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大婚,京城里的百姓都出来看热闹。
大家都想看看,瘸子王爷娶丑郡主,两个人是个什么囧样。
可惜想看笑话的都没看成。
苏林晚自不必说,金丝扇后的脸惊艳了所有人。
顾言绝更是让人吃惊,他竟自己骑了马,春风得意的从郡主府走回肃王府。
苏林晚的嫁妆一共一百抬。二十抬苏府给的,二十抬皇上给的,剩下六十抬都是顾言绝让人送来的。
苏林晚当时见了还直皱眉,从肃王府抬到郡主府,然后再抬回肃王府,这么折腾做什么。
还是李雨禾说,这是肃王给的体面。该受着才对。
下了马后,墨风照旧把他安置在轮椅上,接了从轿子里走出来的苏林晚,慢慢的入府拜堂。
二人的喜服都是上乘的料子,上面的龙凤花纹都是金丝银线。
光是这喜服就够在场的女宾嫉妒了。不是她们用不起料子,用不起那丝线,而是用不起上面的花纹。
八龙八凤,是仅次于皇帝的规格。太子成婚,也只能用八龙八凤。
人群中白琉珠看了苏林晚那身衣服,眼睛能喷出火来。
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恨苏林晚什么。明明是她舍弃的顾言绝
顾言绝依旧笑意盈盈,虽然他往日也是如此,今日这笑容里多了几分真情。
叶阳在一边看着二人从自己眼前过,先是为了她的衣服眼前一亮,后来看到顾言绝的表情,她又暗淡下来。
她看的出来,肃王是真心相待苏林晚,她自己过一月后也要大婚,她的丈夫顾礼廷也如肃王一般,真心相待么?
八龙八凤固然让人心驰神往,总不如一颗真心来的珍贵。
叶阳看了眼不远处的白琉珠,心想,一颗心分成八瓣,还算是真心么。
二人行至花厅,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
高堂的位置空置,庆太妃没有来。
礼官还没等喊开始,人群又被一声“圣旨到”吸引住了。
人群入潮水般给常安分开了一条路,老太监今日也穿了一身红色的宫服,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圣旨到,星河郡主苏林晚接旨。苏家二女苏林晚,久战沙场,护国有功。今赐丹书铁券一枚,兹以覃恩。钦此。”
苏林晚愣住,手里遮面的扇子也放了下来,露出惊世之容。
丹书铁券大梁一共也就两枚,纵然她知道顾言绍是想把父亲的那枚交还给自己,可外人不知道啊。
“肃王妃,快接旨谢恩呀。”
见她不动,常安赶紧提醒。
苏林晚其实不太想接这个东西,这说明老皇帝要让自己干掉脑袋的事,提前保她一保。
当着众人的面给这样大的恩宠,这不是给她拉仇恨呢么。
“臣,接旨。谢主隆恩。”
接过了丹书铁券,苏林晚交给身后的墨风:“公公留下观礼吧。”
对这个老头,苏林晚还是挺有好感的,他不瞎掺和政事。
“不了,老奴还要回去给皇上复旨。今天是二位的好日子,老奴在此恭贺王爷和王妃了。”
苏林晚笑着说道:“谢谢公公,墨菊,送公公出府。”
外人眼里苏林晚俨然肃王的主人。岂不知她早就使唤惯了墨卫。
目送常安离去,苏林晚转身和顾言绝继续拜堂。没了扇子的遮挡,苏林晚一下就看见顾言绝今日的打扮。
他本就样貌出众,今日大红的喜服更衬的他文弱白净。
但这都不是她在意的,她只是想问顾言绝,腰上的那枚爆丑的香囊是怎么回事。
顾言绝知道她注意到了,温厚一笑,伸出瘦削的手当着她的面拍了下那香囊。
正是苏林晚之前绣的众多香囊中的一枚。
苏林晚尴尬的不行,那香囊多丑啊,他竟然带着这个东西游街。
赶紧把扇子递到顾言绝的手里,让扇面遮住。又抓着顾言绝的手,好好在扇柄上按了按。
陈简盯着苏林晚的脸呆呆的发愣,从没有见过她这样俏丽的样子。她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明明没有看向他,依然勾的他挪不开眼。
一个小小的东西疾速朝他的眼睛飞来,陈简抬手,轻松挡下。
翻过手心一看,是一枚小小的宝石,倒像是从苏林晚手里的金丝扇上抠下来的。
愣神的功夫,那边已经拜完了堂。
人群在陈简的身边蜂拥而过,唯有他还在原地,看着墙上大大的喜字。
这原本该是他的喜堂。
那新娘原本该是他的夫人。
苏林晚被人送到云嵩院后,耳听着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玉竹,是不是没人了?”
玉竹把门开了一个小缝,点头:“是的王妃,院子里没人了。”
一把丢开手里的金丝扇,瘫倒在床上。
“王妃,这可不行,王爷还没来,你再坚持会儿。”
苏林晚躺在那里不动,懒洋洋的说:“等他来做什么,外面一个个喝的昏天暗地的,我还坐在这里端端正正的等他啊。”
“规矩就是这样的。”
“什么规矩。让我躺一会儿,等他来了你叫我起来就行了。困。”
头上的首饰实在重,一个接一个的往头发里插。好看是好看,也太过艰苦。
这衣服也是,不见得比铠甲轻多少。
看着那些贵女们一个个光鲜亮丽的,谁咬牙谁心里知道。
想着想着,苏林晚就那么睡过去。
等她醒来,天色暗了下来。
“顾言绝没来过?”
“王妃,你怎么能直呼王爷的名字。”玉竹吓的要命:“今日人多眼杂的,你可上点儿心吧。”
摸了摸肚子,苏林晚觉得有些饿。此时外面喝酒划拳的声音越来越响,苏林晚觉得有些按捺不住。
她把头上的金簪拆下来了几个,提起裙子把长长的拖尾往腰上别了别。
玉竹一见知道她又要作妖:“王妃,你要干嘛?”
“我听他们喝酒喝的痛快,正好有些饿了,我也要去。”
抬起脚便要往外走。
玉竹伸开双手,死死的抓着门框:“不行。你不能出去,夫人说了,今日一定不能让你坏了规矩。”
鼓了一下腮,苏林晚抬手就把玉竹打昏。
把她扶到了桌子上,大方的推开门就去了宴席。
就不能换个厉害的人来看着自己么。玉竹还不够自己塞牙缝的。
她才一露头,宴席就都安静了下来。
柱子后面鼓鼓囊囊的裙摆挡也挡不住,想了好一会儿,苏林晚才讪笑着走了出来。
墨风一脸苦相:“王妃,今日是大婚,你怎么出来了。”
“大婚也不能不让人吃饭啊。再说我不出来,你们乐呵个什么劲儿。”
顾言绝一身红衣,烛火下映出他深深的笑脸。
他冲墨风一伸手,笑道:“王妃说的对。王妃怎么做都是对的。”
苏林晚看着他们主仆二人,又看看在座的几人,陈简,沈树,顾礼醇,还有谢家军的几个千户侯,都是自己熟悉的人。
每个人都唉声叹气的掏腰包,往顾言绝手里递银票。
“郡主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商量好的啊。”
“就是,大婚还不忘坑我们一把。”
顾言绝把银票整理好,拉过苏林晚的手压上:“王妃,这是为夫替你赢来的银子,收好。”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顾言绝和他们打赌,自己会跑出新房,出来和大家喝酒。
苏林晚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沓银票,拍着顾言绝的肩膀,嘴都咧到耳根:“开门红啊,优秀。”
把银票收到袖子里,指着在座的几人道:“还没开喝,是不是就醉了。”
墨风道:“王妃和王爷也不能喝酒,还是回去洞房吧。”
他本是想抱怨一下,不想说到了点儿上,大家都哄笑起来。
苏林晚笑着越过顾言绝,一拉裙角,霸气的踩在凳子上,一拍胸脯:“王爷确实不能喝,他身体不行。我身体好,我来。”
从头上撸下一根金簪,啪的拍到饭桌上:“墨风,今日你要是喝的过我,这簪子给玉竹做嫁妆。”
墨风定睛一看,这是王爷亲自让人打造的。画好了图纸,送去壬林,信王日日盯着做出的一对。
他眼睛一下就亮起来,顾不上什么主仆:“王妃你别抠,属下知道这可是一对。”
“你可真贪。”墨风笑笑,搓着手没有说话。
苏林晚眼珠一转,看到桌对面的陈简:“你想要一对儿也行,你得喝的过我和陈简。”
顾言绝袖子里的手动了一下。
陈简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墨风觉得似有不妥,看了眼顾言绝。
大婚的酒,是陈简这样敏感的人可以代替的么?
“既然王妃许诺,那一定不会赖你的帐。”
这算是同意了。
本来他是不乐意的,大婚和陈简一起喝酒,怎么想都不对。
奈何苏林晚高兴,这样的热闹一辈子也就一次。想到这里也就释然了。
顾言绝心里有些紧张,苏林晚酒量不好,酒品也不好。
他有些担心今晚宾客都散场后的情形。
好在陈简是个明白人,没让苏林晚沾上一滴酒。所有的酒都被他一人喝光。
看着满桌东倒西歪的人,陈简站起身对着顾言绝和苏林晚道:“王爷,阿晚,时候不早了,我告辞了。”
苏林晚拍手大笑:“我只知道你酒量好,谁知竟然这样好。今日多亏了你,不然我此时已经不省人事。墨风”
习惯的叫墨风,结果墨风已经瘫坐在椅子下,两眼发直的盯着那对金簪,不时的打嗝。
陈简含笑看着她,点点头。女子的一缕头发有些散了,他很想伸手帮她盘好,看到她身上的大红的喜服,终究是忍住。
那一缕头发他会亲手盘上,不过不是今日而已。
“别叫墨风了,他醉了,我自己可以,不用他送。告辞。”
陈简和苏林晚说完便转身离开,待的越久越按捺不住。
顾言绝始终没有说话,高深莫测的盯着陈简的背影。面对情深意切的陈简,他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出了肃王府的大门,陈简的腿一下子变软,扶着墙便大吐了起来。
直到他觉得把胆汁都要吐出来,这才被侍卫周毅扶着上了马车。
“将军,你这又是何必,肃王和咱们又不熟。”
陈简靠在马车上,用帕子捂着头:“我和阿晚是过命的交情,替她喝几杯,不算什么。”
“将军,她已经是肃王妃了。”
周毅小心提醒。
将军的心思他知道,可这路不通。
陈简就着那帕子擦了把脸,没有再多说。
一个人叫什么,什么身份有什么关系。
她就是她,名号头衔都是能换的。
能换的。
“墨酒,你让人把他们安置一下,该送回家的送回家。”
也就墨酒还清醒,墨菊更不用说,借着兴头也喝了不少。
苏林晚安排完,推着顾言绝回了云嵩院。
进到屋里,她发了愁。
往日都是墨风帮着他处理这些琐事,这会儿墨风醉了,顾言绝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伺候的,总不能拉过一个下人就用。
玉竹这会儿已经醒了,在二人走进云嵩院时她就出了屋。
此时屋里只剩苏林晚和顾言绝两个人。
红烛跳动,气氛一时暧昧起来。
“王妃,夜深了,不如就寝?”
顾言绝眼角眉梢都是笑,就在床边的轮椅上看着坐立不安的女子。
“那我先帮你换衣服。然后我去月香院那边。”
听着她磕磕巴巴的回答,顾言绝笑意更深,点头不语。
顾言绝的衣服十分繁琐,那腰带解了许久都没能解开,最后还是顾言绝自己动手抽出了大红的腰带。
苏林晚的脸一下了红了起来,一咬牙再次上前扒他的外袍。
“等等。”
女子双手搭在他领口时,顾言绝突然叫停。
二人距离很近,互相之间都能感到对方的鼻息,喷在脸上,酥酥麻麻。
苏林晚向后拉来距离,干巴巴的问:“你干嘛。”
顾言绝默默的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对暗器,又一对,又一对。
见他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卸武器,苏林晚也来了兴致。她凑到顾言绝的腿边,拉起一只袖管,把手伸了进去。
“你真不怕把自己压死。”
她摸到的远比她想想的还要惊人。
十对暗器,两瓶毒粉,一盒银针。
还有一个软软的,香囊。正是那次她亲手绣的那一批,丑的见不得人的香囊。
苏林晚把香囊握在手里,在头顶挥舞,气呼呼的问:“你,你怎么回事,那么丑带在腰上也就罢了,怎么还放一个在袖子里。”
“我觉得好看。”
见苏林晚似乎在找剪刀,顾言绝看也不看她,边脱外袍边道:“那两个是最好的,你若是弄坏了,得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