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绵山脉深处。
周湄静静的坐在那里调息,但是神色间丝毫看不出赢了一场恶战后的些许欣喜,反而带着恶战后的阴郁。
本来,这条距离这条龙脉出事,还尚且需要好几年的时间,虽然这一世的进度已经较上一世快了很多的,但是依旧需要不少时间。
要知道越是到了最后的关头,龙脉所需要吸收的天地灵气,就越是比其他时候要的多,没一点细微的变化,都是不可缺少的环节。
本来在周湄的预计里,她起码还要在青绵等候三年以上的时间,才会迎来龙脉大成。
而她也有足够多的时间去准备迎接这件事。
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回居然会被人给摸了进来,而且还到了核心地带,并且引动龙脉震动!
她可不会傻乎乎的以为,就只有她一个人感应到了龙脉的动静,国内的那些老不死又不是真的死了,她都能够凭借和青绵山脉多年来的气运熏陶,而隐隐察觉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她就不信那些人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动静。
那些人的掐算本事,不是她夸他们,还真特么是一流的!
别误会,我们的周湄是个尊老爱幼的模范青年,刚才的那句话是她的师父亲口说的。
周湄一直认为那是他师父对那些人的赞美,虽然她师父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甚至连一贯的风度都不要了,但是周湄依旧觉得那是褒奖,简直跟狗一样,鼻子贼灵。
周湄在静静打坐内视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视觉好像在缩小,一开始她都没有注意到,直到后来,她才突然意识到,好像这个时间都在她眼中变得虚幻。
在这一瞬间,念头通达,仿佛悟到了什么,然后她世界轰然作响,整个人就像是沐浴在灵气里。
周湄看着远处的青山,青山隐隐,看不见绿水迢迢,然后她看见了曾经的江南绿水,弯弯绕绕,像是一条翠色的玉带,缠绕在那片丰饶的丰饶土地。
她在这一刻,从来都没有这么思归过,似乎是故乡故土在对她召唤,又似乎是人的本能,对于故土的本能的怀念和眷恋,让她在心底从未忘记过那个地方。
一个人,一辈子,心有多远,走的多远,可终究是故土难断。
所有的背井离乡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即使她曾经的后半生,也从未再踏足过那个地方,她师父曾经玩笑说过,还好她的根不在北方,不然她的命就是乾卦六九。
《周易·乾》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是天地间尊贵的象征,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她的命格本身就是贵极贵极的,要不然她的师父也不能毫不犹豫的将她收入门中,倾其所有培养她。
虽然玄门中命格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周湄的命格依旧是少之又少。
正所谓九五之尊,有这样命格的周湄,要是放在曾经的古代,恐怕区区一个皇后都压不住她贵极的命格,少不得又是一个武皇在世。
而周湄生在现代,要是她能够从政,恐怕未来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只不过人无完人,上天既然给了这样的命格,总是要用一些东西去换取的,比如说父母亲缘,比如说子嗣继承,但是幸而周湄不曾生在北方。
北方至今还有残留的龙气存在,那蜿蜿蜒蜒、绵延数万里的长城,俯视看去,难道不像是一条盘旋在版图上的巨龙吗?那巍巍壮观的故宫,宫墙森严,历代皇朝落座于此,那雕梁画栋上盘旋的巨龙,你怎么知道哪一条被点了睛呢?
周湄这样的命格,生在那里,必然会让命格再上一层楼。
九六,亢龙有悔。当一个人贵到了极致,那么这个人就可能物极必反,反而落入下成。周湄这样的命格,极可能在少年时期就提早夭折了。
周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想到了这些东西,只是她现在还能回忆起,自己师父在跟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的表情,似乎还带着点幸灾乐祸。
她师父跟她说:“我们这一门里,犯什么弊病的都有,只不过还没人像你这样犯的彻彻底底。你师父我犯了那么多,已经被你师祖嘲笑了多年,现在我总算是可以得到安慰了!”
周湄记得,自己当时听到师父说的那些话,气的差点想打人。
别问她为什么最后没打,因为打不过啊!她可是非常识时务的!
所以说,少年情怀都是诗,将年少时候的那些不堪回首,想起来就像掀桌的故事,都一一渲染成了美好的童话。
事实证明,她的师父看起来仙风道骨,其实刻薄起来也没比那些门前冷落的泼妇好多少,只不过这人都烧了散了,她也不能为了这么些事情,再揪着这老男人的领子跟他打架,也就姑且记住些美好的回忆吧。
周湄的唇角勾起一抹怀念的微笑,然后整个人的心神渐渐空明,心中的烦躁渐渐一扫而空。
她想,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解决的。如果真的解决不了,那大不了就跟她师父说的,那大不了就一剑斩了!
所以,老头还是给她留了点有用的东西,虽然这让她的性子骄狂了点,让她的脾性乖张了点,让她的为人处世不可捉摸了点,但总的来说,她的自我感觉还是很良好的。
在一边同样疗伤的萧归行,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疗伤的时候背后一阵凉意划过,让他整个人都想要打个哆嗦!他觉得青绵这个地方真的有毒!不仅出了周湄这么一个可怕的女人,而且居然连打坐都感觉凉凉的,明明在其他地方,每次运起灵力都是暖洋洋的!
周湄在刚才那念头通达的一瞬间,整个人身上的气势暴涨,随后又归于平淡。
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然后快速收敛,唇角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气势好像更内敛了一分,刚才用尽的灵力也重新充斥着经脉,四肢百骸犹如浸泡过灵药一般,十分的舒服。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不愧是她从小就陪着、看着的青绵山,对她真的是没话说。
而一边的萧归行,在周湄起身以后,他也赶紧起身了,连忙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屑尘土,刚才被阴凉的感觉吓到了,他疗伤的时候,都是怕怕的。
他看了眼边上已经精神气饱满的周湄,再对比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总感觉有些忧伤,这也不待这样的吧!为什么同样是人,差距就这么大呢?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走?”他抬了抬下巴,对周湄示意。
周湄对他笑了笑,然后就对着那三具尸体谈了谈,藏在指甲里的药粉落到三人身上,随后无风自燃,除了那留下的血迹,其余的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
萧归行本来是想对着周湄也笑一笑的,看着这种情况,他觉得自己脸上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一个指甲里藏着这东西的女人,会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吗???他在心里疯狂地问自己。
最后他觉得,就算是昧着良心,他都答不出肯定的回答啊!
这都是什么人啊!他头一次怀疑自己,一头热的扎进青绵山脉,为保护疑似龙脉的山脉拼死拼活,真的是正确的吗?他身边这个女人,真的没有杀人灭口的意思吗?
周湄可没想到萧归行此刻内心的纠结,她如法炮制了其他几个人,这才对萧归行道:“走吧。”
萧归行看着周湄,示意她先请,梅大佬您先请您先请,见识过您的手段,我哪儿敢走您前面呀!
周湄看着萧归行那样子,心中忍不住笑了笑,她这是把他给吓坏了?
只不过这种心情,在看见某个正在她们回时的路上打转的老头的时候,就变得不那么美妙了。
“哈哈!老道我就说自己的算数天下无敌!说是这条路,就是这条路!”
一个穿着一身黑色麻衣的老头,看到周湄和萧归行的时候,连连抚摸着自己的胡须。
他打量着面前的一男一女,看上去兴致颇高:“两位小友是刚从里面出来?可否给老道我说说看是何情况?”
萧归行不说话,他有些摸不清眼前这一位是什么来历,照理说他身为南方三僚村两条嫡脉之一的传人,见过的前辈也不算少,怎么在青绵尽遇上这种不认识却又看上去很厉害的人?
而周湄见到这个人,则是忍不住一挑眉,淡淡地道:“阁下问我们,难道不先应该报一报自己的门户吗?就这教养,我看还是别出来混了。”
老头一听,顿时横眉竖眼:“好个无礼的竖子!”
一边的萧归行听到周湄这话,瞬间那是心惊胆战,他怎么从来都没发现,周湄这张嘴巴也是挺毒的呀!
周湄却是相当平静,神色里还能看出带着几分幽光:“张口就骂人的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阁下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摸到这里,用我师父的话说,就是狗鼻子太灵!走路不长眼,只靠鼻子!”
老头闻言,不怒反笑:“哈哈哈我老道太久不出来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猖狂吗?你知道老道我是谁吗?我出来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周湄盯着他,挑眉笑道:“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