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并不清楚,眼前这个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坐姿怪异的家伙,其实早就不是完整意义上的人了。
他内心早已扭曲,灵魂已不纯净,甚至连思维模式,也无时无刻不受到这具古怪的身体污染。
在单独审讯室,一束强光打在方宇脸上,有些刺眼,使得他不得不像只猫那样眯缝着眼睛。然而这幽闭的环境,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紧张感,他瘫靠在椅子上,一副厌世表情。
老杨隐没在黑暗中,观察了方宇一两分钟,单从外表实在看不出这个人的底细。
只知道他是一名lv2的菜鸡玩家,各方面数据普普通通。哦对了,唯独智力属性似乎高于平均水平。
“请坐好!”
老杨低沉而严厉地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响起。
方宇挪了挪身子,但因为身体结构原因,实在无法拥有正常人的坐姿。
他朝对方摊摊手,无奈道:“不好意思长官,我腰有点毛病,太硬了。”
不老实是吧?
老杨恨恨地想,一拍桌子霍地站起来,伸手就去摁方宇肩膀。
可是很奇怪,这人身体确实十分僵硬,跟个僵尸似的,始终摁不下去。
方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真没骗你长官,我从小身体就有毛病,不瞒你说,就是那个帕金森症,导致身体的僵硬。”
这么年纪轻轻得这种病?
老杨有点惊讶,不过通过刚才按对方的肩膀,他确实感觉到对方身体僵硬得厉害。
老杨不再纠结方宇的坐姿问题,转而问他:
“姓名?”
“方宇。”方宇老实答道。
“年龄?”老杨又问。
有关基本信息的话题持续了两分钟,老杨话锋一转,开始进入正题:
“在你被带到这里的五个小时之前,你人在哪?”
方宇顿了顿,老实交待:
“从公会总部大楼开完会,就回自己公寓了,睡了个觉,洗了个澡,然后还看了会电视。”
在方宇说话的时候,躲在暗处的老杨死死盯住他,极力捕捉着他的面部表情。
“这期间没有出去过?”
老杨接着逼问。
方宇摇摇头:“连门都没跨出去过半步。”
很遗憾,目前为止,老杨没有从对方眼神,以及细微的面部表情上,捕捉到一丝谎言的痕迹。
一个人在撒谎时,眼神最容易出卖自己。这是老杨作为一名老刑警多年的经验。
可是,他并没有在对方眼中看到任何一丝飘忽不定地迹象,奇怪的是,也没有在对方眼神里看到一般人说真话时的那种坚定。
这人的眼睛仿佛一潭死水。
老杨继续询问:“具体什么时间洗的澡?用得什么牌子的洗发水?沐浴露?”
这些细节看似跟案件毫无联系,但只有老杨明白,无论是多么聪明的罪犯,多么会隐藏自己,只要谈及细节,不断地追问下去,多半都会露出马脚。
“飘顺牌洗发水。”
方宇不假思索地道,“我没用沐浴露,用了舒肤爽香皂。”
“什么时候开始看电视?”
老杨继续探究细节。
对话又持续了10几分钟,方宇对答如流,依旧是一副“累了,毁灭吧”的厌世脸。
老杨有点抓瞎,这个家伙,不像是在撒谎。
人在说谎时所表现的五大要素,这家伙一个都不占。
可是,老杨几十年刑侦经验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家伙哪里不对劲,老感觉有种古怪。
是什么地方古怪呢?
这个家伙,好像跟他从前审问过的人都不太一样。即便是之前审得几名玩家,都感觉比这家伙要“正常”一些。
老杨绞尽脑汁,又玩起心理战术,通过半胁迫地方式给对方施压。
说起来,这种手段是有违他职业道德的。可是,现在自己早已不是什么老刑警,转念一想也就没必要去纠结这些所谓的原则底线了。
与此同时,在玩家城最高一栋摩天大楼顶层,一间豪华办公室内,正有三名神色冷峻的男女,在讨论着什么。
由于几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眉头紧锁着保持缄默,气氛显得沉闷而又压抑。
一名头发已经花白的中老年男人,手里夹着根雪茄,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眺望着这座城市,目光冰冷,仿佛自言自语地道:
“一年前,追杀卷轴刚开始出现的时候,也造成过这种大规模的恐慌”
一名穿着干练,绝美冷艳的女人在一旁接腔道:
“麦克,你是说诡异轮回又有什么新的bg出现了?”
花白头发男人冷笑一声:
“或许是吧”
他仍旧眉头紧锁,说话时目光仍然盯着窗外,看也不看女人一眼。
这时,一名同样是西方面孔的年轻人忍不住抱怨道:
“这不是破坏游戏平衡吗!该死的轮回!怎么可以纵容这种事情发生!”
麦克抽了口雪茄,吐出几个烟圈,突然转过脸瞪着对方:
“平衡?你觉得有我们车轮之魂公会存在,这个世界还有平衡可言吗?”
麦克继续教训年轻人:
“不,亚克斯,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我们的存在,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平衡,轮回才会以这样地方式制衡我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亚克斯沉思片刻,蓦地露出震惊地表情:
“天哪!是这样的吗麦克?那我们岂不是有危险了?”
那拥有一张东方面孔的冷艳女子不屑地撇撇嘴:
“你太大惊小怪了亚克斯,只不过死了一个人而已,还不至于让我们如此恐慌。”
“情绪只会影响你们的判断。”
麦克教训道,“不管怎样,孩子们,这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在追杀卷轴刚出现的时候,我们不够重视,认为那只是一个小问题,对我们不会造成威胁”
“就是因为我们的傲慢,才让地狱天使的那帮杂种们抢先了一步,垄断了追杀卷轴的资源!虽然,近一年我们已在极力追赶,可是,在这方面我们仍然处于被动”
一提起这个,亚克斯就忍不住气得浑身发抖:“那帮该死的杂碎!李的死绝对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说到李,一旁的冷艳女子眼中骤然射出一股仇恨地火焰!
麦克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并不打算就李的事情深究下去。
毕竟死去的人,就算能力再强,对他、对公会而言,也失去了价值。
盲目地复仇只会带来灾厄。况且,在麦克眼中,根本就不存在仇恨,唯有利益。
“这件事,我们一定要不惜代价,赶在那帮杂种们前面追溯到源头!”
麦克将抽剩的雪茄烟头狠狠摁灭在金质烟灰缸里,眼中射出一股残忍地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