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抚顺城3
看着马灿远去,马林心中稍定。
还有三个儿子,当年跟随老父回了关内。
前程虽受些波折,好歹清净安逸。
世代武将,除了马革裹尸,又能苛责什么,这已经是很好了。
戌时许,夜幕初降。
刘玉节率五百中军骑兵,会同城外等候的一千五百军户。
跟随领路的斥候,向西山行进。
此番将在沈阳城西六十里,广布疑兵,迟滞可能到来的西辽蒙人。
沈阳城兵马齐出的同时,在抚顺城正东,一百二十里的浑苏河滩上。
一支近千人的骑兵,正艰难跋涉。
浑苏滩地处浑河与苏子河交界处,枯水期成了浅塘沼泽之地。
这片滩涂东西二十里,南北斜向近六十里。
此时的浑苏滩本该芦苇荡漾,候鸟成群。
每到这个季节,附近山民都会成群结队,来此摸鱼打雁掏鸟蛋。
很多家庭总能凭此换来布匹盐巴,和女儿的扎头绳。
而这片滩涂沼泽的西面山岭,就是鼎鼎大名的萨尔浒城。
当然,现在这座围山而建的土城,满是残垣断壁,已沦为野兽家园。
两年前,自称天命汗的奴赤迁走这里的六百户人家。
彻底捣毁了地窝子,和茅草屋。
连当年城主诺米纳的五间石头房,也未能幸免。
今晚的这片滩涂,不仅没有蛙鸣惊鸟,连地鼠都不见一只。
因为在三天前,一支百人队。
将熬制的狼粪虎粪,泼洒在这片滩涂。
并在可通行的地方,用芦苇打结做了标识。
所有的精心准备,都为了今晚这支骑兵的穿行。
两个时辰后,这支浑身泥浆的骑兵,抵达了抚顺城西北的惠山堡地界。
在惠山堡东南十里的一处山坳里,这支骑兵藏于茂密的树林中摸黑扎营。
月光透过枝叶,斑斑点点的洒在这群骑兵身上。
三十名身穿铠甲的建州白甲,环卫在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将领身边。
这个青年身上的铠甲,与三十个白甲兵并无二致。
只有衣领处的雪白丝绸里衬,彰显这青年是部落贵族的身份。
寅时许(三更天),外围哨位传来夜猫子咕咕声。
一刻钟后,斥候带着两个人来到青年将领身边。
来人提着一盏蒙着黑布的灯笼,只在底下露出碗大的亮光。
见到这青年,来人将灯笼交给身后之人。
抱拳一礼,说道“可是杜度台吉当面?”。
那青年也是抱拳,应道“正是,你是赵一鹤大人吧”。
“当不得大人,正是在下,原本想着拂晓才到。
竟提前两个时辰,真是好样的”。
“大汗诏令,不敢懈怠,还请赵大人多指点才是”。
“好说,各部送来的璞头兵(卫堡俘虏),已集结三千五百余。
此地与驻抚顺西门大营的马林部,仅相隔五十里。
穿山而过,只需一个时辰,杜度台吉尽可宽心”。
“如此距离,明军游骑竟未察觉?”。
“他们的三千骑兵亥时抵达,并未扎营立寨。
想必后续兵马尚未到来,所以只在浑河西安树林中歇息”。
“刘将军认为几时发动突袭?,还望不吝赐教”。
“台吉言重了,赵某乃降将。
自是难以抬头,蒙台吉不弃,今后自当鞍前马后,侍奉周全”。
“别人都爱锦上添花,你却偏偏烧我这冷灶。
某的身边,仅存这白甲三十人。
部族人口不到一千户,你这是何苦?”。
赵一鹤闻听,双膝跪地“台吉乃耿直之人,唯一未对赵某冷嘲热讽。
台吉待赵某为袍泽,赵某愿为台吉家奴,纵百死无悔矣”。
杜度伸手扶住赵一鸣手臂,用力将其搀起。
微弱的光线中,赵一鸣眼角泪光闪动。
“赵将军,本台吉旦有出头之日,定待汝为腹心”。
不提二人惺惺相惜,‘浓情蜜意’。
单说颇延相的东南大营,两座山包相连。
方圆一圈五里,此刻灯笼火把,亮子油松,宛如白昼。
四十六岁的副总兵,没有一丝排场。
此刻正光着膀子,轮着铁镐挥汗如雨。
带来的五千人马,全部化身民壮。
围着两个十丈高的山包,连刨带挖忙的不亦乐乎。
山包上大部分树木已砍倒在地,四十个炮位已初现端倪。
沈阳总兵府六十门佛郎机炮,留下二十门守城。
其余四十门,全被颇延相带在身边。
倒不是怕那个啥汗,主要是可战之兵忒少。
一旦出击,无人留守大营。
守护大营,就没有出击兵马。
这几天为这事,没少喝闷酒。
义兄张承胤,还有那马总兵。
这次只有亲兵家丁支撑,万一战损过大。
没了亲兵防身,在这关外谁还理你。
奴赤突袭抚顺,周边近百个堡子人口牲畜,都被掳掠一空。
往年随处可用的壮丁,现在跑出百里都见不到一人。
都司除了催催催,屁都不是。
征战一生的将领,一本奏章就可能丢官罢职。
闷着头一边乱想,一边在和大地较劲的颇延相。
呼哧带喘的直起腰,擦擦额头汗水。
看着山包下,壕沟拒马栅栏正在成型,心中好歹安稳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