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
他们就这么掉下去了?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她的任务还有希望吗?
凌玥儿当场懵住,突然不敢往前走,也不敢确认陡崖的深度。
跟拍的手也在抖,他扛着相机不敢靠太近,怕自己也跟着滑下去,慌乱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弹幕也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紧接着一窝蜂刷满占据了整个屏幕。
【卧槽卧槽!快救人啊愣着干什么!】
【这也是节目效果???】
【这如果也是节目效果,那我头拿下来给你们当凳子坐!节目组快找救援!】
好在很快崖底传来几声呻吟,让直播背后的观众稍稍放下心来。
“好痛,拜伦哥你能起来吗?你们快把我压死了。”
拜伦模糊不清的声音传来:“等等,我身上还压着一个人。”
凌玥儿长出一口气,小心翼翼扒着树往里看。
茂密生长的树林和草丛掩盖了这一处陡崖,幸运的是崖底距离地面不算太深,大约有三到四米左右,底下又有柔软的树丛做缓冲,坠落后似乎没受到什么伤害。
“你们还好吗?”凌玥儿大声喊问。
“我还好。”拜伦拍了拍身上的杂草,看向凯莉雅和祁景安。
凯莉雅身上有擦伤,面积很大一片,血渗得也很快。
祁景安靠在石壁边没有起身,表情不太好看:“我脚崴了。”
凌玥儿:“……”
掉下去的人没事,救人的反崴到脚。
这还不如祁景安别去救人呢!尽给人添乱。
发现陡崖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高以后,拜伦冷静下来,试探着抓着一些石壁上的凹槽往上爬。
他学过一点攀岩的皮毛,加上锻练有素,这点高度难不到他。
凌玥儿看着他三五下轻巧爬上来,甚至还能单手挂在崖壁上,已经是目瞪口呆。
“你还会攀岩?太厉害了……”她升起一丝惭愧,自己一个特工,会的都不如拜伦多。
任务完成的空隙里,果然还是不能怠惰,要趁机学习些新技巧!
拜伦耳根一红,不好意思道:“我兴趣爱好比较广泛,什么都会一点,但也什么都不精。”
跟拍摄像师正在给节目组打电话,联系人来救援。
一转头见拜伦已经上来了,吓了一跳:“哥,还需要节目组过来救人吗?”
拜伦想了想,“要的,祁景安脚崴了没法走,而且凯莉雅的擦伤也需要止血。”
凌玥儿积极举手:“我有个想法,可以把凯莉雅拉上来,这样你们就可以先下山回别墅处理伤口。”
“不过要试过才知道可不可行。”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割出一片结实坚硬的藤蔓捆在一起,和拜伦合作将藤蔓绳索扯得更结实些,一头绑在大树上,另一头从洞口抛下。
拜伦朝下方喊:“凯莉雅,你看到绳子了吗?把绳子绑在腰上,试试能不能借着绳索爬上来?”
“好的,我试试!”凯莉雅抹了抹眼泪,扯着绳索往身上绑。
这种木藤制作的粗绳极为粗糙,凯莉雅光是抓在手上,都觉得手心磨得特别疼。
她咬咬牙,从随身携带的小背包里翻出一条擦汗巾绑在手上。
她往上爬,拜伦在一旁用劲拉,当凯莉雅终于爬上来,她忍不住痛哭着扑进拜伦怀中。
“谢谢你,谢谢你们,刚才真的吓死我了……”她浑身不断颤抖,又哭又笑。
刚才下坠那一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没命了。
三四米高的高度看似不高,但若是头部或是脊椎先落地,也很可能会摔死或是落个终生残疾。
要不是有拜伦和祁景安拉着她,起到了缓冲的作用,她都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拜伦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这场景要是放在少女漫画里,就是被救少女春心萌动的关键场景。
只可惜凌玥儿看不懂氛围,也不想配合他们。
她翻出背包里的止血药,在凯莉雅伤口上洒了薄薄一层。
“啊!你洒的什么,为什么这么痛!”
凯莉雅痛得眼泪直流,整个人站不住,几乎全靠拜伦扶着。
【凯莉雅怎么老往拜伦怀里凑,拜伦也不躲开,妙妙看到不会心里不舒服嘛?】
【毕竟差点出事,还受了伤,借拜伦肩膀用一下怎么了,用不着那么小气吧。】
【妙妙看上去还好,挺通情达理的。】
凌玥儿摆了摆手里的瓶子,“土特产南白药,很好用的,血已经差不多止住了。”
“你还能走动吗?要不然拜伦哥现在送你下山吧,没必要等救援队上山,他们开不了车,最后还是只能自己走下去。”
“我包里带的瓶装消毒水太小,不够你用,这么大的擦伤得好好清理,不然很可能会留疤。”
“那我还是赶快下山吧。”凯莉雅听过后明显慌了,抓着拜伦央求道,“拜伦哥,你带我下山好吗?”
拜伦看着凌玥儿:“那你呢?”
“我总不能让祁景安一个人在山上待着吧,毕竟他是我的搭档。”凌玥儿叹了口气。
“可……”拜伦还是心有顾虑。
“还有摄像师大哥,要不也跟着下山吧。弄成这样已经没法拍摄了,还不如跟你们一起回去。”
她说完,和跟拍确认起节目组的救援电话。
拜伦把她拉到一边,不放心道:“要不我下去,把祁景安背上来,我们一起走。”
“你总不能背他一路吧,下山本来就重心不稳,这样更容易出事。”
“或者你陪凯莉雅下山,我在山上等救援。”他坚持。
“我可扶不住凯莉雅。”凌玥儿冷哼。
拜伦听出点味儿来:“你是不是吃醋了?”
“是有点,不过还在忍受范围内。”凌玥儿睁着眼睛说瞎话,推着他往回走。
“别担心我,你快送凯莉雅下山吧,我也是女生,那么大的伤口不是闹着玩的,万一留下伤疤肯定会难过很久。”
凌玥儿对拜伦没什么感情,看凯莉雅往他怀里钻,内心毫无波动。
但若是一点吃醋的反应也没有,那对于一个喜欢拜伦的人而言,就说不过去了。
适当地展露出醋意,又表达出自己的大方和善解人意,这也是攻略拜伦这一类男生最好的手段之一。
“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我先送凯莉雅下山,你在山上一定要小心。”拜伦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抬手摸了摸凌玥儿的脑袋。
凌玥儿露出小酒窝笑道:“好的,一路顺风哦。”
支走所有人,凌玥儿才晃荡回陡崖边,看被冷落了半晌的祁景安。
他身上的杂草已经被拍落,但脏污的部分擦不去,很是显眼。发丝被疼痛渗出的汗水打湿,凌乱搭在眉间。
凌玥儿猜他应该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
但不得不说,即便是这种境地下,他举手投足间也依然温润俊朗,哪怕只是一个侧影,都能使人心跳加快,让人挪不开眼睛。
“脚崴得很严重?”她笑眯着眼,声音里有微不可闻的疏离感。
祁景安定定看她,方才上头说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清楚,凌玥儿故意疏远他,明知道他脚崴了,却把他晾在一旁,还跟旁人有说有笑。
心中有气,也有难过和羞耻。
就像顾君柔电话里说的那样,三十几岁的年纪,竟然还参加综艺,陪这些小孩玩过家家小游戏。
幼稚吗?
幼稚。
丢脸吗?
丢脸。
国内稍微关注祁家的人,都知道他丢下家里的娇妻,一把年纪还跑到国外追女人。
若不是因为爱她,他何至于会变得这样卑微。
为了她瞻前顾后,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变得不再像是自己。
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失望而归,让他不止一次的崩溃发怒。
但每当面对凌玥儿,他还是想在她面前保留最后一点理智和温柔。
“已经肿了,要看看吗?”他掐掉手中的烟头,自嘲一笑。
“好啊。”
凌玥儿就着绳索溜下来,看到祁景安肿成馒头大小的脚踝,啧啧道:“人没救到人,自己脚崴成这鬼样子,你说说你自己丢不丢人。”
祁景安惊讶地看着她,眉头跳了跳,脸色一沉:“你怎么跑下来了?”
“你自己让我看啊。”
“我的意思是你在上面看,没让你下来!”
凌玥儿摆摆手,无所谓道:“这么点高,我想爬上去也很快的。”
她探手捏祁景安脚踝,跟方曲学了三年中医,跌打损伤她也懂一点,但还没在生活中实际用到过。
祁景安脚踝这伤势,她估摸着这只是骨头错位,自己出手,扭一扭就能搞定。
但凌玥儿只是想了下,默默收回了手。
在她看来,祁景安会受伤,完全是他自找的。
“刚才我让你拉住我,你为什么不拉?”
祁景安想不到她这会儿突然翻旧账,有些头疼:“我怕牵连你。”
凌玥儿冷哼一声,“我当时腿卡在树干上,你拉着我,没准你们都不用掉下去。”
祁景安笑了:“对,然后你腿断了。”
凌玥儿:“……”
她撇撇嘴,坐到祁景安身边。
救援队现在赶上山,起码也要一两个小时才能找到他们。
这段时间,就让祁景安痛着吧。
“你放心让拜伦送凯莉雅回去?”祁景安突然开口。
凌玥儿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有摄像师盯着,我为什么不放心?”
“哦,也对。”祁景安垂下眸子。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一时想不起是哪里有问题。
似乎凌玥儿的反应太平淡,太通情达理了些。
以前陈萱不过是稍微靠近他一点,她都生气得不得了。
今天却毫不犹豫地选择让拜伦送凯莉雅下山。
“你不要多想,我留下来,一是因为下山的路不好走,我没法照顾好凯莉雅。二是因为你是我今天的p,把你丢下来,我肯定会被网友骂惨了。”凌玥儿怕他起疑,又补充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祁景安眉头紧了紧。
他从背包里掏出饮水瓶,先递给凌玥儿:“要喝吗?”
“我有。”凌玥儿头也不抬。
他收回手,轻抿一口,盯着手机看了眼。
导演给他发来一条消息,亲切询问他是否需要节目组援助。
“可以晚点来。”祁景安发完消息,删掉聊天记录。
凌玥儿也拿出手机,刷视频打发时间。
只可惜山沟里信号不太好,视频卡半天都一动不动。
她垂首玩起单机游戏,两人就此陷入沉默。
过了十来分钟,凌玥儿突然察觉到祁景安注视的目光。
“看我干什么,看手机啊。”她撩起眼皮。
祁景安晃了晃手机屏幕:“你没有收到天气预报短信吗?再过十来分钟,会有强降雨。”
凌玥儿抬头望天,天空晴朗无云,日光正好。
见她不信,祁景安便道:“不信,你可以自己看看天气预报。”
凌玥儿只当他在没话找话,不以为然地打开手机,愕然发现祁景安说的竟然是真的!
“你怎么现在才说!”她猛地跳起,张望四周,试图找个避雨的位置。
但入目所及之处,都是光秃秃的。
崖上倒是有宽大的树叶可以捆绑起来遮雨。
祁景安面色苍白,苦笑着说:“你上去吧,找个能躲雨的地方,不要管我了。”
“我身体好,淋点雨没什么。”
凌玥儿冷冷一笑。
a国天气有时比较极端,热的时候极热,冷的时候也特别冷。
尤其这段时间的天气,一直太阳暴晒,好不容易下场暴雨,偏偏赶到这个时候。
崖底的排水也不知怎么样,一场暴雨下来,淹到小腿肚是很有可能的。
祁景安显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才让她先上去自己找地方躲雨。
不过他说出口的话,怎么品,都觉得好像有点卖惨的意思。
“既然你这么自觉,那我也不多跟你废话了。”凌玥儿抓住藤蔓,点点头附和道。
她毫不犹豫离开,祁景安心中愈发烦闷。
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却迟迟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哪怕做再多的努力,她不爱他,更不恨他,这就是最无解的难题!
挫败和心痛的感觉让他心如刀绞,却什么也说不出,浑身僵硬地靠在崖壁上。
脚腕上刺骨的痛还在提醒着他,自己不惜以伤换来的独处机会,并不会勾起凌玥儿一丝一毫怜悯之心。
他唇角勾起落寞的笑,渐渐拉深,变成了嘲讽。
风忽然大了,头顶的烈日被大片乌云遮盖,天色瞬间变得无比黑暗。
大颗的雨落下来,砸在身上,那么痛,仿佛每一滴都砸进了心里。
祁景安仰着头,无神地望着天空。
雨越来越大,雷声中突然听见树叶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
一顶芭蕉叶编制成的粗糙大伞突然从上空冒出来,啪的一声从天而降,落到他脸上,遮住所有视线。
随后凌玥儿顶着又大又圆的草编帽子探出头来:“这伞你先凑合顶着,等会我再搬几个石头扔下去,码起来应该也够躲雨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