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完，脸色有点变了。
萧程盈倒是没注意到他神情上的异常，只当他是在信口开河，然而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没为萧程盈做过点什么，这会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然而，萧程盈不怎么在意，只是觉得他可爱，“没关系，我什么也不需要你为我做。我们阿乐这么好的人，就应该被捧着，就算什么都不付出，我也一辈子都喜欢你。”
这样的话，萧程盈也不是第一次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凌韵乐有些许的不同，至少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脸色有些异样。
萧程盈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了？还不高兴？”
凌韵乐愣了下，轻轻的摇了摇头，道“算了，反正……反正你以后会知道的，我为了你，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可以做到。”
萧程盈以为他又在说大话，也不怪罪，也不纠结，“好，我知道，阿乐肯定什么都可以做到。但是，我只要阿乐好好的，只要阿乐每天都被宠着。”
凌韵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不说这个了，我之前打算的，带你出去玩，我们明日就去。”
虽然萧程盈觉得这时候不是合适的时机，但是也觉得如果现在不一起出去玩的话，或许以后真的没有这个机会了。
思来想去，萧程盈还是答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凌韵乐竟然亲自下厨，给萧程盈做了一顿饭菜。
虽然心意是十足的，但萧程盈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一道一道黑乎乎的菜肴，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凌韵乐坐在她对面，盯着她，道“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手都烫伤了，你可要全都吃掉。”
萧程盈一听这话，哪里还有心思管吃了这些东西会不会被毒死，只一心关心他的烫伤。
掀开少年的袖子，果然瞧见手背上，手腕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烧伤和烫伤。
萧程盈有些心疼，眸子柔柔的看他，“干嘛做这个？”
凌韵乐抿了抿嘴唇，小声道“我知道我做不好，但是……我就是想做。”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嫌你做的不好，只是……你伤成这样，我很心疼。”萧程盈说。
诚然，按照凌韵乐的修为，这些小伤口都是可以瞬间疗愈的。
他之所以没有那么做，本来就是为了让萧程盈看见的。
对于凌韵乐这样一个会邀宠会撒娇的孩子来说，自己做了什么，是要讨点奖励的。
但现在，凌韵乐之所以这么做，想要的却不是萧程盈寻常的奖励。
他想要的更多，他想要萧程盈能好好的记住他身上的伤口，能再以后，每一次吃别人做的东西的时候，都能想起……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喜欢她……喜欢到愿意为了她做饭。
凌韵乐道“你不是说，萧墨金做饭做得好，我知道我就算努力也……也比不上他，但我至少努力了呀！”
都这种时候了，这小子怎么还要跟萧墨金比？
萧程盈有些无奈，“阿乐不用跟任何人比，阿乐在我眼里，永远是最好的，所以以后不要做这些了。如果我们日后能打赢天族，你不要做魔尊了，我们离开魔族吧！我们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普通人的日子。我可以为了你，学这些，我以后一定能做出你喜欢吃的东西，好不好？”
这对凌韵乐来说，完全是意外收获，可他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个命，能和萧程盈一起归隐山林。
凌韵乐垂着眸子，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萧程盈抚了抚他的脸颊，“我以后还有好多东西要学呢，你寿命比我的长，我要好好修习魔道，延长寿命，陪你更久。”
凌韵乐低声道“如果，我先死了……”
他话还没说完，萧程盈便接过了话头，道“如果你死了，我就陪你死，我答应了你的，绝不会反悔。”
凌韵乐摇了摇头，“不要！”
萧程盈愣了愣，有些惊讶，“为什么不要？”
凌韵乐抿着嘴唇，没说话。
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沉重，继续说下去，两个人的心情也会受到影响。
也不知道，俩人还能过几日的安生日子，现在就开始杞人忧天，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
萧程盈干脆捻起筷子，“算了，不说那些了，你做的菜都快凉了，我得赶紧尝尝。”
尽管萧程盈分不清那相似的如同焦炭一般的东西都是什么，但还是十分勇敢的下了口。
凌韵乐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一眨不眨地看着。
萧程盈嚼了嚼，吞下去，在那般期待的眼神中，说出一句，“很好吃。”
凌韵乐的眸子亮了亮，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可是我做出来的第一顿饭，我也没想到我在这方面这么有天分，看来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焦炭其实并不怎么好吃，但萧程盈念着的是凌韵乐的一片心意。
她只是高兴，凌韵乐愿意为了她做出改变，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萧程盈点点头，“阿乐本来就很厉害，不厉害的话，怎么能成为魔尊呢？”
凌韵乐哈哈笑了起来，“你一开始，遇到我的时候，你有想过，我会是魔尊吗？”
萧程盈一开始确实怀疑过凌韵乐的身份，但她也只是觉得这个小傻子说不定是什么妖邪，至于魔尊，她真的没想过。
凌韵乐很快从萧程盈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瘪了瘪嘴儿，道“你……你该不会是觉得我这样的，怎么可能是魔尊吧？”
被凌韵乐一语戳破了心思，萧程盈尴尬的笑了笑，“我怎么了嘛？我不像吗？”
萧程盈诚恳的摇摇头，“很不像。”
这话成功的挑起了凌韵乐的好胜心，“我怎么就不像了，你给我说清楚！”
萧程盈笑了笑，“哪有魔尊像个小吃货，每天只惦记着早晨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的？”
这话真是把凌韵乐给问住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声说“那……那是因为，魔族的东西难吃嘛，我从来没去过凡间，我怎么知道凡间的东西那么好吃，我忍不住……”
他娇滴滴的解释，把萧程盈逗笑了，她一面笑，一面道“我还想着，这是谁家的大少爷，性子娇的吓人，可又像是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了似的。”
凌韵乐哼哼了两声，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你别以为我忘了，当初你趁我被绑成粽子的时候，假模假样的说要照顾我，给我喂饭。后来，你趁萧东和萧西不在，东西都进了你自己的肚子里！”
这些陈年旧事，萧程盈都忘得差不多了。
不过，经由凌韵乐这么一说，萧程盈就想起来了。
她那时候端着架子，在弟子们面前不愿表现出自己的口腹之欲，所以才装模作样的用凌韵乐做幌子。
要说这人啊，就是不能在背地里干些个暗戳戳的事情。
谁知道哪一日，你当年坑过的人就成了你最亲近的人了！
萧程盈笑着，“你这小子，可真记仇。”
凌韵乐翻了个白眼，道“我当然记仇了，我告诉你，你欺负我的每一次，我都记得，这辈子都忘不了。”
萧程盈嬉皮笑脸道“怎么？你该不会……又想复仇了吧？这么一说的话，你这记仇的性子，跟凌霜还真有那么点儿相似，你们俩啊，说不准真是亲兄弟。”
这话把凌韵乐戳到了，“谁跟他是亲兄弟，我才没有他那么坏，我至少……我至少都是有来有回，有分寸的。当年的事情，我只是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你为了我连金丹都没了，我怎么敢那么对你。”
当时的萧程盈，只一心想着或许一切都是自己错了。
或许凌韵乐从来没有喜欢过她，毕竟从某些角度来说，凌韵乐就像是一个在她身边避难的人，被她逮到了机会，一步一步的促成了两人在一起的结果。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萧程盈重新回头去看那件事情，如果站在凌韵乐的角度上看，他当时一定吓坏了。
本来只是为了给自己出一口气，想跟自己的媳妇儿闹一闹，却没想到差点葬送了自己媳妇儿的性命。
“如果我当时没有活下来……”萧程盈定定的看着他，眼神里多了一丝心疼，“我们两个都不会好过吧！”
是啊，一个人被困在所爱之人不爱自己，甚至一心想要杀了自己的痛苦中。
另外一个人则是被困在杀死了自己所爱之人的内疚之中。
这样的结果，无疑是最糟糕的。
还好，还好不是这样！
凌韵乐似乎是想象到了那个场面，眼眶有些湿了，他站起身来，绕到萧程盈身后，贴在她背上，紧紧的抱住她。
“对不起，程盈，我真的……对不起……”
他一声一声，语调哽咽的拖着哭腔。
萧程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没有怪你，宝贝，我没有生气，只是有点感慨，我们现在好好的，不是吗？”
凌韵乐嗯了一声，把脸面深深的埋在萧程盈的颈窝之中。
这事儿啊就不应该提起来。
萧程盈觉得她自己已经把这件事放下了，便以为凌韵乐也放下了，可事实是，凌韵乐的内疚远比萧程盈想象的要绵长和深重。
“宝贝，你有没有听说过，小别胜新婚啊？如果没有你这一下，我们没有分开这么久的话，说不定已经有点腻烦对方了。说起来，要多亏了你，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和和美美。”她浅笑着说。
可这话又一次起到了反效果，纠结怪抬起头来，小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以后会腻烦了吗？我才不会那样，那……那你的意思就是……你跟在一起久了，你会腻烦我！”
“……”
萧程盈被他的逻辑彻彻底底的折服了。
这小子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
平日里让他处理问题的时候，没见他这么伶牙俐齿的，这会儿对付她，就全都用上了是吧？
萧程盈实在是无奈，“算了算了，我不说话了，我说什么都不好，你别生气了，还要吃饭呢，嗯？”
凌韵乐虽然心里还有点儿不舒坦，但还是松开了抱着萧程盈的手，在她身边乖乖巧巧的坐下来，努着唇，看着她吃。
真是从一个火坑里跳到另外一个火坑。
萧程盈看着眼前的菜肴，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口。
可想来想去，这些东西，今晚都要进她肚子里的，总要吃完，先吃哪一个，后吃哪一个，应该也没有那么大的区别吧！
萧程盈咬了咬牙，开始对付桌子上的菜肴。
当天夜里，萧程盈起夜好几次，都是因为凌韵乐亲手做的这一顿毒药似的饭菜。
虽然萧程盈一句也没提到这和凌韵乐做的东西有关，可凌韵乐也不是个傻子，心里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想，这下子好了，她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曾经有人做的饭菜，害她拉的一晚上的肚子！！！
不管过程是怎么样的，凌韵乐原本让萧程盈记住他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第二日，萧程盈身子还有些虚弱，凌韵乐也不想这时候还拖着她出去，便说“今日去北阳山的事儿，还是缓一缓吧。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再一起去。”
可萧程盈怕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便强撑着说“我没事儿，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说好了今天要去的，就一定要去，你快去准备东西，等会大夫来瞧过了，我们就出发，好不好？”
凌韵乐沉默了片刻，道“还是等大夫来，先瞧瞧你的问题大不大，我们再决定去不去！”
萧程盈有些无奈，笑了笑，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好了，你别操心，你去多弄些被褥什么的带上，最近夜里风大，在山上留宿，夜里的风怕是更寒，要提前准备起来才是。”
原本凌韵乐是不想去的，可禁不住萧程盈三推四推，凌韵乐还是去了。
大夫来的时候，凌韵乐还没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