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厂新任保卫处长郝树林拎着个人造革皮包敲开了龚维则办公室的门。
“哟,树林儿!什么时候到的?快,快坐!小林,给郝处长沏茶。”龚维则抬起头一副惊喜的模样,从办公桌后站起,拉着郝树林坐在沙发上。
“嗨,老班长你窝囊我是不?”郝树林一脸苦笑,“挑理呢呗?”
“哈哈哈哈”龚维则开怀大笑。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的耳朵,”郝树林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今儿我不来,你是不是还装作不知道?”
“怎么样,还习惯吗?”龚维则不置可否,伸手让茶,“部队和地方不一样把?”
“嗨”郝树林一脸愁容。
“红星厂刚出了超级大案,市里这个时候安排你来做这个保卫处长嘛”龚维则翘着二郎腿轻轻的吹着茶沫子,“你是怎么理解的?”
“首先嘛,是对我的信任,希望我能够挑起这个担子,”郝树林双腿并拢斜坐在沙发上,上身前倾,胳膊肘拄着茶几,“还有,我一个刚转业的,不是烂摊子也轮不到我到红星厂这样一个大厂做保卫处处长。”
“嗯,有水平!”龚维则笑着称赞。
“你就别臊我了”郝树林一副满肚子心事的做派,龚维则就是不接话茬,只在那微笑的看着。
“老班长你啥时候这么小心眼了?还挑理呢?”郝树林憋了半天,满脸涨红。
“我啥时候挑理了?”龚维则摊着手,“问题是你的困难我解决不了啊,能做的只有听你发发牢骚”
“我还啥都没说,你就知道我遇到啥困难了?”郝树林瞪圆双眼。
“现在哪个厂的编制都不足,何况红星厂现在就是个大坑”龚维则的目光放在郝树林的人造革皮包上,“有本事的不想去,想去的又没啥本事”
郝树林拿起包要拉开拉链,龚维则探着身把郝树林的包按回他的怀里。
“你手头一时没有人,想要保证红星厂的安保工作,就一定只能依靠我们纠察,”龚维则稍微后仰,端起了茶杯,“红星厂又不在我的片区,所以你一定想让我帮你介绍分局的领导”
“老班长,高!实在是高!”郝树林被龚维则的分析惊呆了,“地方这么难混吗?你这水平都才提所长?我这”
“那老班长”郝树林又拿起了他的人造革皮包。
“停!”龚维则一脸严肃,手指指着郝树林的鼻子,“你今天要是拉开拉链,咱们战友情分可就没了!”
“嗨”郝树林尴尬的看了龚维则半晌,讪讪的放下了手中的包。
“我现在是没办法了,人事科对保卫处进编制的要求很高”郝树林搓着手一脸愁容,“这人一时半会是调不过来了,只能靠分局先凑活着。”
挂钟哒哒哒的响,郝树林一脸愁容,龚维则若有所思。
“现在领导们都盯着红星厂,这个你懂?”龚维则蓦地开口。
“懂,懂!刚出大事嘛”郝树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回答。
“红星厂大案我是协办”龚维则斟酌着说道,目光炯炯看着郝树林。
“啊?”郝树林一脸懵逼。
“只板块就两千多方”龚维则犹豫一下继续说道,“两千方你知道什么概念吗?”
“啥概念?”郝树林很疑惑。
“刘张案知道吧?建国初那个?”龚维则探过身小声说道,郝树林连连点头,“那才四千方!”
“啊?”郝树林好像抓住了什么。
“红星厂案,主犯只是个车间主任!”龚维则长吁口气,小声说完最后几个字,仰着身体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双眼望着天棚。
郝树林脸色煞白,呆若木鸡。
郝树林脸青一阵白一阵,犹豫不决。
“红星厂现在是个大坑”龚维则叹口气劝到,“所有眼睛,我是说所有!懂吗?所有眼睛都在盯着!”
“可是我在地方两眼一抹黑啊”郝树林一脸绝望。
“人事科卡着保卫处的编制其实不是坏事”龚维则摩挲着下巴分析道,“他要是全部放权给你,那你才崴泥了呢。”
“那出了事儿主要责任还是在我啊”郝树林一脸悲催。
“我在想,他们为什么卡着你的编制不放手”龚维则板着脸,目光深邃。
“对啊,我刚到地方不了解情况,他们还不了解?”郝树林也察觉到了,皱着眉头念叨着,“好不容易来个背锅的,不是应该”
“除非厂里有把握彻底掐死”龚维则想到了什么,呼吸急促,猛地起身,一把抓住郝树林的胳膊,“你这次很有可能错有错招来对地方了!”
“老班长,咱能不能说白点”郝树林挠着头一脸苦笑,“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能听白,可拢一块属实不明白是啥意思”
“红星厂大案之后,高层领导能调走的都调走了,以前的胡厂长也降职做了车间主任。”龚维则咽口吐沫。
“哦,然后呢”郝树林连连点头。
“你是说?”郝树林尝试跟着龚维则的思路分析。
“他自身也肯定是个老滑头,否则”龚维则盯着郝树林的眼睛微微摇头。
“对!”郝树林兴奋的一拍巴掌,然后期待的看着龚维则,“然后呢?”
龚维则差点被闪着,你没想明白兴奋个毛线啊!
“他能走却不走,有背锅的还不甩锅”龚维则深吸一口气。
“啊,所以他一定有办法彻底解决红星厂的困局!”郝树林终于懂了,“我现在就去找他!”
郝树林说走就走,龚维则却一把拉住了他。
“咋了?”郝树林疑惑的看着龚维则。
“他要是能说肯说,为什么不直接给你下命令?”龚维则皱着眉头抿着嘴盯着郝树林,“你想过吗?”
“我!”郝树林颓然坐下,双手揉着头发痛苦的叫着,“地方弯弯道这么多呢?早知道就不转业了!”
龚维则眼神放空、舒服的靠在靠背上,点上一根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