟也是个有尊严有自己想法的孩子,自己虽然是哥哥,这样做事大包大揽,岂不是再说他很没本事?

当下就笑笑:“小九,是哥哥不对,哥哥总把小九当孩子,小九已经是大人了,是哥哥想得不周全,小九别计较,哥哥以后不会了!”

小九听他说话,心里更是郁闷,只当哥哥从此要远了自己,心里怒气更盛,索性把桌子赏的东西都扫到地上去,转身就跑了出去,留胤禩一个人发呆

小十知道这几天两个哥哥间有点问题,却没想到九哥这样大的反应,他看看呆呆站着的八哥,心里只觉可怜,只说了句:“哥哥你别担心,我去把他劝回来给你赔个不是,”

一路追出去,小十知道哥哥跑不远,不过就几个喜欢玩的地方,果然在厨房看见了他,一过去就看见,九哥正对着个盐罐子掉泪,小十叹口气,拿手把他面上的眼里拂去

:“你既然跟八哥吵翻了,难道不高兴?何必在这里流眼泪?”

小九听得他说话,猛然把头抬起来

:“谁说我们吵翻了?胡咧咧什么!当心我揍你”小九举起拳头在弟弟眼前晃着

小十一把捏着他的拳头,正色看着他

:“既然不想吵翻,你何必那样说话,八哥那样难受,你也躲在这里哭,何必啊?”

“你管我!谁说我在哭了?是油烟熏的!”小九一贯是个鸭子死了嘴硬的人,怎么肯承认自己在哭呢?太女气了!

“是,是,是,油烟熏的!只是你为什么发作八哥,总要有个原因吧?”小十好脾气的哄着哥哥,这是他做惯的事,一点不费力气。

小九咬着嘴唇,满脸犹疑之色,小十继续哄着

:“我们几个兄弟好了一场,莫非这也不说?”

小九还是不开口,只是慢慢红了眼圈,小十仔细回想了下,没见八哥干什么得罪九哥的事,估计是九哥自己闹脾气吧?

一会小九委委屈屈地说:八哥最近总是粘着大哥他们,我心里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发点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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