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相公这些时日里亲自为流民施粥,时姝月就能看出来相公不是此等冷血之人。
可是为什么相公回拒绝自己的提议呢?
这般想着,时姝月便对着霍泽婉言问道:
“相公,你不愿参加科举做官,可是有什么顾虑?”
“还是娘子懂我。”
虽然娘子心系天下,但是最关注的还是他。
霍泽想着,心里喜滋滋的,本来不打算说的话便借机开口了。
“首先,爹只拿回来这么一点土豆,如果是吃的话,倒是还能吃上几天,但要是做种,这点东西恐怕都不够种上一分地的。”
“就这般进献给朝廷,恐怕没人会当回事,反而还以为咱们实在闹笑话呢。”
时姝月想着倒也是这个道理,但是她又不想放弃这个能全面推广土豆的机会。
因此看向霍老头问道:“爹,您今天在山上看到的土豆多吗?”
霍老头虽然出身穷苦,倒是也心怀天下。
虽然他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但是每每想到那些年吃苦受罪的日子,他都会叹息流泪,只盼着天下太平。
因此他也很赞同时姝月的提议。
“儿媳妇说的不错,泽儿,我觉得把这什么土豆献给朝廷挺好的。”
“这样就能救一救天下饿肚子的百姓。”
“至于土豆的多少,你不用担心。今天我在山上扯了两株就有这么多土豆了,我看那漫山遍野都是土豆苗,应该能收获不老少了。”
时姝月闻言,双眼亮晶晶地看向霍泽。
柯婵和霍老头也是一样的模样,三人一起看向霍泽。
“你们这是……”
三人六只眼睛殷切的注视,霍泽也承受不住呀。
“真不是我不关心天下百姓,你们不懂。”
“这土豆进献给朝廷,还不如握在我自己手里。”
“进献给朝廷之后,土豆最终只会流向那些世家大族手里,在他们没有利用此赚的盆满钵满之前,百姓是拿不到种子的。”
“如果接下来几年还是接连大旱的话,这些进献给朝廷的土豆对世家大族来说,就是奇货可居,他们一定会利用土豆剥削百姓手里的钱。”
“百姓想真正拿到土豆种子,还有的等。”
“但倘若这些土豆一直握在我自己手里,我可以低价将这些土豆的种子卖给贫苦民众。”
“虽然向全国范围内推广的慢些,但好歹也是实打实的让百姓能握在手里。”
“相公!这,这……不太可能吧?”
时姝月想着那些世家大族确实是有些傲慢,但是也不至于像霍泽所言这样吧。
她记得每次接见朝中他们时,他们都表现的愿意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朝中虽有些蛀虫,但不至于如相公所言这般糟糕吧?
“娘子不信?好,那我便问娘子一句,娘子可知当朝女帝即位当年,北方有一老农向女帝献上一种金黄色的良种,女帝还专门为此种赐名为‘黄金米’?”
霍泽口中的“黄金米”实际上就是后世人尽皆知的玉米。
“自然知晓。”
虽然时姝月没能亲眼见的老农进献“黄金米”的盛况,但是每年夏秋之际,宫里也会为她奉上“黄金米”所做的吃食。
“刚刚我未曾和娘子讲全,比起土豆,黄金米才是更适合全国推广的良种。”
“土豆需要待其发芽之后取其茎块做种,若保存不当就容易丧失种子的活力。”
“但是黄金米的种子获得和保存都比较容易。”
“但是为何从女帝即位起,就有老农进献种子到现在,都没能全国推广开黄金米呢?”
霍泽不提,时姝月还没有想到。
是啊,按照当时老农所说,黄金米也是一种产量极高的种物。
但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黄金米不仅没有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开,反而连最开始几年还播种黄金米的老农家乡也不再播种了呢?
细思极恐!
看着时姝月不可置信的眼神,霍泽缓慢地叹口气。
“娘子现在可知道我不愿意进献土豆的原因了。”
“可是朝中众人也不都像相公所言那样吧,要不咱们就找个渠道,不要让世家大族插手就好了。”
时姝月所想的是,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下令推广土豆了。
柯婵在一旁看的也是醉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雷厉风行的皇太女吗?
为了顾忌霍公子的心情,皇太女也是用心良苦啊。
不然一道旨意下来,难道还怕霍公子不答应进献土豆。
为了帮助皇太女,柯婵也在一旁帮腔道:
“是啊,朝中还有很多正直廉洁的大臣的,公子你可不能对朝廷之人这般抵触啊。”
“难道公子将来不想做官吗?倘若现在进献了土豆,想来可以为公子做官平添一些助力呀。”
在柯婵看来,霍泽是一个读书人,读书人的毕生梦想不就是参加科举,位极人臣吗?
“是啊,相公你一只用功读书,难道不是为了做官吗?”
熟料,霍泽听完她和柯婵的话后仍是摇头。
“娘子此言差矣,我读书不是为了做官,读书于我来说只是一个爱好。”
“娘子以为,熙国为何日暮西山,难道只因为近几年来接连的干旱?”
“事实上这只是熙国朝运衰落的推动原因之一。”
“我不否认朝廷之中有能臣异世,但是现在的朝堂恐怕是奸臣当道,小人横行。”
“不然的话,虽然旱情严重,但熙国历年来储粮足够,为何不能迅速赈灾啊。”
“如此黑暗的朝堂,就算能做官,我也不屑于与此等小人为伍。”
听了霍泽的一席话,时姝月讷讷不知如何言语。
朝中难道真如相公所言,有这么多的乱臣贼子吗?
“万一,万一真的是朝廷没有余粮了呢?”
时姝月想着每次户部主事呈上来哭穷的折子,忍不住开口。
“娘子真可爱。”
毕竟是自己的娘子,霍泽不好意思直言时姝月单纯的有点傻白甜,只好委婉的表示。
“娘子可知,临戈城一年纳税几何?”
时姝月诚实地摇摇头,这些小事她确实不曾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