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程丽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何月笙微微叹息:“生活中就是充满了无奈,不是吗?”
程丽的目光在有些迷惘的吴彩英和态度坚决的何月笙身上来回变换,最终还是定格在了何月笙身上,她试探着问道:“何姨,你是在怕他?很久之前就怕他?”
讲道理,何月笙这种人不应该是胆小怕事之辈,就算知道王珏是个危险人物,看在以往的人情上,至少会尝试帮忙一下,决计不会这般直言拒绝的。
“程丽,你走吧,这件事我帮不了你,我需要为彩英考虑。”何月笙歉意道:“如果是经济方面的需求,你给一个数,我会尽可能满足的。”
这话已经间接表明何月笙的态度了。
程丽也不是死皮赖脸的人,既然何月笙都这么说了,她也不打算再继续呆下去了,朝着何月笙微微颔首:“钱的事我们会自己解决的,就不需要何姨你操心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程丽竟是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甚至吴彩英都没有来得及挽留。
等到程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吴彩英忍不住问道:“妈,丽姐说你很久之前就在怕王珏,到底是什么意思?”
何月笙情绪明显不太高,缓缓地关上大门:“你小时候我突然决定出国深造,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当时你突然决定出国深造没有一点儿征兆,而且还出去了好几年,还硬要把我跟爸都带出去。”吴彩英狐疑地盯着何月笙:“妈,你提这事儿干什么?”
“那时候,我已经在心理学界崭露头角,出国深造对我来说基本没有什么意义”
说到这里,吴彩英立马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你在躲他,躲王珏?”
“上次徐离过来的时候,他不是说过十五年前救我过一命吗?他没有说谎,我是欠他一条命。”何月笙表情无比的颓废:“没想到十五年前一次寻常的心理评估竟然会惹上这么一尊煞神。”
“那当时心理评估的另外一个学生是?”吴彩英好奇道。
“当然是徐离,你明明能猜到的。”
吴彩英确实没有什么惊讶的反应:“不过,你不是说徐离也有反社会人格的可能吗?可最后还是让他通过了。”
“不一样。徐离的表现非常轻微,而且反社会人格的诊断在年幼的时候会有比较大的误判可能性。想王珏这种在十岁不到就表现出极端明显的反社会人格倾向算是相当罕见的。徐离的情况我比较倾向于认为他是高智商下的绝对理性,因而产生出对外界冷漠的感觉。”何月笙继续说道:“而且,他们两人有一个更大的区别”
吴彩英好奇更甚:“什么?”
“他们的父亲”何月笙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他们的父亲太不一样了”
吴彩英轻声道:“看起来徐离的父亲给你的印象很深啊。”
“至善至纯,不外如是。”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何月笙依旧能清楚地回想起她与徐思宇的短暂会面。那是一个几乎在人格上没有丝毫瑕疵的完人,即使何月笙仅仅与他相处了很短的时间,却能无比肯定地得出这个结论。
吴彩英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对徐离的父亲评价这么高。不过,她旋即想到了也一件事:“那陈红阿姨的事情?”
“她?”何月笙的目光变得暗淡起来:“她不过是王珏向我收取的一点儿利息而已。”
成兴航空航医室。
言冉从徐离进公司以来基本就没有高兴过几天,然而今天却是真真正正,由内而外的神清气爽。就在刚才,他老婆田甜给他发了消息说自己跟林黎提了综管部总经理的事情,林黎表示可以帮言冉使使力。
虽说没有明确的保证,但林黎是什么身份,他愿意出面的话,区区一个综管部总经理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想到自己数年夙愿得以满足,言冉感觉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张开来了,竟是将脚搭在自己办公桌上,还哼起了小曲儿,搞得手下一众航医一头雾水。
自从前段时间王敏行私下跟他说不要再管徐离的事情,言冉这段时间当真是安逸得紧,加之综管部总经理位置已经是囊中之物,这段时日着实是这几年来少有的美好时光。
就在言冉还在想着上任综管部总经理后该如何炫耀的时候,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一条信息。言冉脖子伸了伸,往手机屏幕瞟了一眼,立马放下双脚,赶紧将手机拿过来。万一是老婆又给他发来什么好消息,可得第一时间知晓才行。
悠哉悠哉地拿起手机,一看屏幕,竟然是一个匿名号码发来的彩信。言冉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不是一条垃圾短信,想着就要先删除再说。
可是,不知怎么的,言冉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删除,而是点开了信息。随着信息打开,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是一张图片。
言冉点了下图片,旋即图片开始下载,下载完成后原图跳了出来占满了大半个屏幕。前一秒还乐呵呵的言冉在看到图片的内容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
这是一张酒店大门为背景的图片,然而重点不是酒店,重点是酒店门口的一男一女。这一对男女挽着手臂,宛如情侣一般往着酒店内走去,恰好言冉还就认识这对男女。
男的是林黎,而女的竟然是他的老婆田甜。
言冉只觉得五雷轰顶,他让他老婆招待林黎怎么就招待到酒店去了?
二十分钟后,一辆豪华轿车停在了莫斯温泉酒店门口。酒店服务生马上迎上去询问是否要提供停车服务,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脸铁青的言冉。
言冉下车后根本就没有理会服务生,直接往着酒店内堂走去。
在那条匿名信息里除了照片还有一小段文字——莫斯温泉酒店1404房间。
这段文字代表什么言冉当然是知道的,这也是此行他的目的所在。进了酒店大堂,言冉找到电梯所在,一路直上十四楼。
匆匆来到1407房间,言冉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去敲门。但是,事到临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有些犹豫了,定在门前许久就是不见行动。
等了好一会儿,言冉长出一口气,还是抬起手往门上敲了几下。
很快,房间里就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的声音:“干什么?”
言冉心脏入受重击,因为他分辨出来这个男人的声音就是林黎的声音。他强行按压下内心的怒意,以一个尽量平静的口气回答:“客房服务。”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临近,房间门打开,门缝中显露出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形象,正是林黎。
林黎一看见言冉明显愣住了。然而,言冉一把推开林黎,直冲进房间内,一下子就瞧见了还躺在床上,香肩裸露的妻子田甜。
见此一幕,言冉只感觉天旋地转,差点儿瘫坐在地上。倒是在床上的田甜在经历过起初的震惊后,很快就冷静下来了,甚至还有闲情地点了一支烟。
“你怎么过来了?”田甜言语平静地问道。
“我怎么个过来了?”言冉都快气笑了:“你个贱人,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
田甜不慌不忙地将烟灰弹到床头柜的烟灰缸里,神色淡然到跟过来的林黎都惊叹不已。
“所以,你想要干什么?”田甜拉了个枕头靠着:“就过来跟我说我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如果是这样,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妻子这犹如挑衅般的话直接激怒了言冉,数步向前,扬起右手,就准备给田甜一巴掌。然而,在言冉右手举起的瞬间,田甜的目光陡然变冷:“言冉你给我想好了,你要是敢打我,五年前的事情,我就敢给你抖落出来。”
这句话犹如一盆冰水将几近失去理智的言冉浇了个透心凉,他那右手就是僵在半空,硬是扇不下来。
“五年前的事情,你也有参与,少在这里威胁我。”言冉恶狠狠道。但是,任谁看着都觉得言冉是色厉内荏。
田甜不咸不淡地一耸肩:“我顶多是一个从犯,你可是主谋之一,能一样吗?你要是不受威胁,你尽可以扇下来,看我敢不敢。”
“你”言冉怒目圆睁,眼眶欲裂,可就是不敢真的扇下去。
就在这有些尴尬的氛围里,林黎插了进来:“言冉,这事儿”
“你给我闭嘴。”言冉手势一转,一把扯住林黎的脖子,眼神之中竟是燃烧的烈焰。
然而,林黎根本就不反抗。双手举起,脸上甚至还噙着些许微笑,仿佛根本就不把言冉放在眼里。
没错,即便是这样的境况下,林黎都笃定言冉不敢跟自己动手。不管是他还是田甜,他们都看清了言冉的本质,一个没有只会耍小阴招的懦夫。
果然,别看言冉怒气冲天,但是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敢对这对奸夫有任何报复性的行为。
颓然地松开林黎的脖子,言冉狠狠地指着林黎:“你给我等着,这事儿不算完。”
说着,在林黎略带轻蔑的目光中,言冉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等到言冉离开,田甜冷笑一声:“他真是从来都没有变。你觉得他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林黎扭了扭脖子:“你不都说他从来都没有变了吗?那肯定是随着他的性子行事啊。”
言冉的性子是怎样的?
贪财!
滨江郊区林家庄园。
林氏集团董事长,林黎之父林盛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快气疯了的言冉。
书房之中,言冉咬牙切齿地将林黎的所作所为告知了林盛。而慈眉善目,看上去就跟一尊弥勒佛似的林盛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变化,仿佛他儿子所行的禽兽之事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林盛拍拍言冉的肩膀:“言冉啊,小孩子嘛,不懂事。”
“这是不懂事?”言冉不可置信地看着笑容可掬的林盛。
林盛抚掌轻笑:“那你想要怎么说?”
别看林盛说这句的时候脸上都是慈祥的笑容,但是落到言冉耳朵里却是感觉不一样了。他听得出来林盛话里的威胁之意。
“果然是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言冉心中暗骂起来。
“言冉啊,事情是我儿子做的,但是你却来找我,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林盛竖起两根手指,悠悠说道:“两千万,这两千万算是我对你的一点儿歉意,如何?或者你要跟我说什么爱情无价的鬼话?”
言冉脸上表情变换,林盛的话直接击中了言冉的内心最深处。他看似过来找林盛讨说法,实则不过是想要从林盛这边敲些好处费。
而且,林盛的出手相当爽快,由不得言冉不动心。两千万啊,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个数目。
“我和我老婆是真心相爱的”言冉突然说道。
林盛眉毛一挑,终于是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然而,言冉的下一句却让林盛大笑不已。
“不过,我体会到了林董事长的诚意了,我觉得这件事是可以商量的。”
林盛笑声停息:“言冉啊,这才是认识的言冉。女人嘛,有了钱,什么女人没有?”
言冉脸上表情略有些僵硬,这种情况好像是自己卖了老婆换了两千万。不过,田甜不要脸在先,言冉也只是稍稍愧疚了下,就很快在内心认可了这场交易。
一旦没有了道德上的负担,言冉精明的本性就开始占据主导思维了。他凑近林盛,摸着鼻子,小声道:“林董事长,这两千万你先留着,等我离婚了,你给划给我。”
“离离婚?”林盛怔了一下,不过很快明白了言冉的小心思,只能不得不感叹言冉的利己主义。
达成交易的言冉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林氏庄园。上车之后,他拨通了自己律师的电话:“王律师吗?跟你咨询个事儿。”
“言先生,什么事儿?”
言冉眼睛微眯:“离婚的财产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