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湄回去的时候,卫七正坐在椅子上,看见周湄后,用下巴对周湄示意,“今天文件有点多,我看不完,我分了两堆,这一堆归你。”
周湄的好心情瞬间就烟消云散,她的目光很认真的落在了卫七那“堆”文件,然后再看看自己这堆文件。
有那么一瞬间,周湄其实挺想掀桌了!卫七这人还要不要脸啊!
如果说卫七那“堆”文件能够用“堆”来形容的话,那周湄自觉自己这堆文件都成小山丘!你见过两本文件放在一起就是一堆吗!见过语文水平差的,没见过这么差的,连“量词”都不会用了!
卫七好似察觉到了周湄长久的沉默,“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看了眼周湄,对着周湄咧嘴一笑:“周小姐这么看着我是做什么呀?”
周湄的目光落在卫七的脖子上:“我在考虑哪儿下刀比较合适,一刀切,血流的最少,比较艺术。”
卫七本来就不是一般人,对人的目光更加敏锐,更何况是周湄的目光是落在他的脖子这种要害上,再配上周湄这不喜不悲却格外阴森的语调,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麻蛋!为什么觉得脖子凉飕飕的,好冷好冷。
然后,顶着周湄的眼神,他哈哈一笑:“那什么,我刚才说错了,这一堆才是我的,那两份是你的啊哈哈……”
周湄这才哼笑了一声,拖了一把椅子过来,低头看起了那两份文件。
卫七默默的抹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不行了不行了,又一次“造反”失败,他从未有过的怀念自家三爷在的日子,至少只要三爷在,这个女人就不会作妖啊!哪像是现在,一言不合就威胁拔刀的,真的好心累。
——
临海。
临海是一座沿海城市,从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就开始发展起来,一路顺风车,然后扶摇而上,成为沿海经济城市中非常有名的一个城市。
这是一个一年到头都非常暖和的城市,只是虽然现在是夏季的尾巴,遥远的青绵也同样炎热,可是秦震澜就是觉得这两个城市的炎热感是不一样的。
不然,为什么这几天他燥的非常心烦呢?
秦震澜眯着眼,看似面上在听自己那位父亲的训斥,其实脑袋早就放空了,在思考临海这边秦家人动的手,会对青绵那里产生什么影响……
“……你最近在外面太出格了。我跟你说过什么?啊?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是兄弟间有再多的矛盾,那也是内部解决!你呢?你看看你,这些年做的事情像话吗?这是恨不得向全世界昭告你和秦家不和啊!”
秦老先生正一脸痛恨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儿子,“快点将自己手里的事情结束了,回临海吧,秦家那么多产业公司,随便哪一间不够你折腾吗?”
秦震澜眯着眼,看着面前的人,然后淡淡地道:“说实话,我一直都在想,这世界上为什么有的父母愿意为孩子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什么有的父母就恨不得自己的孩子去死!”
“秦!震!澜!”
“回来?回来干什么?替你,还是替那个刚愎自用的老大,或者是替自私自利的老二来管理秦家的集团,然后让你们坐收渔翁之利吗?我看起来像是这样的傻子吧?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早就不会怕了。哦,对了,也许你让我回来,是为了让我联姻对吧?那是谁家的女孩子来着,算了,反正不重要,就跟你和我妈一样。”
秦震澜是个话很少的男人,从他少年时就开始这样。
可是秦老先生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话少的孩子,从嘴里吐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带着刀子的,而且他看他的眼神如此冷漠,冷漠的就好像从未将他当做过父亲一样。
要是秦震澜知道他这位父亲的想法,一定会觉得很可笑,你从未把我当成儿子,凭什么指望我就要把你当成父亲呢?
父权体系下成长起来的他,或许绝大多数人会是敬畏他,但是为什么就不可能是推翻他,然后成为下一个被人敬畏的人呢?!
很不巧,秦震澜还就是这么有反骨的人。
秦老先生狠狠的喘了两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对着秦震澜道:“我不管你说的那些事情,反正你给我记住了,回临海吧,联姻的对象我已经看好了,老姚家就生了那么一个女孩儿,娶了她,临海三分之一的海上运输就都是你的了。”
秦震澜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男人,淡淡地道:“那我也最后跟你说一句,我是不可能联姻的。”
联姻?笑话!
别说是没遇到周湄以前,他就不可能答应联姻这么荒唐的事情,更何况是现在他都已经有周湄在身边了。
周湄那丫头虽然从来都没有说过,但是秦震澜却很清楚,这丫头分明就是占有欲极强的人,自己身边没有其他女人还好,这要是有了女人,她绝对能够给他搅和个人仰马翻!再瞧瞧她那身神秘的本事,恐怕她一个不顺心,大家谁都别顺心了。
这要是换了一个人,这么具有威胁性和不定性,秦震澜恐怕早就选择将人控制住了,可偏偏换成了周湄,秦震澜居然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他似乎就笃定了周湄不会对他造成危害。
秦震澜心想,周湄什么都好,就是黏他了一点,对他的占有欲强了一点,可是谁让她那么喜欢他呢,第一次见面就迫不及待的要跟他好,自己这都没有答应跟她好呢,她就已经跟在他身边,事事为他好。既然她都这样了,他勉为其难的给她一点特权,身边就她一个女人,也是很正常的。
至于什么联姻,秦震澜冷笑一声:“如果你一定想要联姻的话,那就让老大和老二中谁离婚了再娶不就成了?实在没办法,大不了你跟我妈离婚娶了人家小姑娘也成,反正我也不会介意。”
“你!”秦老先生被秦震澜这话气的,简直就快头顶冒烟了,“逆子啊逆子!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什么话?我还以为是你们秦家的传统呢!”秦震澜冷笑:“卫三,我们走!”
卫三推着秦震澜离开了这里,留下了已经被气坏了的秦老先生,秦老先生现在是一点都不想看见秦震澜。
这第三子才回来几天啊,就这短短几天,他都已经被气坏了好几次!这次数都赶得上往年一年的总和了!
卫三推着秦震澜离开,秦震澜看着面前这占地宽阔的可怕的豪宅,中央喷泉的一直都在喷水,水珠在阳光下五彩斑斓。
“卫三,”秦震澜突然开口:“卫七那边可有传来湄湄的消息?”
卫三一愣,这是他头一次在秦震澜口中听到他询问一个女人的消息。
秦震澜回到秦家以后,包括卫三在内,他们这些随行人员的联络工具其实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监控,所以虽然还是能够往外面递消息,但是过程却复杂了很多,一般只会说关键的大事,而这一次,秦震澜却询问起周湄。
不过说起来,他还真的知道周湄的消息。
“嗯?怎么不说话?”秦震澜淡淡地道。
卫三低头:“前几天接到卫三的消息,说是周小姐深夜离开别墅,早上回来的时候吐血,据说是五脏六腑都受了伤。”
随着卫三的声音,秦震澜身上越来越冷,他捏住轮椅的手青筋毕露,暴露了他内心的心情。
“不是我不说,是周小姐的意思,说是如果您问起来,就说,如果您不问,就不要说,免得干扰您在这儿办事的情绪。”
听着卫三这解释,秦震澜的神情松懈了一些,但是他眉眼间依旧冷淡地可怕:“湄湄怎么受伤的?看过医生没有?具体的伤重程度?这些呢?”
“都不知。”卫三低着头。
秦震澜冷哼一声:“去!安排一下,把我给他们准备的大礼都送了,然后马上回青绵!”
听见周湄不仅受伤,还吐血的时候,秦震澜的心不可抑制的痛了一下,他一直觉得周湄很强,可这一回她却吐了血,还伤及五脏六腑,秦震澜多少知道一些,这是受了内伤,这种程度,一个不慎是要出人命的。
可那个女人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伤了!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可能要爆炸了!你看看这个女人,一不在自己身边,就成天惹麻烦,他要是再不回去看着她,还不定要弄出多少事情!果然,他就应该把这女人变小了揣在口袋里,随身给带着的!
她有好好吃药吗?有乖乖待在别墅里修养吗?有认真听医嘱的话吗?身上痛的厉害吗?
这些念头一瞬间充斥了秦震澜的脑海。
一边的卫三恭敬的弯腰应是,然后对着秦震澜笑道:“三爷也开始懂得心疼人了。”
心疼人?秦震澜冷哼一声,才没有,他这不过就是居高临下的施舍一些而已,谁让这个女人这么爱他呢,他这不过就是正常反应而已。
对,很正常的那种。
然而,这世上爱秦震澜的人还有很多,爱他钱财权势的人更多,可是那千千万的人中,秦震澜却只愿意关注周湄这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如果这都不是爱,那还有什么叫爱?
卫三偷偷一笑,平常还不觉得,这乍然周湄不在身边了,没人给他们家三爷顺毛的日子,还真的有些痛苦,毕竟不是谁都能够像周湄那样摸得清秦震澜的心思的。