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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海事处五楼食堂灯火通明、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向帆借用人家的厨房忙碌了一下午,张罗了两大桌丰盛的酒菜。
晚宴以江鲜、海鲜为主,有鱼、有虾、有蟹,特别是蒸熟的梭子蟹个头都很大,一桌上二十几个,堆的老高!
韩工请老葛、王书记、老章和老丁前来作陪,韩向柠这个副市长成了晚辈,本想跟帮着带了一天娃的玉珍坐小鱼、马金涛和郭维涛等人那桌,结果因为学弟要加班参加不了,硬是在姜副参谋长的极力要求下坐主桌。
“韩工,向主任,小韩市长,不怕你们笑话,这些海鲜我以前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吃了。你们太热情,搞得太丰盛!”
“丰盛什么呀,都是些家常菜。”
向主任一边招呼众人动筷子,一边笑道:“姜师长、刘团长,你们先吃着,我还有两个菜炒一下。”
“够了够了,有这些足够了,用不着再炒,坐下一起吃。”
“姜师长,我都准备好了,一炒就端上桌,很快的。”
“首长,别管我妈了,我们吃我们的。”
韩向柠话音刚落,姜副参谋长顿时脸色一正:“什么叫别管你妈,韩市长,你没当过兵不理解我们的战友情,你爸你妈跟我们一样都是空军,而且是我们的老班长!”
论兵龄,韩工和向主任不如姜副参谋长。
论参军的先后,韩工和向主任真比姜副参谋长早。
姜副参谋长就是不动筷子,非要等向主任炒好菜一起吃。一起参加晚宴的特战团刘团长和许政委一切以姜副参谋长马首是瞻,韩工和韩向柠实在没办法,只能一起等。
“韩市长,咸鱼今晚加什么班?”姜副参谋长从老章手里接过烟好奇地问。
“他是公安,公安除了办案能加什么班。”这不是机密,韩向柠下午就知道了,耐心地解释道:“他们分局正在办的一起刑事案件,有个受害人被嫌疑人打落江里,已经十二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嫌疑人抓着了,如果找不着受害人,这个案子没法儿往下办。”
“落水十二天,人估计早死了!”
“所以要搜寻尸体,今天下午,包括陵海海事处和我们长州海事处在内的沿线各单位,都在组织力量帮着搜寻。从我们长州到你们训练的东启,近百公里岸线上的各单位都在搜寻,能出动的船艇和人员都出动了。”
“这是大行动!”
“论出动的执法船艇、征调的民用船只和投入的人力,正在进行的搜寻行动,其规模超过以前历次联合执法。因为不只是要搜寻我们这边,对岸一样要搜寻。”
“大晚上还在江上搜?”
“每拖延一个小时就会多一个小时的变数,白天要搜寻,晚上一样要搜寻,直到把有可能拦住、挂住或勾住不明漂浮物的死角部搜寻完为主。”
不来滨江,不知道长江到下游会这么宽。
姜副参谋长低声道:“这个工作量不小啊。”
学弟一回来就不声不响搞出这么大动静,但这次的行动跟以为的大行动又不太一样。
韩向柠微笑着解释道:“看上去工作量很大,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把搜寻任务进行分解,委托给各相关单位,搜寻工作看上去也没那么可怕。”
“分解?”老章下意识问。
“就是各负责一段,比如我们长州岸线,由我们水警三大队和我们海事处负责。用不着投入那么多执法船艇,只要动员岸线上的各单位检查浮码头、汊港等死角,再请两个船闸管理所和锚泊在江上的大小船舶,派交通艇和铁划子协助我们搜寻就行了。”
“柠柠,长州那边搜完了?”
“两点开始搜寻的,五点半就搜寻完了,陵海这边也差不多。”韩向柠想想又笑道:“之所以这么快,一是我们的岸线不是很长,二来我们的岸线能开发的都开发了,沿江的企业多,能动员的力量也大。”
家里请客,大女婿居然没回来。
韩工忍不住问:“三儿在忙什么?”
“刚才不是说过么,不但要搜寻我们这边,对岸一样要搜寻,他和罗文江过去请人家协助了。”
搜寻的是尸体,正在请客吃饭呢,再聊这个话题不合适。
韩向柠笑了笑,话锋一转:“首长,差点忘了向您汇报,我们海事局的许局委托我问问您哪天有时间,能否赏光让我们海事局尽下地主之谊。”
说出去别人不敢相信。
来滨江训练,居然天天有酒喝!
在滨江的军地关系,竟然比在部队驻地好。
姜副参谋长真正感受到了滨江的热情,也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宾至如归,不禁笑问道:“你们许局请我吃什么饭?”
“别人不了解您最清楚,陵海预备役营既是陵海的预备役部队,也是我们交通系统的预备役部队。您带队来陵海预备役营训练,我们海事局当然要给您接风。”
向主任端着刚炒好的菜来了。
韩向柠连忙站起身,一边帮着摆盘子,一边接着道:“滨江港集团的领导也要给您接风,滨江港三号码头主任顾鹏飞您可能没什么印象,李参谋长和戴参谋肯定记得,顾主任明天就要来邀请您。”
“顾鹏飞我有印象,而且印象深刻!”姜副参谋长回想起抗洪时的情景,笑道:“他跟你们海事局的吴主任一样负责水上抢险的,一人指挥一支‘航母编队’,后来好像被评为了抗洪模范。”
“就是他,他明天就要来请您。”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是带队来训练的,不是来喝酒的,天天有活动,搞得我像个酒囊饭袋。”
“首长,您真会开玩笑。”
韩向柠话音刚落,跟小鱼、马金涛、张二小等人一桌的李军,在戴参谋的陪同下走了过来,立正敬礼。
“首长,这位是滨江出入境边防检查站参谋长李军。98年发大水时,李参谋长跟韩书记一起去荊江抗过洪。陵海预备役营的党员突击队您应该有印象,李参谋长当时就是突击队员。”
“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
姜副参谋长站起身,紧握着李军的手笑道:“武警,咸鱼营唯一的现役武警。李军同志,我没记错吧?”
“没记错,首长记性真好。”李军激动地说:“首长,韩书记今晚没请我,我是厚着脸皮来的。我们站长、政委委托我问问您哪天有时间,我们想邀请您去我们边检站指导工作。”
指导什么工作,不就是吃饭呗。
姜副参谋长从未想到都快转业了,带队来滨江训练居然这么受欢迎,正感慨万千,郭维涛又走过来立正敬礼。
“首长,98年去荊江抗洪,滨江海关和我们走私犯罪侦查支局也参加了,曾关和我们支局的马关、周政委委托我请您去海关坐坐。他们说这是命令,如果请不到您,我就别再回去了。”
“这么说不去都不行?”
“首长,您要是不赏光,我回去没法儿交代。”
“好好好,我去,有饭吃,有酒喝,这种好事去哪儿找,哈哈哈。”
……
当年在荊江抗洪,姜副参谋长和李守松、戴参谋跟陵海预备役营的这些老班长真是并肩作战、生死与共!
刘团长很清楚人家之所以这么热情,并非看姜副参谋长的职务有多高,毕竟职务再高也帮不上人家什么忙,人家真是出于战友情。
同时很羡慕李守松和戴参谋,当年能参加抗洪,能与陵海的这些老班长结下深厚的友谊。
向主任不想让众人久等,准备好的汤暂时不烧了,炒好菜就赶紧洗手入席。
你敬我、我敬你,气氛很热烈。
首长有长辈们陪,韩向柠以带娃为由,抱着小菡菡跑到了小鱼这一桌。
以茶代酒,敬完李守松和戴参谋,韩向柠好奇地问:“小鱼,我妹和梁晓军呢,他们怎么没来?”
“在营里照看伤病员。”
“有人训练负伤了?”
“也算不上负伤,可能训练量有点大,一个个腰酸背疼手抽筋,好多人一躺下就不能动了。”
李守松胳膊也很疼,连夹菜都费劲儿,禁不住埋怨道:“什么叫训练量有点大,是很大好不好!”
韩向柠好奇地问:“有多大?”
李守松苦笑道:“按原来的训练计划,今天是十公里武装泅渡,上午五公里,下午五公里。结果一下子干了十七公里,而且中间没休息。”
“战士们吃不消?”
“这是武装泅渡,背着那么重装,换作谁也吃不消。”李守松回头看了看,低声道:“你看看我们团长,都没怎么动筷子。他不是不想吃,是胳膊疼的抬不起来!”
韩向柠没想到他们训练这么狠,低声道:“为什么不循序渐进?”
小鱼不假思索地说:“我们倒是想循序渐进,可海军陆战队的那帮新兵蛋子也去了,非要跟我们一起训练。我们输给谁也不能输给他们,就憋着劲儿跟他们干。”
“赢了?”
“赢了,他们刚开始挺嚣张,居然跑我们前面去了,还笑话我们。可他们没后劲儿,跟他们打持久战,泅渡到十二公里时就反超他们了,再后来把他们干趴下了,哈哈哈。”
赢是赢了,但赢的太不容易。
李守松轻叹口气,苦笑道:“海军陆战营趴下了,我们何尝不是?这才训练了几天,明天就要休整。”
韩向柠惊问道:“训练量太大,战士们爬不起来了?”
“就算战士们能爬起来,我们这些干部也爬不起来,我的胳膊腿不是一动就疼,而是不动都疼!”
“小鱼,你疼不疼?”
“有点。”
“只是有点?”玉珍紧盯着他问。
小鱼强撑着夹来一只大螃蟹,强忍着剧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真只是有点,不就是游了十七公里么,小意思!”
什么小意思?
你以前只要见着小菡菡不但要抱,而且会举甚至会往天上抛,直到把小菡菡逗得格格笑为止,今天不但没逗菡菡玩,甚至都没抱小鳄鱼,能想象到肯定是胳膊太疼抱不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就知道嘴硬,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玉珍是又气又心疼,干脆不搭理他了。
相比小鱼、李守松,郭维涛的状态要好很多,真只是“有点疼”,见李守松想吃螃蟹却疼的剥不了,一边帮着剥,一边笑道:“守松,多吃点,这个季节的梭子蟹最肥了,而且便宜。换作平时,想吃都吃不起。”
“有多便宜?”
“三四块钱一斤,每年梭子蟹上市,我家天天吃。”
想到他们都是从北湖来的,平时吃不到海鲜,韩向柠抬头道:“张总,你负责后勤,回头多买点梭子蟹,让战士们尝尝鲜,不能让战士们白来滨江训练。”
不等着张二小开口,李守松就不假思索地说:“梭子蟹就算了,现在的伙食挺好的,每天不是鸡腿就是大排。如果再让他们吃海鲜,回去之后这兵让我怎么带?”
真是屁股决定脑袋。
当年在荊江抗洪抢险时,他的老领导彭团长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张二小禁不住笑道:“韩市长都说了,只是让战士们尝尝鲜,又不是天天吃,更不是顿顿吃。”
“尝鲜也不行,吃海鲜容易拉肚子,万一他们吃拉肚子怎么办。”
“既然吃海鲜容易拉肚子,你为什么吃?”
“好吧,就给他们安排一顿,一个人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