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苒还是有些不安,古代出远门的风险太大,姚家兴虽武艺高强,但他双拳难敌四手,路上真要是有个万一,他恐怕也难以护他们母子几个周全。
忧心忡忡的问道:“如今各地的治安如何?去京城的一路会不会遇上强盗土匪之类的歹人?宁姐儿颜色那般出众,昕姐儿和柏哥儿还小,万一他们受到惊吓怎么办?”
姚家兴瞧她自己吓自己的模样很是无奈,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温和解释道:“当今治下四海升平,稍有规模的匪患早就被剿灭,不成气候的也奈何不了我,此去京城我带的护卫足够多,必不会让你们有任何闪失。”
或许是姚家兴的话给了舒苒足够的安全感,亦或者是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紧张,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漕河镇,如今一走出来就是去千里之外的京城,难免有些害怕,你莫要笑话我。”
姚家兴自认识舒苒之后,看到的都是她在人前端正守礼的模样,何曾见过她这般的小女儿情态,好似戳中了他的软肋,情不自禁的将她拥在怀中。
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不要害怕,一路上你只要在马车上守着孩子们就行了,烦心事都交给我,万一真遇到危险了,哪怕就是拼了命我也会护你们周全。”
舒苒叹了一口气,闷闷的说道:“莫要说不吉利的话,我也是杞人忧天了,罢了,不与你多说了,我去灶房瞧瞧。”
她说走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倒是惹得姚家兴有些失落,无奈的摇摇头,他也背着手跟了出去。
灶房的食材都是现成的,舒苒不愿继续胡思乱想了,干脆就把精力放在做菜上,吩咐仆妇们多清洗些肉类。
想着宋大春的性格脾性,赶路时大抵也是更愿意吃些方便入口且饱腹感强的,干脆就全都准备肉食就成了,卤汁先前做的时候特意还留着的,现下放入新的食材进去,卤制起来香味更浓郁。
除了替他准备吃食,又着急忙慌的帮他多备了两身换洗的衣物,眼看着天冷了,还替他置办了新的大氅,虽比不得他在京城的用度,总归是一份心意。
他比姚家兴身量略小些,府里的绣娘也来不及做,直接去买的成衣,又给他装了不少的常用药,以防路上急用。
当宋大春看到准备的满满当当的两大包袱东西时,有些理解姚家兴当时的心情了,这样被人惦记的感觉确实很好,临行前他认真的朝着舒苒道谢。
“劳弟妹费心了,准备这些吃的用的费了不少心思吧。”
舒苒摇摇头,笑着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哪有什么费心的,就是时间有些匆忙,好些东西只能将就着用一用了,你也莫要嫌弃。”
宋大春无所谓道:“我什么都不挑剔的,吃饱穿暖就成,如今有弟妹惦记着,倒也体会了一把家的滋味儿。”
舒苒听了这话莫名觉得有些心酸,语气更加温柔的说道:“待我们去了京城,宋大哥也就有了家了,一路上要多保重身体。”
宁姐儿也送到了前院,她连着几日都去陪着宋大春说话,倒是真处出了深厚的感情,瞧见他走倒有些不舍了。
宋大春这人,别看他长得一脸斯文相,其实骨子里最爱逞凶斗狠,你若是与他硬碰硬,他能跟你死磕到底,不扒掉对方一层皮决不罢休。
可面对柔软的关心,他就有些束手无策了,瞧见宁姐儿的眼泪,他有些无助的望向姚家兴,姚家兴又能有什么招,直接转头无视了。
没有法子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安慰,“宁姐儿莫难过,很快你们也要去京城了,义父先出发,先将你们要住的宅院修建整理好,待你们到了京城,义父一定带你去吃好吃的。”
宁姐儿倒也不是真的矫情,她一方面是真的不舍与义父分开,虽他们相识不久,但义父溢于言表的关心她感受的很深刻,加上京城这么个未知的地方,具体情况也不知如何,她心里也是有些恐慌的。
宁姐儿乖巧的点头,更咽着说道:“那义父到时候记得去接我们,您要多注意身体,切不可不爱惜自己,天冷记得添衣。”
宋大春哪敢不听,乖乖的点头答应,舒苒见时辰不早了,将女儿揽到身前,贴心的安慰道:“现在的分离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聚,莫要让你义父走的不踏实,就此别过吧。”
宋大春感激的看了舒苒一眼,临行前轻轻抚摸了一下宁姐儿的发顶,然后毫不犹豫的翻身上马,看着疾驰而去的骏马,一家人目送良久。
漕河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姚家老爷入京为官的消息,很快就传的满城皆知,就好似一滴水炸进了油锅,动静闹得很大。
与姚家有交情的纷纷送上贺仪,还有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家也想来攀关系,舒苒这个当家主母通通都给拒了,以前就没有牵扯,以后也不必发生关系,没必要给自家找麻烦。
舒苒忙着梳理府里的下人,好些都是有家小在漕河镇的,譬如王管家,他妻儿老小都在本地,若是跟着姚老爷去京城,未来的发展肯定不容小觑,可他又不是能轻易放下的,纠结了几日还是决定留在漕河镇。
舒苒倒是颇为可惜,毕竟王管家办事细心周到不说,手段也足够圆滑,府中里里外外都让他打理的仅仅有条,现在他要留下,舒苒等于少了一条左膀右臂。
王管家也很无奈,他老子娘年纪都大了,若是跟着一起奔波,只怕不到京城就得半路殒命,好在姚家的根基毕竟是在漕河镇,哪怕将来姚老爷走的再高,总不至于忘本,只要他守好姚家的产业,打理好老宅,那也是大功一件,虽不至于跟着水涨船高,分量也是举足轻重的。
虽有些遗憾王管家不能跟着一道走,府里的产业一时半会总算不用担心了,有王管家照看,倒也不用急着处理。
谢东来毫不犹豫的选择跟着一起去京城,他原就是姚家望身边得用的人,虽这次老爷回来与从前不大一样,待去了京城入了京郊大营,他可能也无用武之地,可前段时间他跟着太太办差也未曾出过差错,相反很是得用,倒也不怕没有出头的机会。
有谢东来跟着,舒苒是真的松了一口气,柏哥儿身边的奶娘只有一位愿意跟着去的,偏柏哥儿好动,又食量大,一位根本不够用,只好又四处找人牙子买新的回来。
府里到处忙着收拾,罗娘子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她似是心事很重,宁姐儿最是敏感,最先发现她的不对劲。
她毕竟是个半大孩子,生怕罗娘子不愿去京城,她分量不够,怕留不下来她,只好去求自家娘亲出马,自打罗娘子跟在她身边后,她各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又怎会舍得让她离开。
舒苒忙的晕头转向,一时间也顾及不到宁姐儿那边,罗娘子对宁姐儿来说太重要了,她只得来找自家娘亲说明缘由,舒苒知晓后自是不愿放罗娘子走的,特意抽空将她请到正院来。
一见舒苒,罗娘子就表现的有些不自在,弄的舒苒心里一咯噔,难不成她真不愿去京城。
心里想的多,面上却是云淡风轻,她笑眯眯的说道:“罗娘子,我与老爷打算两日后就启程,宁姐儿那边的东西可都收拾妥当了?”
罗娘子有些心神不宁的说道:“太太放心,姐儿们的东西该收拾的都收拾妥当了,只我这里还有些事。”
她主动提及,舒苒也就没什么好顾及了,直接开口问道:“怎么,你是不想跟着去京城吗?”
罗娘子摇摇头,她苦笑一声,“自打我卖身入了府里后,就没打算离开过,不过是还有些事情没有了结,心里始终不踏实。”
舒苒皱着眉头说道:“是那王二桥还不曾在和离书上签字吗?他是想做什么?”
罗娘子有些不自在的捏着帕子,低着头说道:“他经常来给我送银子送吃食,他说这辈子都不可能与我和离,我愿意待在姚府也成,只要不与他和离,这辈子都与他是夫妻,待我什么时候愿意归家了,大门永远为我敞开。”
舒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奈道:“人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毕竟这是你的私事,我也不好多加评论,我只问你是怎么想的,是打算回姚家屯继续跟他过日子,还是跟我们一起去京城,你也知道,宁姐儿身边少不了你,若是没有你帮衬着,她很难在京城闺秀当中立足。”
罗娘子赶忙表态道:“我自然是要跟着姐儿一道走的,只王二桥那里,怎么都该说一声的,我迁就了他那么多年,也该他来顺着我了,若是心里真的有我,他就去京城陪着我吧。”
舒苒倒是高兴她硬气了一回,可现实估计不大可能,她皱着眉头说道:“你说的这个方法,估计不太容易实现,毕竟他的儿女还小,怎么着都得将他们拉扯大吧,孩子大了还得娶媳妇儿嫁人,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到时候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出来了,未必就能顺他的心。”
罗娘子也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太太说的我都明白,当初他若是答应和离,我也就一根肠子拉断一了百了,偏他软刀子割肉,硬生生的与我磨缠,我又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毕竟同床共枕那么些年……”
说到动情处罗娘子忍不住掉下眼泪,舒苒赶紧给她递帕子,宽慰道:“你说的我都懂,女人总是要更重情一些,从你入府以后他的做派,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的,你就按照你的打算与他说,若是同意了,将来老了总归是有个伴的,毕竟是正头夫妻,旁人到底比不上。”
罗娘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是这个意思,还请太太允我明儿告假一天,我回趟姚家屯,他整日里只知道杀猪卖肉,估摸着也不知道府里的消息,我得亲自跟他说清楚。”
舒苒点点头,“去吧,说清楚都不留遗憾。”
送走罗娘子,云杉满是不解,“也不知罗娘子是怎么想的,那王二桥就是粗俗不堪的屠夫,罗娘子多文雅,居然还对他念念不忘。”
舒苒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感情之事,本就是没什么道理可言的,你日后经历了就知晓了。”
到底是刚及笄没多久的小丫头,被舒苒说的脸通红,嘴硬道:“婢子才不想知道呢,这辈子我就守着太太好了,动心动情害苦的还是自己,不划算的事我才不做呢。”
舒苒也不跟她争辩,“待你大了再跟我说,先帮我跑一趟腿,跟你们大姑娘说说罗娘子的事,让她安心。”
云杉哎了一声,赶忙往宁姐儿的小院儿里跑去。
最近姚家兴也很忙,除了安顿家里的产业,再就是去办魏王交代的事情了,舒苒也从不多问,毕竟魏王的事情关系重大,她知道的太多也未必就是好事。
忙碌了一整天,晚膳时间掐着点儿回来了,来到正院要陪着舒苒一起用膳,或许是换了新奶娘的缘故,柏哥儿有些不大愿意让她抱,舒苒有空就接了过来。
晚膳本打算自己一个人吃的,舒苒并未准备太多菜,瞧见姚家兴过来,不得不吩咐灶房多加几个菜送来。
姚家兴似是累狠了,猛的灌了几口茶水,咕咚咕咚的声音惹得柏哥儿朝他看去,姚家兴喝完茶,豪迈的直接用衣袖擦干净嘴角。
瞧见柏哥儿笑的哈喇子直流,也不嫌弃,直接伸手去擦,然后接过抱在自己怀里,一边拿着筷子吃饭一边抱着柏哥儿,由着他在自己腿上蹦跶。
夫妻二人如今相处的越发自在了,并没有多么的情意绵绵,只有安心跟踏实,姚家兴正准备与舒苒说说外面的事,就见云杉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的走了进来。
她看了姚家兴一眼,然后气愤的说道:“老爷太太,忠哥儿来了,他跪在院门口不起来,说是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将他带到京城去,他只想留在漕河镇安心读书。”
姚家兴闻言有些不悦的将筷子搁在桌上,对着舒苒问道:“这孩子又作什么妖?要独自留下来,是脑子不好使吗?”
舒苒也是无语至极,她将筷子拿起来递到他手上,“你继续吃你的,我瞧你像是饿的狠了,去个丫头催催灶房那里快些上菜吧,你边吃边听我说。”
遇到的事情多了,也就淡定了,填饱肚子比天大,舒苒可不想他饿坏肠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