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儿微笑道:「我知道。你说是你的少奶奶,那日我「少奶奶」也叫过啦。不过……不过这位少奶奶不肯答应。」
方宇笑道:「她那时怕羞。这次你再叫,非要她答应不可。」
那战船仍在缓缓打转,小艇迅速划近。
方怡叫道:「小宝,果真是你。」声音中充满了喜悦之情。
方宇叫道:「是我。」向她身旁的军官喝道:「快松了这位姑娘的绑。」
那军官道:「是。」俯身解开了方怡手上的绳索。
方怡张开手臂,等候方宇过去。
两船靠近,战船上的军官说道:「都统大人小心。」
方宇跃起身来,那军官伸手扯了他一把。
方宇一上船头,便扑在方怡的怀里,说道:「好姐姐,可想死我啦。」两人紧紧的搂在一起。
方宇抱着方怡柔软的身子,闻到她身上的芬芳的气息,已浑不知身在何处。
上次他随方怡来神龙岛,其时情窦初开,还不大明白男女之事,其后在前赴云南道上,和建宁胡天胡地,这次再将方怡抱在怀里,不禁面红耳赤。
突然之间,忽然船身晃动,方宇也不暇细想,只是抱住了方怡,便想去吻她嘴唇,忽觉后颈一紧,被人一把揪住。
一个娇媚异常的声音说道:「白龙使,你好啊,这次你带人攻破神龙岛,功劳当真不小啊。」
方宇一听得是洪夫人的声音,不由得魂飞天外,知道大事不妙,用力挣扎,却被方怡抱住了动弹不得,跟着腰间一痛,己给人点住了穴道。
这变故猝然而来,方宇一时之间如在梦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糟糕,糟糕,方怡这小骗子又骗了我。」
方宇张嘴大叫:「来人哪,来人哪,快来救我!」
方怡轻轻放开了他,退在一旁。方宇穴道被点,站立不定,颓然坐倒。
只见坐船扯起了风帆,正在向北疾驶,自己坐来的那艘小艇已在十余丈之外,隐隐听得岸上官兵在大声呼叫喝问。
他暗暗祈祷:「谢天谢地,施琅和黄总兵快快派船截拦,不过千万不可开炮。」但听得通吃岛上众官兵的呼叫声渐渐远去,终于再也听不到了。
方宇放眼四望,大海茫茫,竟无一艘船只。他所统带的战船虽多,但都派了出去攻打神龙岛,有的则在通吃岛和神龙岛之间截拦。
别说这时不知主帅已经被俘,就算得知,海上相隔数十里之遥,又怎追得赶上?
他坐在舱板,缓缓抬起头来,只见几名骁骑营军官向着他冷笑。
他头脑中一阵晕眩,定了定神,这才一个个的看清楚,一张丑陋的胖圆脸是瘦头陀,一张清瘦的瘦脸是陆高轩,一张拉得极长的马脸是胖头陀。
他心中一团迷惘:「矮东瓜给绑在中军帐后,定是给陆高轩和胖头陀救了出来,可是这两人明明是在,怎地到了这里?」
方宇再转过头去,一张秀丽娇美的脸蛋,那便是洪夫人了。
她笑吟吟瞧着方宇,伸手在他脸颊上捏了一把,笑道:「都统大人,你小小年纪,可厉害得很哪。」
方宇道:「教主与夫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属下这次办事不妥,没甚么功劳。」
洪夫人笑道:「妥当得很啊,没什么不妥。教主他老人家大大的称赞你哪,说你带领清兵,炮轰神龙岛,轰得岛上的树木房屋,尽成灰烬。他老人家向来料事如神,这一次却料错了,他佩服你得很呢。」
方宇到此地步,料知命悬人手,哀求也是无用,眼前只有胡诌,再随机应变,笑道:「教主他老人家福体安康,我真想念他得紧。
属下这些日子
来,时时想起夫人,日日祷祝你越来越年轻美貌,好让教主他老人家伴着你时,仙福永享!」
洪夫人格格而笑,说道:「你这小猴子,到这时候还是不知死活,仍在跟我油嘴滑舌。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年轻美丽呢?」
方宇叹了口气,说道:「夫人,你骗得我好苦。」
洪夫人笑问:「我什么事骗你了?」
方宇道:「刚才清兵捉来了一批岛上的姐妹,都是赤龙门的年轻姑娘,后来说又有一船姐妹到来。我站在海边张望,见到了夫人,一时认不出来。
我心中只说:「啊哟,赤龙门中几时新来了一个这样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哪?是教主夫人的小妹子罢?这样的美人儿,可得快些过去瞧瞧。」
夫人,我心慌意乱,抢上船来瞧瞧这美貌小妞儿,哪知道竟便是夫人你自己。」
洪夫人听得直笑,身子乱颤。她虽穿着骁骑营军官的服色,仍掩不住身段的风流婀娜。
瘦头陀不耐烦了,喝道:「你这好色的小鬼,在夫人之前也胆敢这么胡说八道,瞧我不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方宇道:「你这人胡涂透顶,我也不想跟你多说废话。」
瘦头陀怒道:「我怎地胡涂了?你自己才胡涂透顶。我浮在海里假装浮尸,你也瞧不出来,居然把我救了上来,打听神龙岛的事情。我遵照教主吩咐,跟你胡说八道一番,你却句句信以为真。」
方宇说道:「我中了教主和夫人的计,那不是我胡涂。」
瘦头陀道:「哼,你不糊涂,难道你还聪明了?」
方宇道:「我自然十分聪明。不过我跟你说,就算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只要在教主和夫人手下,也就谁都讨不了好去。这是教主和夫人神机妙算,算无遗策,势如破竹,大功告成……」
他一说到「大功告成」四字,不禁向洪夫人红如樱桃、微微颤动的小嘴望了一眼。
洪夫人又是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细齿,说道:「白龙使,你毕竟比瘦头陀高明得多,他是说不过你的。你怎么说他糊涂了?」
方宇道:「夫人,这瘦头陀已见过了夫人这样仙女一般的小姑娘,本来嘛,不论是谁只要见上了夫人一眼,那里还会再去看第二个女人?
我说他糊涂,因为我知道他心中念念不忘,还记挂着第二个女子。瘦头陀,这女人是谁,要不要我说出来?」
瘦头陀一声大吼,喝道:「不能说!」
方宇笑道:「不说就不说。你师弟就比你高明得多。他自从见了夫人之后,就说从今而后,再也没兴致瞧第二个女子了。」
胖头陀一张马脸一红,低声道:「胡说,哪有此事?」
方宇奇道:「没有?难道你见了夫人之后,还想再看第二个女人?」
胖头陀低下头,说道:「老衲是出家人,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心中早已无男女之事。」
方宇道:「啧啧啧!老和尚念经,有口无心。你师哥跟你一般,也是头陀,又怎么天天想着他的相好?」
方宇心中不住思索:「我明明吩咐他跟陆先生留在京城等我,怎地他二人会跟夫人在一起,当真奇哉怪也。」
胖头陀道:「师哥是师哥,我是我,二人不能一概而论。」..
方宇道:「我瞧你二人也差不多。你师哥为人虽然胡涂,可比你还老实些。不过你师二人,都坏了教主和夫人的大事,实在罪大恶极。」
胖瘦二头陀齐声道:「胡说!我们怎地坏了教主和夫人的大事?」
方宇冷笑不答。他在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一番话来诬赖二人,不过先伏下一个因头,待得明白胖陆二人如何从京城来到神龙岛
,再来捏造些言语,好让洪夫人起疑。
他回头向海上望去,大海茫茫,竟无一艘船追来,偶尔隐隐听到远处几下炮声,想是施琅和黄总兵兀自率领战船,在围歼神龙教的逃船。
陆高轩见他目光闪烁,说道:「夫人,这人是本教大罪人,咱们禀告教主,就将他投入海中,喂了海龙罢。」
方宇大吃一惊,心想:「我这小白龙是西贝货,假白龙入海,那可没命了。」
洪夫人道:「教主还有话问他。」
陆高轩应道:「是。」随即在方宇背上一推,道:「参见教主去!」
方宇暗暗叫苦:「在夫人前面还可花言巧语,哄得她喜欢。原来教主也在船中,今日小白龙倘若不入龙宫,真正伤天害理之至了。」
方宇侧头向方怡瞧了她一眼,只见她神色木然,全无喜怒之色,说道:「方姑娘,恭喜你啊。」
方怡道:「恭喜我什么?」
方宇笑道:「你为本教立了大功,教主还不升你的职么?」
方怡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嘛,也是我自己太蠢,居然又轻信了你的话。哈哈,我也是个蠢人啊。」
「小……」
方怡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洪夫人道:「大家都进来。」
陆高轩抓住方宇后领,将他提入船舱。只见洪教主赫然坐在舱中。
方宇身在半空,便抢着道:「教主和夫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属下白龙使参见教主和夫人。」
陆高轩将他放下,方怡等一齐躬身,说道:「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他们虽然也想讨好洪夫人,但这一句话向来说惯了的,毕竟老不起脸皮,加上「和夫人」三字。
方宇见洪教主双眼望着舱外大海,恍若不闻,又见他身旁站着四人,却是赤龙使无根道人、黄龙使殷锦、青龙使许雪亭、黑龙使张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