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雅南的状况远比陈闲想象的要糟,尤其是在刚被带离战场的时候,若不是老骗子施以手段帮她吊住了命,或许那时她就已经支撑不住离开人世了此刻老骗子用法阵勉强为许雅南补回了一部分流失的生命力,但真正让他头疼万分的是那条手臂。
无论怎么看,老骗子都不认为许雅南会残疾,因为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为许雅南“接”上一条手臂,可是虽然他干过不少帮人重接肢体移植异体组织这种高难度活,但那些也只是让人从外观上恢复到原状,多少都会有一些排斥反应留下的后遗症,而且移植的手臂难以与本体完美兼容,本体的实力越强,这种排斥反应就会越是剧烈,相比起本体“原装”的肢体,这种被移植过的肢体会有很明显的生涩感。
日常生活倒是够用了,有时拿取重物也没问题,但若是想像原来那样,让体内的能量流通循环至四肢百骸
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换言之,一旦许雅南接受了被移植的肢体,那么她的战斗力就会直线下降,虽然不至于到鲁裔生他们这种二流层次,但绝对也比不上寻常的特级异人。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你看”老骗子一脸的无奈,点了支烟抽着,只觉得越抽越头疼,“要不先凑合一下?以后再想想办法?”
“以后能想出办法吗?”陈闲头也不抬地问道。
“说实话啊难。”老骗子叹了口气,如实与陈闲说道,“我能找来移植的异体组织大多都是不新鲜的,基本都是从七天内还未下土的死尸身上弄来找来新鲜的或许还能好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每个人体内的经脉都只是大致相同,其中还是有很多细微差别的,尤其是异人,长年累月的修行多少都会改变一些经脉的走势,”
说到这里,老骗子表情愈发沉重。
“血管神经这些组织对接起来倒是不怎么麻烦最麻烦的就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经脉想完美匹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到以后再想办法也很难弥补”
闻言,陈闲也不禁沉默了下去。
这一沉默。
转眼便过了十分钟的光景。
“手臂换上去能看出来吗?”陈闲似乎想到了更深一层的事,但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件事也是极为表面,“两只手臂应该看起来有差别吧?”
“有。”老骗子点点头,听陈闲问到这点,他也颇为无奈,“不是原装的,刚换上去肯定有区别,时间长了可能肤色会相近一些,但骨骼大小粗细还有肌肉轮廓这些是很难改变的,我只能保证尽量找个像的给她换上去。”
话音一落,老骗子看了看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许雅南,低声问道。
“我现在把她叫醒,你跟她聊聊?做做心理疏导?”
陈闲嗯了一声,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表露,老骗子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能透过眼神看出来陈闲有些为难。
是啊。
遇见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不为难呢?
虽然与许雅南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也很清楚许雅南要强的个性,别看她很多时候表现得跟个爷们一样,喜欢让别人叫自己爸爸,可是这个年纪的姑娘哪有不爱美的?因为一场战斗导致失去了一条手臂,重新移植过来的也必然与原先的身子不匹配,到那时候她受得住其他人的目光吗?
“你自己安慰安慰她吧”
老骗子叹了口气,弯下腰解开了拴在许雅南脖颈上的金色长线。
做完这一切,老骗子才离开房间去楼下歇着了。
虽然他的实力在国内算是巅峰绝顶那一流,可救人治病着实不是他的老本行,先是李道生后是许雅南,足足忙了一宿,确实也有点撑不住了,眼皮子上下都在玩了命地打架,如果再加上在分局受伤的鲁裔生估计老骗子都得有过劳死的风险。
老骗子走后,木禾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眼睛也是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刚哭过。
“陈闲雅南姐姐是为了救我”
“我知道。”
“对不起如果我再强一点她肯定就不会受伤是我太没用了”
“不怪你。”
陈闲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小木禾的头,低声说道。
“是我来得太晚了,如果我来得早一点”
话到此处,陈闲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见小木禾哭得眼睛都快要肿起来了,心里也不免有些难受。
“别哭了,你的雅南姐姐不会有事的。”
“真真的吗我听葛爷爷说她的手”
“没事的,你先出去歇会,帮我去看看隔壁的李道生,如果他醒了,你就跟他说我一会就过去。”
闻言,木禾嗯嗯地擦了一把脸,此刻的她看起来着实有些狼狈,泪水混着脸上的污痕脏成一片,看起来就跟个小泥猴子一样。
陈闲半弯着腰,从床头柜上抽出一张纸巾,细心地帮她擦了擦脸。
“雅南姐姐不会有事的对吧我不想她有事看见她这样我就特别想哭觉得自己好没用”
木禾就像是一个小孩,越是被安慰就越是想哭,在陈闲帮她擦脸的时候,眼泪也是止不住地往外流着,但好像又不想哭出声,一直低着小脑袋,呜呜咽咽地自己擦着眼泪。
“乖,不怪你,别哭了。”
陈闲万分温柔地安慰道,难得主动地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木禾,你先去看看李道生,那小子的心眼特别小,如果半天不见着我们去看他,说不定还要学你哭鼻子呢。”
“真的吗??”
“真的,去吧。”
等陈闲帮自己干净脸,木禾的情绪也稳定了许多,她一溜小跑就出了屋子,直奔隔壁去看伤重的李道生了。
在木禾走后,陈闲也难掩自己的疲惫,慢慢靠着床沿坐在了地上。
“我知道你醒了,别装睡了。”
当陈闲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看似一直昏迷不醒的许雅南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不愿意将眼睛睁开
不愿意面对这个无法逃避的现实。
“你不会想要安慰我吧?”
许雅南目光有些呆滞,往日清澈动人的眸子,此刻看起来也分外浑浊,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并没有去看陈闲,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僵硬。
“嗯,是准备安慰你。”陈闲点了点头,侧过头看着躺在床上一脸木然的许雅南,低声说道,“但你也知道我不会说话,如果说的你不顺心,到时候把你气着更得不偿失了我好像挺容易惹你生气的。”
听见陈闲这熟悉的腔调,许雅南的眼睛似乎亮了些许。
她有些吃力地转过头来看了看陈闲,往日里唇红齿白笑颜如花的模样,此刻却已经全然不见踪影,脸色苍白得可怕,唇面遍布细密的裂痕,仿佛许久都未曾喝过水一般,说起话来也是气若游丝
许雅南切了一声,嘴角掀起了一抹好看的笑。
“你惹我生气的时候还少吗!”许雅南细声说道,似乎恍惚间又想起了以往陈闲对待自己的种种,明明心里说不出的开心,却又要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平常没事就知道欺负我跟小木禾,我都快讨厌死你了,你不知道你当初”
忽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发现陈闲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似乎想像是以往安慰木禾那样来安慰自己,但是为什么自己的眼泪就是忍不住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要命地往外落着难道它们不知道陈闲这个臭直男看见我哭了肯定会笑话我吗!
听着身旁刻意压低的哭声,陈闲有些手足无措,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才好,原先想好用来安慰她的那些话,好像一瞬间就给忘了个干净。
“你别哭了都怪我对对不起”
陈闲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她,说话都开始变得结结巴巴,狼狈得不成样子。
“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如果葛爷爷没办法治好你!我就守秘局总部找上面的人帮帮忙说不定科研部那边会有法子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