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里也只能是一个噩梦,因为在现实世界陈闲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世上会出现这种诡异到极点的事物,它们就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梦魇。
鲜血与骨肉,残肢与碎骸。
无数个不死的头颅正在玻璃屏障上虔诚祷告,它们那种呢喃细语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成千上万的恶魔正在暗中低语,虽然它们虔诚狂热的态度很是“动人”,但还是不能否认这一切看起来都太诡异了。
那种不详的气息犹如一种怨毒的诅咒。
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陈闲能从它们的祷告声中听出狂热,自然也能渐渐听出那一抹隐藏在狂热之下的怨念,虽然他不知道这些怪人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可是那种怨念却是一种很直观的信息体现它们应该是在憎恨某个人,也可能是某件事。
或是某个生命。
“你们要干什么”
陈闲不停地左右张望着,虽然他很清楚地知道这里是梦境之中,一切都是虚幻的假象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就算遇见了再恐怖的事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不知为何,越是听这些怪人虔诚的祷告,陈闲心里就越是慌张,似乎他敏锐的第六感已经在为他发出警报了
这里很危险。
这些怪人很危险。
如果可以的话快逃!
就在陈闲渐渐感到毛骨悚然的时候,一瞬间,那些怪人的祷告声又变了。
变得更加清晰。
如同千万人在布道场一起向神祷告。
“拿图那索克迪亚伐坦祀咿呀咿呀莫提纳”
怪人们口中低语着一种似人类腔调发出的语言,但陈闲仔细认真地听了一会也没能听出这是哪个国家的方言,不过就在他满头雾水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间他感觉大脑毫无预兆地剧痛起来,像是有千万只虫子正在他的脑组织里肆意钻行。
随着这阵突兀而来的痛楚,陈闲的听觉仿佛受到了一种未知能量的影响。
就像是突然掉进水里,耳道里有了一种被液体灌满的不适感,所以哪怕这里的祷告声再大,传入他耳中也终究会变成一种模糊的声响。
但陈闲很快就发现这种异常现象只是起始,它只是另一个异常现象的开端
越是听不清这些怪人的祷告声,陈闲“心里的声音”就会变得越大。
那种奇妙的感觉无法用语言来具体的形容,如果用比喻的话就像是陈闲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能够同步翻译那些怪人语言的声音。
怪人的每一句祷告,都在瞬间被他心里的声音翻译成了汉语,并且最终翻译出来的信息不是让陈闲听见,而是直接灌入他的大脑之中那种几乎强制性的信息传输方式,只让陈闲想起了当初在梅山向自己传递信息的锯肉刀。
它跟锯肉刀没什么两样,甚至比锯肉刀还要暴力,根本就不顾陈闲能不能在一瞬间消化理解那么多的信息,一点都不害怕会把陈闲的头给撑爆了它就是不停的在复制粘贴,陈闲也只能被动接受这些被强行灌输的信息。
“您既是一亦是万”
“您是刹那亦是永恒”
“您是一切的因亦是万物的果”
这些怪人们的祷告声越发尖锐,就像是正在变成一群在深渊里嚎叫的怪物,但它们的虔诚却始终未变,那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狂热,在它们身上愈演愈烈。
“古老的教典被我们珍藏在那段奇妙的时间阴影里我们见证了您留在教典中的那些话真既是假所谓的真实只不过是宇宙秩序的一个巨大骗局我们都被欺骗了所以我们这些愚蠢的信徒自当长眠于万古中不过您说过死亡也是一个谎言所以我们在这个世界得到了永生”
“姆的意志永生不死您自当永存于过去未来刹那以及永恒死亡在您眼中变成了宇宙秩序的遮羞布我们相信您终有一日会回来您将带领我们这些忠诚的追随者虔诚的信徒带领我们享受现世的荣光”
“教典第四十一条我们要摒弃虚伪的面具要面对自己的罪恶也要随着故乡姆一起堕入这黑暗的深渊”
“我们做到了”
“如您所愿我们将追随您至时间的尽头我们跟您一样已经得到了永生!”
在祷告至此时,成千上万的怪人都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
“赞美我们唯一的主!!!”
它们的欢呼声简直比恶魔的尖嚎还要可怕得多,那种锐利如针的声音仿佛都能对陈闲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瞬间便将陈闲的耳膜戳得千疮百孔在这种剧烈的痛苦之下,陈闲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他看见天空中降下了数百条类似植物根茎的诡异物体。
他看见那些被融入屏障的人头开始不断地掉落。
此刻,他已经彻底明白了自己所在何处,虽然他很不想相信这个事实,但现实却就是如此这里就是深海之下的那棵血色巨树,自己就在血树之中,在它的树干里。
那些“禁锢”怪人的屏障,其实就是巨树的表皮。
在陈闲逐渐失去意识的过程中,他看见越来越多的怪人从树皮上掉了下来,但它们大多都只是以一个头颅的状态在活动就像是活着的某种怪异生命,纵然没有四肢的帮衬,它们也能自由自在的移动,甚至移动的速度还很快,丝毫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所有怪人都在向陈闲的位置围拢,它们就像是一片恐怖的潮水直奔陈闲蜂拥而来。
与此同时,那些从天空中垂下的植物根茎也不紧不慢地落在了陈闲身上,虽然每一条都只有成年人类拇指那么粗,但在陈闲看来,这些东西的重量与它们的大小完全不成正比,密度简直高得可怕。
它们只有短短数十厘米搭在自己身上,但那种感觉却像是压来了一座山在那种恐怖的重量之下,陈闲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直接就被压倒在地,不由自主地躺在了由浓雾化来的血泊里。
或许这些植物根茎都是有毒的。
在碰触到它们的一瞬间,陈闲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像是被虫蛰一样刺痛,皮肤表层还浮现出了许多奇怪的血色瘢痕看见那些密密麻麻向自己蜂拥而来的怪异生命,陈闲此刻也不敢多想,只祈祷着想让自己快点醒过来。
不知道是幸运的巧合还是祈祷起了作用。
就在那些怪异生命冲过来即将要碰触到陈闲的前一秒,他眼前顿时黑了下去,随后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那种令人作呕的眩晕感他真的醒了。
在睁开眼的一瞬间,陈闲就松了口气。
因为他看见了站在床边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老骗子。
“你你没事吧”老骗子脸上满是担忧,问话的时候也显得小心翼翼,那种紧张的表现很少出现在他身上,看他那脸色煞白的样子就知道他被吓得不轻。
“我睡着了?”陈闲没有起身,像是停尸间里的死尸一样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呼吸略显急促,心率也有些不太正常,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在很明显的发抖,完全就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我我睡多久了?”
“几个小时了。”老骗子擦着头上的冷汗,见陈闲表现得还算正常,他也忍不住松了口气,嘴里也在抱怨,“你小子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没事”
陈闲想露出一个轻松点的表情,但他却发现自己很难做到,或许是那个噩梦给他的刺激太大了,此刻他的脸部肌肉仿佛僵死了一样,想轻轻的动动嘴角都很困难。
“我只是做了个噩梦你们别担心”
说罢,陈闲就想从床上爬起来。
可就在他刚要起身的时候,忽然间,他感觉背上湿漉漉的
不,不止是背上,还有腿上,肩上。
老骗子一脸错愕地看着陈闲,又看了看被血色浸染的床铺。
“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身上哪来的这么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