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孟夫子”说:他的师父,也就是那大儒,能一边骑着快速奔驰的骏马,一边飞快地舞动大枪,疾如闪电,瞬间刺出,点死石灰墙上的一只苍蝇,而更让人惊叹的是,那些石灰上面居然连一点点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可见其听劲之好,枪法之高。
而“孟夫子”他自己只须运用内劲,枪头一点,无论是一般民房青砖墙角的小砖或者是州城城墙墙角上的大砖,想卸下那块就卸下那块,决不含糊。
这靠的当然也是听劲,如果是使用身上蛮力的话,就是把枪杆子撞断了也是行不通的。
当然,柳义目前只练了二年多,虽然运用起“游龙十三枪法”自信可以克制住同阶中的甚至是比他功力高上一些的其它对手,但是和“孟夫子”等出神入化的高手境界比起来,还是有相当差距的,大概连砖角都卸不下。
举目四顾,远近村庄炊烟袅袅升起,邻近村户烧煮的饭菜,阵阵若有若无的香味,随着晨风从空气中飘来,更是激起了柳义进食的**。
习武之人本就比常人更容易耗能,何况柳义又是在长身体的非常时期!
洗漱,更衣,带上弓箭、朴刀、大枪,关门,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沿着小路冲下山坡,一路小跑,向村子东头的“孟夫子”家里奔去。
刚入村,柳义眼尖,远远就到村西的张大婶跟五、六位外村的中年农妇,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肩上挑着箩筐谷箩,一路迤迤逶逶,说说笑笑地走出来。
顿时,他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原来,大津国虽有男子十八、女子十六方可婚娶的规定,但是,许多父母在自家孩子适婚年龄前两、三年,便托媒人找合适的人定婚。
眼前的这个张大婶有一个女儿,其芳龄已是十四,听村里面的人说,还是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大闺女,而且似乎她们家人就是上了柳义,于上个月特地找人向柳敬说媒,但深知自己儿子性格的他以各种理由把它推掉了。
“大婶好早,去田地里割谷子啊。”
狭路相逢,柳义躲不过了,只能硬着头皮,连忙刹住身形,面带微笑,抱拳行礼,向张大婶招乎起来。
瞥了一下她们挑的箩筐和谷箩,发现中间放着镰刀、细绳之类的工具,心下知道,那几位农妇大概帮助大婶收割谷子的“换工”好友。
柳义清楚,秋收是世俗天脉农村的村民们最繁忙的收获季节,成熟的谷子是不等人的。
所谓“粒粒皆辛苦”,为了让谷子颗粒归仓,他们必须抢在阴雨天到来之前,将所有庄稼收割完毕,并尽快地把稻谷运回家。
为此,他们通常会采用“换工”这种简单而又有效的方式,也就是几个家庭联合起来,先集中忙活谷子成熟的这一家,然后另一家的也就差不多了,再接着忙活。
这样的互帮互助,既赢得了收割的宝贵时间,又增进了亲朋好友之间的感情,可谓一举两得。
“哎呀,柳秀才,这才几天不见,又长高几分啦。”
大婶摘下斗笠,露出一脸微黑健康的肤色,洁白的牙齿,嘻嘻哈哈地说:
“怎么,又想着上‘孟夫子’家吗?”
见他心急火燎,一步三急的样子,当下就猜中了几分。
“是啊,孟三立那黑大个昨天晚上到我这,临走拽了我好不容易存储起来的十两银子,说我这边从今天开始就用不着生火了,一日三餐都由他那解决,不过如此也好,今后‘孟夫子’家就是我的厨房啦,如此的待遇怕是州县的太爷也是无福消受吧,哈哈。”
说罢大笑起来,蓦地闪过身子,让开道、抱个拳,接着一窜一奔,边跑边回头道:
“好嘞!别耽搁大婶了,小子告辞。”
一溜烟,拐过一道弯路,瞬间不见了人影。
张大婶瞪眼望了望早已消逝了柳义身影的方向,似乎还有些不舍,回过头,一边赶路,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喃:
“哎,这秀才,溜得好快,早知如此,无论如何也把他叫住,去陪陪咱家老头子喝上两盅。”
“陪老头子是假,分明是上了人家,想让你家小晨跟他套热呼吧?”
旁边的一位圆脸妇女瞅了瞅张大婶,大有深意地说。
“啐!别胡说。”
大婶笑着,拍了一下圆脸妇女,口是心非地说道:
“小晨今年才十四岁,离官府规定的谈婚论嫁的年龄还有两年,再说了,我们小晨也是亭亭玉立、水灵出众的姑娘,又知书达理什么的,有哪一点配不上他,是吧,王大妈?”
“啊,小晨倒是个不赖的闺女,可这秀才好生奇怪,又是携刀又是带枪的,衣着分明也是一副武者的行头。”
王大妈也是了,随后一脸疑惑,甚是不解,又说道:
“就说我们村的那个王秀才吧,人家那可是不一样啊,出入都是顶戴圆帽、脚踏方屐的儒服打扮,整天还唠叨着什么‘圆帽象天、方屐象地’,还说不停地说‘天圆地方、顶天立地、外圆内方……’什么的。”
“嗯,这就是此子与其它秀才的不同之处了,听我家老头子说,他七岁便习文炼武,十四岁武学已达四级,当年居然也中了秀才,今年满十六岁,就武功和文才来说,就是整个明新州的年轻一辈中也没有几个超过他的。”
说着,脸上露出几丝羡慕之色,又道:
“只是,此子性格沉稳,极象个成年人,同龄好友没几个,就本村的七、八十个年轻人,他唯独跟孟三立,喏,就是村上唯一的举人‘孟夫子’的小儿子交往,俩小子时常结伴上山,狩猎采药,有时在山上一连好几天都不回家,父母也不管,听说是叫做什么武者的‘历练’,不过为人心性倒不差,捕杀到大型猎物,还会分些许肉给众位村邻的。”
说到这,她不禁想起了十余天前,柳义送上门来的那一大块足有五、六斤重的野猪大腿上的腱子肉,吞了吞口水,接着又道:
“说到不拘于文人学士的装束,这小子平时做人处事也是淡定重容,对别人家的什么好话啊、坏话啊什么的也没放心上。据说,‘孟夫子’和秀才的父亲是生死之交,有一年‘夫子’得了急症,别的医师都是束手无策,还是柳医师从阎王爷的手里硬是把他的老命给拽了回来的,据说……”
边走边聊,涛涛不绝、不遗余力地继续讲解柳义的相关事迹。
此时,柳义刚到村东的“孟夫子”那一排宅户前院。
“……义哥,来了!”
一个熟悉的大嗓门蓦地窜入了柳义的耳根,直震得有些嗡嗡作响。
“……接俺一招!……嘿……哈!……”
又是几声急促的如同炸雷般的响动,一个身材魁伟、大汗淋漓的黑大个双手轮起正在操练的一个大石锁,“呜!……”地带起一阵狂风,甩手向柳义砸来……
说时迟,那时快,有着小箩筐般大小的青黑色的大石锁如黑虎扑食一般瞬间袭来,眼柳义就要被它生生地砸成一坨肉饼。
蓦的,“啪……”的一声。
原来是柳义早已闪身退后一步,绷紧全身,弓身出左手,成“手挥琵琶”的架式,运劲于掌,拍打在石锁上。
“噗咚!……”
沉闷声响起,三百多斤的大石锁砸在左脚前方半尺处,刹时尘土飞扬!
“啪!……啪!……啪!……哈哈!好!好!……好一个举重若轻啊。”
一个身材高瘦,脸色稍许苍白,年近六旬的老者现身门前,哈哈大笑,击掌赞叹。
这位老者自然是孟贤“孟夫子”了。
孟贤出身书香门第,其父在文理村有田产一、二百亩,属小康之家,自幼聪颖,通熟儒学经典,博学多才,风水星相、占卜算命等等样样精通,武功修为亦很高,且二十五岁时便中举人,但极不喜官场的虚伪和黑暗,痴迷于追求武功极至。为此,他中举那一年便抛下其妻颜氏及刚五岁的大儿子孟齐,周游天下二十年,任侠好义,遍访名山大川,寻求天下武学,谁知多年竟然未能如愿,再怎么苦修,武功也突破不到先天,学无所成。
四十五岁时遂绝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安心回家继承祖业,出面让大儿子到县学任职,自己又开了个私塾,做起了教师育人的行当。
柳义向“孟夫子”行了个礼,谦逊地说道:
“‘夫子’过誉了,举重若轻还谈不上,只是刚才在面临危机之际,灵机一动,运用些许柔劲化解而已,倒是三立的神力又有所长进了。”
由于孟贤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为人豪爽,无丝毫酸气,又是启蒙启蒙老师,所以柳义对之十分敬重,而且还经常来讨教些学问以及借书什么的,又喜听其讲述当年见到的奇闻异事,以及各地的风土人情、山川地理。
“老爹,别听他的,俺别的不行,眼力没差,义哥方才那一手可是把试劲、运劲、化劲三劲合一,干净利落,俺学三年都学不来的……”,孟三立一边擦着汗,一边不停地嚷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