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宋璟明一个侧身,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小颜的身前。
一声响亮的裂帛破肉之声。
安和郡主发出的袖箭,正正射中她兄长的胸口处。
箭矢射入胸口的力量过大,导致世子连着后退两步,连带着小颜也往后退去。
直到他二人都倒在地上。
安和郡主惊呆了!
玉九歌也惊呆了!
小颜半坐着,扶起倒在自己身上的世子,眼中有泪光闪闪。
宋璟明忍着剧痛,勉强对她笑着,“小颜,别怕,我说过,你就是我的双手,我是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小颜见他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却还在安慰自己,终于没忍住,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宋璟明看着远处的九歌,眼神幽怨,欲言又止,慢慢合上了双眼。
安和郡主看着被自己误伤的兄长,看着他那胸口处的箭矢,看着那浸涌而出的鲜血,一箭穿心啊!
兄长必死无疑了,她血红了眼,举起手再次对准了九歌,咬牙切齿,花容色变,“都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九歌知她腕上袖箭的威力,此次定是躲避不过,难逃一死了。
可是,东方还没有找到,不,应该说已经找到他了,虽然还有很多的疑问……
还有,就是兄长们的死因,仍旧真相未明,不甘心啦!
九歌在思绪万千中,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只是在这眨眼之间,安和郡主眼神狠毒,由她袖口再次射出一道黑影,挟风呼啸着直向九歌胸口处飞来。
自然,安和郡主这是要一箭穿心,夺九歌之命了。
九歌不甘心的僵了全身。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斜斜飞出一道人影,张开双臂挡在了九歌身前。
就仿如一张盾牌,牢牢的护住了九歌。
九歌还来不及反应,一道裂帛穿刺血肉之声,箭失便射入了来人的身体里。
随后,那人在惯性之下,胸前带着箭矢,仍旧斜斜向前飞出了一段距离,再重重摔落于地。
他摔倒之时,因力量过大,撞击得地上的黄沙,如水般向四周飞溅而出。
如此巨大的撞击力,再加上身中袖箭,来人定是凶多吉少了。
这突如其来的空中飞人,让安和郡主和九歌都惊住了。
刚巧,那人摔倒后是面向着安和郡主的。
此刻,他虽然闭着眼睛,但一张绝世容颜在莹白的月光下,更如泽世明珠,光耀华路。
“琮哥哥!”
安和郡主惊呼出声后,瞬间就反应过来,立马怒火攻心,醋意大发,发狂般叫嚷起来:“是你们,是你们狼狈为奸,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她嘴上狂叫着,手上也未停止动作,抬手对着躺在地上之人,又是一箭。
就在她狂叫之前,九歌已经机警的快速奔向了豫郡王处。
并且,她似乎早就料到安和郡主会再下毒手。
于是,就在安和郡主狂叫之时,她已经飞身上前,扑在了豫郡王的身上。
她的身体,就仿如一张盾牌,牢牢的护住了受伤的豫郡王。
就犹如上一刻,豫郡王护住她一般。
毫无疑问,九歌同样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豫郡王挡下了一支疯狂的箭矢。
他们二人在危险时刻,彼此都想要护对方周全,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弩箭射中了九歌的背心处,一阵钻心裂肺的疼痛袭来,她在昏厥之前,依稀听到表哥简东臣的一声大吼,伴随着安和郡主的凄惨叫声。
远处传来如雷的马蹄声,还有自己身下之人,伸出双手温柔的抱住了自己。
有紧张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回响,“我的小傻瓜,傻九歌……”
“躺在他的怀里真舒服啊!我要好好睡一觉了。”这是九歌晕厥前最后的意识。
……
十三年前,北境安北侯府。
一间工房内,年仅八岁的玉九歌正坐在案桌前,将刚刚才捣腾出来的红色液体,小心翼翼的,装入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瓷瓶当中。
她看着瓷瓶,一双圆圆大眼盛满笑意,对身旁的一大丫鬟稚声稚气道:“东方哥哥说了,淬炼出陆非的汁液后,还要将它埋在地底下三个月,去除毒性,之后再取出稀释,加入红蓝花染料,合理调配后就可制成胭脂了。走,咱们先去将它埋起来吧。”
“好的,都听姑娘的。”大丫鬟应了一声。
主仆二人走出房门,向后花园而去。
九歌看了四周一眼,“云朵,府里好安静啊?他们都去哪儿了?
云朵也看了四周一眼,“夫人今日去了兵器局,说是要帮着工匠们一起赶制羽箭,想来家丁们都跟着夫人去了吧?如今候爷将军们都在前线打仗,府里人人不甘落后,都想着要尽一份力量呢。”
九歌:“……”
她嘟起小嘴,“那我们快点埋好它,也去帮母亲吧!”
云朵笑了,“姑娘,您还小,帮不上忙的。夫人说了,只要您安心呆在家里,别溜出去调皮捣蛋的,就是帮了她的大忙了。”
很显然,九歌平常定是个不省心的小调皮捣蛋鬼。
九歌:“……”
九歌:“我知道了,玉家军在前方同敌人打仗,母亲在后方帮着赶制兵器,我自然是会乖乖呆在府里,不让他们操心的。”
“咱姑娘虽然年纪小小,但却很懂事明理,怪不得您是玉家军的团宠呢?”云朵边走边夸赞着小主子。
主仆二人正说话间,远远奔过来两人,还没近前就叫唤起来,“玉姑娘,玉姑娘等等。”
九歌和云朵驻足等待。
来人身着玉家军的军服,一个是中年人,另一个则是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生得白白净净,漂漂亮亮。
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
那美少年看着眼前粉装玉琢,精灵可爱的玉九歌,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
下一刻,他便行了一礼,正色道:“玉姑娘,侯爷让属下来接您去军营内,他想见您,快跟我们走吧!侯爷还等着呢!”
九歌:“阿爷要接我去军营?”
美少年:“是的。”
“可是,军情紧急,他又正忙于打仗,接我去军营做甚?”九歌睁着圆圆大眼,一双漆黑水盈又纯粹的圆眼珠,令人不敢直视。
美少年:“……”
原本,他以为以玉家军的身份进了安北候府,要骗个八岁的小女娃跟他走,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谁料这小女娃不仅人长得标致水灵,连心肝也是玲珑剔透的。
随便问一个问题,便让他无所适从了。
但是,他毕竟是有备而来的。
他恭身答:“属下也不知道,只是奉命行事。若姑娘不信,这是小人的令牌,请您验看。还有这几日,侯爷他身子不大好……”
美少年双手递上自己的令牌,九歌看了一眼,像个小大人似的点点头,“没错,这是阿爷帐下参军的令牌。”
但令她点头的不仅仅是那枚令牌,而是美少年最后的那半句话。
“还有这几日,侯爷他身子不大好……”
这才是令她放松警惕的真正原因。
阿爷老了,身体常常会有不适之时。
而以往阿爷病时,都喜欢自己在他身边窜上跳下的。
阿爷说,看见像皮猴一样的自己,感觉病就好了一大半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吗?”
“对,现在就去。”美少年接得飞快。
九歌身旁的云朵蹙着眉,欲有所思。
九歌转头看了她一眼,“云朵,那你留下,等母亲回来告诉她一声。”
云朵“嗯”了一声,但仍觉得心里怪怪的。
九歌刚走两步,她忽然拉住了她,看着来人,“老侯爷病了吗?可出发前他还是好好的呢?”
来人:“……”
美少年眉头一皱,又有了新的说辞,“小人实话告诉姑娘吧?侯爷他不是病了,而是在战场上受了伤。且伤情严重,少将军们这才派小人来接姑娘速速前去的。”
“可为何不先通知夫人呢?“云朵继续追问。”
美少年:“……”想不到安北侯府连一个丫鬟,都如此警惕难对付。
“这位姐姐,主帅受伤,事关三军士气,岂敢轻易宣之于众呢?姐姐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美少年面露不奈。
云朵:“……”是这个道理。
更何况来人手持玉家军令牌,说的话也是在情在理,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呢?
她只得放开了九歌的小手。
九歌刚走出府门,才想起手中还拿着的小瓷瓶。
自然,是先去看阿爷最重要了。她便将手中的瓷瓶小心放入了荷包中,又紧紧系在了腰间。
府门外系着两匹马,一黑一红,看来是来人的坐骑。
美少年牵着九歌,慢慢向那匹红马走去。
越靠近红马,九歌的眼神便变得越清亮警醒,脚步也渐放缓慢。
乍然之间,她猛退后两步,转身欲跑。
但那美少年一直防范着她,不仅及时抓紧了她,还立马用一条手帕捂住了她的嘴。
九歌顿时失去了知觉,美少年若无其事的抱着她上了马,打马而去。
眼见离侯府渐远后,中年人方小声问:“世子,方才是哪里露了行藏,这小姑娘才会怀疑我们的?”
那美少年正是永王世子宋璟明。
他看着怀中的小女孩,“方才,她一见着我们的马时,就立马变了神色。”
“马?为什么呢?”
世子笑了笑,“依我看,她应该是识得玉家军中的军马。还有就是我的这匹马太过招摇,才让她心生警觉。”
中年人长“哦”了一声,“世子的这匹汉血宝马,乃是万中无一的大宛良驹。军中一个小小参将,是不可能有如此珍贵的坐骑的。这小姑娘年纪小小,心思就如此聪慧明敏,不简单啊!”
世子轻轻扶着九歌,“是呀!玉家之人,自不是凡夫俗子。这小姑娘,更是冰雪聪慧,精灵可爱。只可惜,她原本是……”
“原本是什么?”中年人追问。
世子带着淡淡的优伤:“算了,这都是命!是我的命,亦是她的命!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