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嗡咻
崩断的锯条倒卷,涂自强下意识一躲,帽子被削掉半边
我曹!惊呼声起
涂自强满脸煞白,后怕的剧烈喘息,死死的盯着地上那帽子盖儿
要不是他反应快,削掉的就不只是帽子,还要加上他的头盖骨
“谁他妈的使得坏?这要出人命的知道不?”搭档后怕的大骂,原木中赫然有半截断钉子。
“强子,没伤着吧?”水自流扔掉扛着的木头,连滚带爬的跑到涂自强身边。
涂自强喘息着摇摇头,还没从惊惧中缓过劲儿来
“你小子活拧歪了吧!”水自流对始作俑者怒目而视,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就往上冲。
罪魁祸首并不难找,他就站在不远处冷笑,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张永健,老张头的三儿子!
涂自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水自流,死死的盯着张永健。
“别他妈的瞎说啊!”张永健见水自流被涂自强拉住,更嚣张了,嘴唇上的绒毛都透着鄙夷。
“说我干的,谁他妈的作证?嗯?谁?”张永健抱着膀子左顾右盼。
“我曹你”水自流双目赤红拼命挣扎,涂自强死死的拉住他。
“别犯浑,你才第一天上班!”涂自强努力平息喘息,断断续续的说道。
水自流继续执拗的挣扎着。
“你去找宾子,晚上咱们去他家门口堵他”涂自强趴在水自流耳边轻轻的说着,后者一愣。
声音很小,只有水自流和涂自强的搭档听得到,后者稍微一愣,头一低装作没听到。
咣当,水自流丢下棍子。
涂自强后面的话没等说就看到水自流一个我都懂的眼神,转而点点头。
水自流扑鲁扑鲁手、摘下自己的帽子扣到涂自强头上,然后直直的走向张永健。
张永健全神戒备的盯着水自流,后者却只竖起大拇哥做了一个你牛逼的表情,挤开愣住的他就走了
车间办公室的徐红兵端着大茶缸站在窗前,眯着眼歪歪头,笑了一下又坐回办公桌。
“主任?”小出纳有点疑惑。
“就是意外”徐红兵淡淡的定了性。
工作还真就是这几个混小子的命!这都忍了!
徐红兵想到这关节,忍不住哈哈大笑。
“刘所长吗?我是徐红兵啊,最近挺好的?嗯嗯,嫂子也挺好的吧?嗯嗯,挺好挺好,小娥也挺好嗯嗯,也没什么大事儿。嗯,就是觉得刚过完年,吃的太好了,小伙子们火气有点重。嗯嗯,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嗯,多派点纠察巡逻下。嗯嗯,对,对,小心无大错嘛嗯,好,多谢刘所长支持。嗯嗯,哈哈哈,改天、改天的。嗯嗯,好,好,再见。”
小出纳越听眼睛越圆,怪不得徐红兵不顾老张的哀求坚持把张永健安排在锯木车间
“想啊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呀开张,只有十来个人七八条枪”徐红兵边唱边扫了小出纳一眼,后者低下了头。
涂自强像没事人一样照常工作,张永健的脸则越来越白。
他毕竟只是个愣头青,血往上涌做的事,事后越想越后怕。
涂自强一伙人打架斗殴不欺负人、别人都偷笑,何况自己差点要了他的命?
张永健越想越后怕,只听说过插钉子能崩断锯条,他哪想过后果会这么严重?
愣头青死要面子,事儿出了想到的只是硬撑怕跌份儿,但心里面怕不怕的只有自己知道。
涂自强面无表情的干活,面无表情的下班,出厂门的时候细心的发现小胡同里闪过一抹蓝色。
果然如此
这里面肯定有徐红兵的影子!
那天给老张头那老蹬吓那熊样,他怎么会还把他家小崽子放锯木车间?他怎么会让他家小崽子干这种事儿?胆上生毛?
这徐红兵,还是欠收拾!油梭子发白,短炼!
老张头家门口乌泱泱一大片人,涂自强吓了一跳,还以为这老蹬有了后手。
仔细一看才发现都是自己熟人
水自流扣了个老毡帽边上是骆士宾,再边上是蔡晓光?
这小子咋来了?
“你咋把他带来了?”涂自强狠狠的瞪了骆士宾一眼,伸手掏出家钥匙递给蔡晓光,“晓光,今天这事你在场不合适,先回家等我”
“我来见识见识,不动手”蔡晓光满脸兴奋,“我不走!”
他不走,涂自强也没招,转而怒视骆士宾,后者低着头。
“不怪宾子,”水自流淡淡的解释,“晓光刚好和宾子在一起玩,他非要来我们劝不住。”
“我肯定不动手,就看个热闹”蔡晓光很仗义,“真的,就看看热闹。”
涂自强深深的看了蔡晓光一眼,后者做了一个像那谁保证的手势。
“强哥”边上有人搭茬,涂自强扭脸一看,居然是三子-陆建国!
“三子,你没去广西?”涂自强很是惊讶。
“多亏你那五十块钱”三子呲着白牙笑,撩起棉袄下摆,露出一把---攮子,“今儿这事交我了,你们都别伸手!婢养的,敢惹咱哥们!”
“收起来!拿走!”涂自强目光一凝,赶紧捂住三子的棉袄,“赶紧拿走,带家把什儿性质就变了!”
“曹便宜婢养的了”三子撅了噘嘴,小跑着去处理攮子。
“强哥!”
“强哥!”
“强哥!”
涂自强转头看
东三条彪子,西五马路二狗
认识不认识的二十多号。
“你们”涂自强有些疑惑,这些人很多都没来往,有些甚至还打过架,他们来干嘛?
“三子的事儿强哥你仗义、敞亮儿,今儿的事儿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婢养的才不来!”彪子开口解释,其他人纷纷附和。
“哥们儿心领了,用不了这老些人”涂自强连连道谢,“人太多性质就变了,要不哥几个今儿先回?改日一起喝酒?”
“那我和二狗子留下,其他人散了”彪子也是打老了架的,知道斗殴和群殴是俩性质。
“别,你们哥俩也散了吧,就一生荒子,用不着这老些人,真的,情我领了,领了!”涂自强连连推拒,其余人也没走,而是远远的到各个胡同口等着看热闹。
人勉强散了,远处的龚维则才松了口气,抻抻衣服、装作才到的样子踱了过来。
“强子,怎么回事?又要犯浑?”龚维则咳嗽一声皱着眉头,扫了一眼留下的众人。
骆士宾、三子、水自流、蔡晓光?
龚维则看到水自流的时候多停留了两秒,看到蔡晓光之后直接愣住了!
这小子好像是现在市里面老大的独苗?我说水自流怎么都没过夜就出来了!
“闹着玩,闹着玩”涂自强注意到龚维则的眼神,憨厚的笑着,“这不,老蹬家三崽子今儿进厂了,我们来帮婢养庆祝下!”
龚维则抿着嘴盯着涂自强看,心里不知道想啥。
“老龚啊,你可来了”老张头想跑出来告状,骆士宾一挺胸,给他堵回院子。
“这是闹着玩儿的样儿吗?老龚你可来了!”老张头看了眼骆士宾,没敢硬闯,站在院子里嚎。后面站着他两个膀大腰圆的儿子。
“别玩儿太晚啊,别犯浑我告诉你!”龚维则目光复杂的在蔡晓光身上扫过,扭过头很严肃的指着涂自强警告,眼睛都没扫老张头。
“哪能呢,咱们都是正式工人?哪能犯浑呢”涂自强嬉笑着回答。
“嗯”龚维则点点头,背着手---走了?!
自始至终都没看老张头
“老龚?老龚?”老张头声嘶力竭的喊着,龚维则晃晃悠悠不为所动,似慢实快消失不见。
“强子”老张头哀求着看着涂自强。
“没事儿,没事儿的,外面这么冷,赶紧回屋吧”涂自强一转身,堵在院子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